25 Chapter25(1 / 1)
“呜呜……缘爱妮,你再给我点食物好不好……我饿,我好饿……缘爱妮……”缘伊妮手无足措地揪着自己许久未洗的头发,慌乱的赤脚在木质地板上走来走去,灰蒙蒙的瞳孔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伊妮,你到底要我怎么做?”缘爱妮无助。
想到找到她的那日,凉水不停地冲刷着蜷缩在冰凉地砖上的她,缘爱妮就特别特别的心疼。而她苏醒,是找到她的第三天傍晚。病床上的她不停说饿。看到食物狼吞虎咽,食量超过正常人的好几倍。起先都以为是因为昏睡过久导致饥饿,后来见她吃到呕吐依旧边吐边吃,才知道是情绪引起的“暴食症。”
回到家的她时而猛吃,时而绝食。猛吃可以控制她的食量,但更多时候,吃过就吐。绝食,任人逼迫也是滴水不沾。折磨之下,没瘦,反而发福。一个月不到,昏迷了数次。再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营养已经严重不良,照此下去,体内消化系统会紊乱难以治愈。只好断断续续的靠打镇定剂后输液为她维持营养。打镇定剂,是缘爱妮最揪心的时候。缘伊妮红着眼眶求饶,所有人熟视无睹按住她。药剂发挥作用,她安静的像初生儿。
她已经不能一如既往地去责骂她的自我折磨。她失去了资格。她于她,在她的脑海,是杀她亲生母亲的凶手的亲生女儿,如今,还软禁了她。
缘伊妮喜欢和夏紫叶在一起,见到夏紫叶,她就会安静地看着窗外的天空,不哭,不吵,不闹。安静的和正常人一样,唯独还是没有食欲,连水也喝不下。有时候在夏紫叶的劝说下,喝一口水,再吐上好半天,明明胃里什么都没有了。
缘父和缘母几乎不会出现在缘伊妮的面前,他们的出现总会让缘伊妮失去控制,抓狂地撞墙,下跪,自己抽自己的脸不停说“我错了,我错了……”,揪着自己的头发赤脚不知所措地走来走去……
她不能再承受任何刺激,哪怕一丁点儿。
红色的帖子印着“订婚宴”三个喜字。送来的这天,缘伊妮格外精神。
她把喜帖放在地上,蹲着,盯着它,良久,指着它仰起头看着夏紫叶,“想去,我想去。”
短小的五个字让夏紫叶和缘爱妮泪如雨下。陪伴她的这些日子,除了打针求饶,饥饿求食,这是第一次说话。带着让人委屈的语气。
这是爱情吗?纵然他将她一个人丢在路旁,让她像个孩子孤独无望,也只能在有关他的事面前做出一丝反映吗?
紧张地再三询问夏紫叶今天的自己是否漂亮,在得到夏紫叶不断的赞美之后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司机透过反目镜打量着缘伊妮,忍不住觉得好笑。该瘦的地方胖,该胖的地方一般,这样的胖子能有多漂亮?何况发福的脸上,眼睛都快成一条线了,哪有漂亮可言?
