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祸起（1 / 1）

我不知道，是否还在爱你。如果爱着，为什么，会有那样一次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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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怡很快订好行程，两日后回来，接到姐姐的电话，林子玲感觉轻松多了。她真的害怕，怕自己会把姐姐辛苦打下的天下给糟蹋了。警察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她有些悲观的想，看来这批货短时间内没有办法找得到的了。尽管这样，她还是打电话安慰厂长说事情已经解决，请他尽快在一个月内找到熟练的工人完成这批货。事情几乎是要朝着好的方向走去的了，她煮好方便面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吃过后，她收拾碗筷在水池里洗干净。水流哗哗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让她觉得心慌，这样不安的感觉这几天很多，又说不出来是为什么。她细细的用洗碗布擦干碗，看着一只只干净的碗，这些上面印刷着樱桃小丸子。这是姐姐特地为她印刷的，她那段时间总是留着很短的头发，人也傻乎乎的，心不在焉的。姐姐特地把这批碗偷偷的印好了送给她。

“为什么是小丸子？”她喜欢的明明是柯南。“柯南太聪明了，活得很累。他身边的人也会觉得累，一直在跟着他的脚步跑，那么费力也跟不上。”姐姐淡淡的解释，“小丸子她看上去傻乎乎的，可是她想做一件事就只是去做这件事，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比起柯南这样的聪明人岂不是活得轻松多了。这样的简单的道理有几个人会真正的明白呢？”

碗上的小丸子子脸红扑扑的，似乎手一摸就会笑起来。她笑了笑，打起精神，决定去工厂里看一看，既然不放心就去看一下吧。她步行走到厂里去。厂长看到她十分惊讶，林子玲不管生产，很少在晚上时间来到工厂。

“有什么事嘛？”厂长问，这段时间老板不在，林子玲怪累的。

“没有，就是来看看。”林子玲怕他多想，“散步散过来的，对了，老板，我姐姐，过两天就回来。”

“那太好了。”厂长高兴的说，这几天他也是害怕，又不安。厂长在这一行做了几十年了，颇有口碑。当时，林子怡花了好多心血才把他请回来，对他颇为倚重。这次的事情虽然林子玲没有怪他，可是他还是觉得非常不安，内心深处期盼林子怡回来，好向她解释一番。其实，他根本无需这样做，林子玲两姐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是他自己太过忧虑，才会一步步的陷林子玲于陷阱里。当然这是后话。厂长总觉得林子怡回来就有主心骨了，毕竟现在林子玲已经去了鑫腾工作，这边的事情不能全指望她。

林子玲点点头，她细致在工厂里的每一个地方查看，经过上次的丢失油墨事件，她要求厂里各个仓库和车间都装了红外防盗和摄像头，保安也多加了两个。

这个时候厂房里工人还在加班，从窗子望进去，一个个瓶子在各人手中玩转着，一批批印着精致LOGO的瓶子被传送带送到包装车间。机器嗡嗡的声音在常人听起来可能是种噪音，可是就是这种声音却陪伴了她五年。车间里，那些忙碌的身影好像是昨日她和姐姐。那时候，她们请不起制图员，为了节省开支，每一个图样总是林子玲自己用coreldraw和illustrator修改好。她不是计算机专业出身，学起这些软件颇花了些时间，每次修的时候电脑总是运行的超慢。一边是催着货的客户，一边是慢腾腾的电脑。直到她有一次，有一个图她怎么样也修不好，才跑了当地一家很有名的印刷社。看着别人一台台精美的苹果电脑，她这才明白原来是自己的电脑太差了。所以办公室的那台Mac当时用了差不多两万买下，心疼了她和姐姐好几个月。

那样的日子里，她们一个个的修改图样，打出菲林，一家家去跑，找最合适的油墨，最便宜又好的机器。那样充实的日子把最初自己情感上的痛苦给冲淡了许多，在那样辛苦的日子里她才明白姐姐身上的压力是多么的巨大。多少个日子看到姐姐彻夜不睡的身影，心里面对她的愧疚就越发的大。因为，当年她把自己送到D大时的殷切期望全因为自己的一场情感变成了空。

想着，走着，她只觉得难过。这五年过得是多么的不容易。厂房后面是片草地，当时有许多人都不明白。这样的价位的地皮做起的厂子里怎么会有这么一大片草地，当时那个承包建厂的建筑商还开姐姐玩笑说，“女老板就是浪漫一些啊！”口气中少不了那种挪揄。面对众人的异议，林子怡只是淡淡的说，“这是必须的。”

