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为人奴隶（1 / 1）
老蒋头听周强一说，乐得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打了一辈子光棍，终于要娶媳妇了！
周强看老蒋头一脸猥琐的笑容，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王淑香。周强叹口气，现在是没有更好的去处，在这里总比在家里受气强吧。
“大伯我还有条件的。”周强嘟着嘴道。
“有什么条件，你说。”
“我要跟我娘一起过来，你得给我准备住的地方。”
“行，我老蒋一辈子没儿没女的，以后你就是我亲儿子。”老蒋头上前爱宠的摸摸周强的脑袋。
周强很不舒服，皱着眉头道，“还有，你得把这家里重新收拾一下。现在这也太乱了。”
“行行行，没问题，没问题。明天我就开始收拾。”老蒋头频频点头，收住脸上的笑意，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娘，你娘没跟你说她要多少钱？”
周强愣了一下，“这个，这个我娘没和我说，我不知道。”
“哦。”老蒋头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说了半天，这最关键的地方没有说。这些年娶不上媳妇，还不是因为囊中羞涩。不管是谁，一谈到这个问题就变得功利现实起来，看来真的是自己高兴的太早了，这次能不能得偿所愿，还不一定了。
周强走后，老蒋头自然没有装修房子，这些都是小事，孩子们只会关注这样不值一提的小事，真正的困难所在，他却没有意识到。老蒋头很为周强头疼，看着他，好像比当年的自己还要凄惨，自己再不济，分家时还分了一所房子，周强是真真正正的一无所有啊。
将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命运呢。
老蒋头叫来了李花花，这个媒婆曾经成功的撮合成了周诺与张小琪的婚事，与两家人都说得上话，老蒋头黝黑的瘦骨嶙峋的手上抓着一张百元钞票，颤巍巍的递给李花花，“你要是帮我说成了这件事，还有重谢。”
李花花眉开眼笑，“呦，老蒋大哥客气了。”李花花伸手接过钱，踹在自己的口袋里，这意思很明显，说成了还有重谢，说不成，至少还有一百块辛苦费。李花花揣钱的动作极其妩媚，“老蒋大哥尽管放心，这是尽管包在我身上。那周家和张家的婚事还是就是我撮合成的，两家都跟我有交情，老蒋大哥你就回家听我的好消息吧。”
李花花绝对是一个敬业的媒婆，刚手下老蒋头的钱，转头就到了王淑香的家里。
正值傍晚，王淑香正在外屋做饭，屋里一片狼藉，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李花花就自己搬了把凳子，坐在外边陪王淑香聊天。
王淑香不想理会她，都是这个讨厌的李花花，老周和自己辛辛苦苦一辈子，花了十万块给儿子娶得媳妇，竟然是这副样子，我还没有去找你的麻烦，你倒是又舔着脸登门了，王淑香忙活着自己的事情，没有理会李花花。
李花花心里自然明白，但是人家毕竟是专业的，要有“职业精神”，李花花坐在屋外，叨叨咕咕的说起来，“……淑香大嫂子，你看老周都走了这么长时间了，你一个人还带着个半大的小子可不容易吧？今天人家老蒋大哥来找我了，那是求了我半天，大哥说了，就相中你了，咱这十里八村的再也挑不出比你更好的人了……”
张小琪在东屋的炕上，见李花花来了，故意坐在窗口的位置听她说了些什么。张小琪一直防备着老蒋头。现在终于按捺不住迈出第一步了，张小琪不反对王淑香走步，没有她在家里横档着，日子过得一定比现在还要舒心，到时候就是什么都是自己说了算，而且，老蒋家离着也不远，白天还可以回来干活，喂喂猪，给孩子洗洗尿布啥的。关键是，老蒋头老光棍一个，能给多少彩礼呢？
张小琪仔细听着李花花说话，这李花花磨磨唧唧说了一大堆，没有一句说在点子上，王淑香也没有任何表示。张小琪只好隔着窗子对李花花道：“李婶，他老蒋头没说给多少彩礼吗？你说点实际的行不？”
李花花见终于有人搭茬，心里高兴，忙抬头对张小琪说，“呦，你看我这张嘴，媒人做的时间长了，反倒是忘了最重要的。但是，小琪你想想，老蒋头一辈子没有娶过，这些年一直勤勤恳恳的放羊，手里能没有几个钱吗？你娘可是有福气的人呦。”