车停在酒店外。偌大的海报让众人眼前一亮,缘伊妮的心里“疙瘩”了一下。男主角是凌钰潋,女主角却不是自己。
订婚宴的排场很大,清一色的私家车停在酒店外,光是气势就很足了。
缘伊妮别过脸,朝夏紫叶久违地笑了。
远处的缘爱妮倚靠在慕晓峰的身上蹙眉。
慕晓峰心疼的搂着妻子,吻着她紧蹙的眉心,“伊妮她会原谅的,她一直是一个善良的孩子。”
原谅了,她会幸福吗?她的妹妹还会幸福吗?抚摸着自己两个月大的肚子,她问着自己,找寻不到答案。那个愿意给她答案的人已经不愿与她多说一句了。
主角是最闪耀的,所有的配角在围着主角转。
夏紫叶把缘伊妮安置在不起眼的角落,叮嘱不要离开,然后匆忙去和凌奶奶打招呼,计划用最短的时间回到缘伊妮的身边。可惜她忘了缘伊妮和凌钰潋在一起时是如何羡煞旁人。那日求婚的场景百日不久,那个英俊少年下跪求婚的场景多数人都历历在目。如今分手了,怎会少了看好戏的人呢?即使缘伊妮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都会因为那里坐着缘伊妮而变得耀眼。
看到缘伊妮这番摸样,众人均被吓了一跳。
有人过去冷嘲热讽一番,有人看不过去好心劝说让其放手。
她面无表情,不笑,不答,不看他们。目光只跟随凌钰潋移动。
有人见状,笑着怂恿她去敬酒。岂料,原以为会不敢敬酒的缘伊妮端起酒杯朝凌钰潋走去,谁也拦不住。
怂恿的人赶紧躲开,周围倏地安静下来,缘伊妮笑,朝白素素敬酒,“敬你一杯,举案齐眉。”喝下一杯,灌满,朝凌钰潋敬酒,“敬你一杯,白首偕老永不悔。”
她不去看他们的表情,自顾自的不停地灌酒,晃悠悠地走开。
凌母觉得眼眶有些热,背过身去。凌父无声叹了一口气。
他们曾是认定她的,若是没有那场事故,她是他们最好的儿媳,如今,她于他们而言也是最好的闺女。
凌钰潋望着她的身影。她胖了,说明她有吃好睡好,过得还好。没有再拨他的手机,说明她在努力遗忘他。来参加他的订婚宴,是原谅了他。
是这样吗?
不是的,他有好几次在她家门外徘徊都看到夏紫叶和缘爱妮一起带着她去医院,他问夏紫叶,夏紫叶不愿告诉他,他找到她的主治医生,医生把病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他自责,可他撇不下父母,他不能用父母毕生的努力去换自己的幸福。做错的是他,责任在他,他是男子汉,他要担负这个责任。白家什么赔偿都不要,只提出结婚。他不能让父母去下跪乞求别人饶恕自己的儿子。所以,此时此刻,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却无法护她周全。
缘伊妮坐回原来的角落喝酒,夏紫叶不知道去哪儿了,一直没有回来。没人有空管她,没人有空陪她,没有。
头有点昏,缘伊妮一个人迈着左倒□□的步子走出去。
许久没见面的阳光还真是刺眼。
也是,已经八月了。
摇摇晃晃,跌跌撞撞。
走到路边,她半蹲着,难堪的呕吐,无法停歇。
酸味让眼泪泛滥。
汹涌的眼泪不是因为难过,而是难受,身体的难受。
昏昏沉沉,她捂着胸口,站起身,望见酒店出口处凌钰潋站在那里盯着自己。
一定是自己眼花了。他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选择来找自己呢,已经回不去了啊,他已经抛弃自己了啊。缘伊妮自嘲,转过脸,模糊的看见谁朝自己跑来,瞬间眼前黑了。想睁开眼睛看个仔细,无能为力。
要对这个世界说“永别了吗?”
罢了。
可以不难过,可以不悲伤,可以不去爱,可以不去恨。
挺好的。
倘若生命长河到此为止。
从看到你无助蹲在路边呕吐,身边空无一人就一直在想,如果你每次醒来睁开眼都是第一个看到我,那么,有生之年,你会不会爱上我?
这样自私的幻想着。
但又更多的,希望,能看到你朝气蓬勃地对我笑。
所以,你看到的,必须是他吗?
为什么会那么喜欢她呢?阿布问我。
我深思了许久,才告诉他,大概是因为你朝气蓬勃地对躲在树后的自己招了手,“曹夜,快点,要上课了……”
那么,那么诚恳;那么,那么认真;那么,那么担忧地叫着“曹夜”,而不是“野孩子”。
你在同我一起去班级的路上问我:“你为什么总是一个人?”
我好笑地看着你,却严肃地说:“不是所有人都不嫌弃我。”
我望着对面一动不动的凌钰潋,我想着,如果他不顾一切朝你走了一步,那么,缘伊妮,即使搅得世界天翻地覆,我也要把你送到幸福面前,剩下的,我为你承担。可是,他看到了我,转身走进酒店了。我心里百味杂全,难过又开心。
缘伊妮,八月未央,我想牵着你的手不再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