事实证明林子怡是有眼光的。现在，每天傍晚，厂里的年轻人总喜欢坐在草地上谈话，聊天，抒发下远离家乡的不安情绪，同事之间的关系也融洽许多。这让隔壁的几家厂子里的工人艳羡不已，几家老板都说林子怡会做人。其实，她明白，姐姐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她。为了她记忆中的D大，那片如茵的草地，绿油油像蓬勃的生命力。坐在草地上，有一种青草的香气，让她崩紧的神经慢慢松下来。她想理清楚这些天来的事情，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她只觉得疲倦，就歇息在厂里了。厂里有一幢三层楼的职工宿舍，她和姐姐也有一间房间。晚上，她睡得极不安稳，凉风呼呼的吹进房间，让她觉得凉得很，裹紧被子也觉得冷，又不愿意起床拿被子，就这样翻来覆去的总算睡着了。

她醒来时是被一种刺鼻的味道给呛醒的，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大力地拍打着自己的门，她下床开门。没等她开门，就有人冲进来。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烈的烟雾，大团大团的蔓延进来，整个房间迅速淹没在烟雾之中。她的眼睛痛得睁不开，她摸索着才走了几步就被一个人紧紧的抱住。她心慌想要挣开，只听得那个人在自己耳朵说，“别动，我抱你出去。”那样用力的拥抱，那样低沉的声音，除了是他还有谁。她以为自己是在梦中，可是当他们走出去时，冲天的火焰吓坏了她，霹雳啪啦的声音，提醒她这是真实的。厂房起火了，她一下子主清醒了。

她挣扎要下来，“快放我下来，发火了，我要去灭火。”看着冲天的火焰，她心里急，那正是放油墨的仓库。除了上次被偷掉的油墨，还有一批从德国进口的油墨和刚刚做好的产品，准备明天出货的。

她被孟子寒紧紧的抱住，不得动弹。他厉声说，“你不要命了，这么大的火。我差以为你”他没有说完，只是大口大口的呼气。她人在他怀里，好像听到他的心脏声，那样快，那样响。让她疑心自己是不是真的听到了，下一秒她就被他把脑袋压在他的胸口。她才确定刚刚自己是真的听到了。时间好像在这一刻被静止了，她能听见他的，他也能感觉她的。

他叹了口气，抬起她的脸，小心的把她面上的烟灰拂去。然后把她抱到厂子外的空地上。热热的火力传过来的风都有种焦味，火光把天照得像白昼，林子玲只觉得天都要蹋了。这是姐姐全部的心血啊！“快打火警电话啊！”她对着跑出来的人说，她没有带手机出来。

“已经打了。”孟子寒说，他的声音有些奇怪，林子玲借着火光看过去，才发现他的手臂和脸部都有些烧伤。手臂应该是抱她用了大力，伤口的位置一直在流血。

“你没有事吧？快，快点去医院。”她只觉得自己的话都说不清楚，人也发抖得厉害。大风卷起漫天的灰，她和他面对面，火光照得两人脸上都是一种极其奇怪的锈红，那个时候她就在想，就这样一直站下去好了，站到直到两个人都生了锈算了。

孟子寒眼中有种很奇怪的光芒，只是一闪而过，却让林子玲感受到他在紧张，甚至是在发慌。这是为什么？她来不及想，就看到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还关心我？”

“我，”他毕竟是因为自己受伤的，现在这种情况不是解释的时候，她迅速的说，“当然，你快点去医院吧。”他手臂上有一块很大的焦黑看上去触目惊心。

“你不怪我？”他甚至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伤，只是盯着她的眼睛看。

怪他？怪他救了自己？她没办法回答他这种奇怪的问题。“你快去医院吧，”说话间消防车已经来了，两辆巨大的消防车发出凄厉的鸣声，声音划破了夜空的宁静，却让在场的人为之欣喜。林子玲和厂长冲过去，指给消防员起火的位置。这个时候她才明白是真的起了火，她有种掉到冰窟窿的感觉，一次又一次的麻烦接踵不断？

穿着重重消防衣的消防员投入到灭火当中，冲天的高压水枪撒出的水柱在强势的火苗瞬间化为水蒸汽，火苗像个张牙舞爪的妖怪要吞没这一切。林子玲这才觉得自己是何等渺小，她愣愣的看着消防员，却不能做一点事情来挽救。直到等火灭了，林子玲才慢慢清醒起来。她总算放下了这颗心，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她打算劝孟子寒赶紧去医院，转头这才发现孟子寒早已经是不见了。只有厂长待在自己的身边。