这话说到了张小琪的心坎上，是啊，上次小强有事，王淑香一张口，老蒋头就拿出来一万块钱，这老头子攒了这些年，手上一定有点钱。张小琪嘻嘻一笑，“这我倒是相信。我娘一辈子辛辛苦苦，老来老来，公爹还先走了，我们可不敢挡着她走步，只要娘幸福，我们就同意。”
李花花连连应和张小琪，“可不是，可不是。”又转头对着王淑香说，“大嫂子，你看看你家小琪真是孝顺，你可真是有福之人呐。”
王淑香气的直翻白眼，却又不好说什么。
西屋里，周强也安静的听着，希望娘能答应下来。看王淑香一直没有表态，周强只好喊了一声，“我看老蒋大伯挺好的，娘，你就答应了吧。”
王淑香长叹一声，对周强道：“小强，你哥在东院呢，叫他回家吃饭。”
周强没有吱声，我才不去叫他。可一时又找不到借口，只愣愣的坐着没有吱声。
眼睛活泛的李花花会意，忙去东院叫回了周诺，顺便说起王淑香的事情。
“这是谁的意思？”周诺拧着眉头道，“我不同意，我娘在家好着呢。”说完抬脚进了院子。
李花花碰了壁，脸上只好露出尴尬的笑容，看着一家人要吃饭，王淑香压根没寻思这事，算了，还是改天再来。“嫂子，你们先吃饭，我就先回去了。那个，嫂子，你好好想想我的话，明儿我再来。”愣了一会儿，仍然没有听到王淑香应答，李花花只好悻悻而回。
看来这事够呛。李花花叹口气，这钱不好赚。
饭桌上，张小琪几次提起王淑香再婚的事情。王淑香一顿饭吃得太憋屈，张小琪不是想问自己以后的打算，她只是想知道自己能通过嫁人得到多少彩礼。王淑香觉得悲哀，她脸上不由一阵苦笑，自己这条贱命能值几个钱？
周诺自然不愿意王淑香改嫁，家里家外的事情都要靠王淑香，她走了这些事情谁能管？尤其是刚刚有了闺女，小孩子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吃一会拉的，烦死个人，要是没有王淑香照顾，吃苦受累的还不是自己？周诺可不想这样，千万不能这样。
晚上，张小琪提起这件事，周诺当场拒绝了。张小琪怕吵醒闺女，轻轻的拍了周诺的脑袋，“你怎么那么不开窍呢？跟着你真是倒霉。”
“我怎么不开窍？你说家里家外哪里少的了娘？”周诺极力压抑着声音说道。
“说你笨就是笨！老蒋头家离着咱家才几步远？娘就算嫁过去能不管家里的事情吗？只不过是晚上陪陪那老头睡觉而已。”张小琪想入非非，“老蒋头没儿没女的，那他家里的宅子，他的钱，和他那些羊，到时候不都是我们的吗？你怎么那么想不开呢？”
周诺想想也有道理，可他就是离不开王淑香，这么多年了，他太习惯依靠爹娘了，尤其是王淑香，周诺完全不知道离开王淑香他的生活会怎样。周诺只好道：“还不知娘是什么意思，我看她今天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你就别瞎操心了。”
“娘就是太腼腆，这叫什么，对叫矜持。明天李婶再来的时候，我好好跟他谈谈彩礼的事情。”张小琪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一个人叨叨咕咕没完没了，“那老蒋头肯定有钱，老光棍一辈子了，天天攒钱，肯定做梦都想着娶媳妇的事情，肯定有钱。可是呢，也不能十万八万的要，毕竟娘是二婚，都老太太了，那怎么着也得三五万吧？嗯，对，就五万，实在要是没有，那就三万，三万是底价了……”张小琪习惯性的拍拍周诺，“哎，你说我们要五万行不行？”
周诺的呼吸早已经沉重，竟然趴着就睡着了。
“这个完蛋老爷们！怎么嫁了这么个东西！”张小琪气恨的骂了一句，什么事情都要我操心。算了，明天再说吧，今天真的不早了。张小琪翻了个身，换了个舒适的姿势，侧卧而眠，“嗯，明天一定要好好和李婶合计合计……”
西屋里，周强也几次三番的提了这件事情，都被王淑香喝止了。周强不敢再说，只好沉沉的叹息了一声。
这声叹气不禁再一次让王淑香想起老周，老周尸骨未寒，三周年都没到，怎么每个人都要往外推自己？王淑香狠狠摸着老周曾睡过的炕席，泪飞如雨：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当初还不如带我一起走，你被“卖”了三万块，我能被“卖”多少钱呢？老头子，我们是为人父母，还是为人奴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