“厂长，”林子玲不知道自己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的颤抖，“有没有人员伤亡？”她紧张的盯着厂长的嘴唇，生怕他会吐出那个自己最不愿意听到的字眼。

“没有。”厂长说，“工人们都跑出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像是松了口气，林子玲坐在花圃的边沿，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全部汗湿透了。她觉得凉，刚刚跑得急，她只穿了一件睡衣就这样出来了，夜晚风大的很，晚上的风夹着烟灰吹过来，鼻腔都要被遮蔽住了。她只觉得满嘴，甚至是肺里全是苦苦的味道。加上背上的汗这时变得冰凉，她禁不住的打了个寒战。

工人们都是一副惊魂的样子，许多人都是穿着睡衣跑出来的，还有抱着毯子就出来了，睡眼惺忪的。人人脸色都是惨白的，大家都站在厂门口的空地上等着。旁边有些厂房也被惊动了，陆续有人来问是怎么回事。厂长在外边应付，把外面的人打发走了。

她挣扎的站起来，把头发挽了挽，站在办公室门口的旗杆上的台阶上，大声的说，“没事了，就是仓库起了点火。宿舍应该是安全的，消防队也检查过了，大家都去睡吧。”众人有了主心骨，这才两两的散了。地上全是水渍，一滩又一滩的水荡，像小时候下雨积的小水坑。仓库旁边草地上的草全被高压冲水枪打得草皮都卷起来了，泥水一直流到主干道上，简直是一塌糊涂。

林子玲看着满目疮痍，心沉到谷底了。“厂长，你点一点我们损失。”林子玲叫住厂长。

“现在不是这个问题。”厂长从外面回来脸色就相当难看，一直隐忍着等工人们散了才说。

“嗯，你说。”林子玲也想不到还有什么更坏的消息，看样子损失是巨大的，仓库那批油墨加货至少达到七十万，估计是全没有了。

“林小姐，要不要让老板迅速回来，这件事我怕你一个人处理不了。”厂长脸色非常沉重，声音很低沉。

“怎么了？你不是说没有人员伤亡嘛？”林子玲抓住厂长的衣服，手微微发抖。月色下她的脸显得越发的瓷白，黑乌乌秀发被汗水打湿透粘在前额上，她的眸子像碎开的冰棱子有种奇异的悲伤在里面，那样碎而利的眼光看着厂长，让厂长不忍直视。他慢慢的低下头去，“林子玲，”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叫她，以往厂长都是叫她小丫头或是林小姐。林子玲闭上眼，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松开抓他的手，“出了什么事？你和我说吧，不要告诉我姐姐。”

“你要挺住啊！”厂长的眼光里有种悲悯，这种眼光林子玲再熟悉不过了。那一年，她和姐姐就是在这种眼光下办完了父母的丧事，然后绝然的离开。

她不说话，用坚定的眼光看着厂长，点点头。“你说吧。我没事。”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奇异的平静，这样的情绪安抚了厂长。

“我们的仓库是有围墙那边，那边是一家新建的厂。听说是做精密仪器生产的，他们才搬来没有多久。今天的火灾也蔓延到了他们厂，听说把他们整个仓库都烧掉了。”

“全烧掉了？”林子玲无意识的重复，“知道大概要多少钱嘛？”

“不知道。”厂长摇摇头，“这个时候他们负责人正在赶过来，还有，”厂长欲言又止。

“你说。”

“听说他们的仓库管理员也被烧伤了。不知道情况如何？”

“送去医院了嘛？”林子玲问，她要第一时间赶到医院安抚伤者。

“不知道。那边也很乱。还好他们工人的住宿区不在这里，所以没有引起太大的骚动。消防员也算来得及时，很快就控制住火了。”厂长安慰她。

“能不能问下到底在哪个医院？我想过去看一下。”林子玲很着急。

“林小姐，你还是和你姐姐商量一下吧。俗话说，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厂长劝她，“我这边尽量问，你去休息一下，这都晚上两点了。要去也是明天白天去。”厂长推着她去宿舍。

“我睡不着啊！”她只觉得头晕，但是她告诉自己不能睡。她想起来确实是有几个相熟悉的人认识消防人，不过电话也是要白天才能打得通的。

“睡不着也要休息。你看看你这个样子，明天还有许多的事等你处理。”厂长非让她去休息。

“好吧。”她有些心灰意冷，和衣就倒在床上睡着了。梦中他的影子总在眼前一点点的晃着，血淋淋的手臂几次让她从梦中惊醒，那样深刻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的大哭起来。

我们可以欺瞒别人，却无法欺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