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圣诞节（3）（1 / 1）
打开房门的那一刻，林木突然想退缩。从江森跟自己表白以来，江森的每一次出现无不在动摇自己，不论是那些好听的话，还是那一桌好吃的菜，亦或者那一段他不在身边的别人的恶语相向和那一封揽责的公开申明。林木开始害怕和江森的接近，仿佛这是一种背叛，一种对父母死亡的背叛，而这背叛将禁锢住她永无幸福抵达。
江森一直牵着林木的手，感觉到她的迟疑，却害怕她的退缩而紧握住不放。最后林木终于妥协，江森松了一口气等林木进门，才走进来关上门。
这是一间典雅的三居室，天花板够高，房间主人于是就在玻璃窗对面、玄关进门处对面向阳的墙上三分之一处建起一块突出的扇形“地板”，并用旋转楼梯连接至地面，“地板”周围围上木质的栏杆，中间放着一张躺椅，而与“地板”形成三维结构的两面垂直的墙上，是嵌进墙里的书架，棕木色，书架的中间部分放了几排书，边缘部分却是空的，可见主人应该也没有在这住很久，可能是近期才搬来的。林木对这个结构很感兴趣，于是趁江森换好衣服走进“悬空书房”后面的厨房里烧水时爬上旋转楼梯，上到一半，就听见厨房里传来江森的声音，林木急忙走下楼梯，只见江森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说道：“木木，你先看看电视，我这过一会儿就弄好了。”说完不等林木回答就又钻进了厨房。
而林木则听话地走到沙发边坐下，打开电视，胡乱地换着台，为了避免和江森接触也没想到厨房帮忙。坐了一会儿，江森还没出来，林木就无聊地站起身在客厅里转起来。
看江森的主人翁姿态，林木想，这应该就是江森自己的公寓，加上那个悬空的简便书房，想着江森回来也确实没有多久，林木更肯定了这点。
必须承认，从房屋的总体布局上可以看出江森是很有条理的人，林木突然想起以前在哪儿看过一句话，说是学医的人都会有一些洁癖，而生活中的规整条理清明是每个医生都逃不掉的强迫症。林木想起哥哥也确实是这样，大概为了减少工作中的慌乱和失误，“整理”这件事是非常重要的，毕竟那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林木的目光被大大的落地窗吸引过去。一早上的纠结，使得林木到现在才真正有心情看这场圣诞节的大雪。远处少有人走的地面已经铺上了厚厚一层雪被，白雪反射出的苍白光线透进落地窗，窗外的阳台上也铺着一层从昨晚到现在斜飘进来的雪，而窗里，开着暖气，林木穿着单件高领毛衣站着。江森偷偷伸出头来看见这一幕，放下心来继续钻进厨房捣鼓他从昨天就已经开始准备“圣诞节大餐”，其实主要的东西都已经弄好了，现在只需要把几个需要现热的菜倒进锅里滚滚就行。
林木在落地窗前站了一小会儿，被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刺激得眼睛有些受不住，于是转过身来重新打量客厅。
“悬空书房”的书柜向卧房的方位延伸至门沿，这样进卧室时就可以随便抽出一本书看，而现在，在门沿的那排高度适中的书架上，正放着两本书。林木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拿起其中一本，讲的是国际金融形势极其发展方向。林木一笑，看不懂，就准备放下，没想到放下时一张照片突然从中间掉下来，林木赶紧捡起正准备夹回去，却不小心瞥见照片里的自己，一愣下仔细一看，竟是那天江森眼睛肿后自己睡着时的照片，还来不及细想，就听见厨房里传来江森的声音：“木木？饭好了，过来吃吧！”林木一听见声响就赶紧将照片夹回书里，然后镇静地走到厨房外，正碰上江森系着围裙，端着鸡蛋肉丝野山菌汤走到厨房外面较宽的用餐区，小心地将它放在餐桌上。
林木一下子竟拘谨地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可觉得自己就这样站在厨房外也是不对的。江森见林木这拘谨的样子，一下笑了出来，径直把她拉到餐桌前，拉开椅子推她坐下，自己又进厨房将剩下的一点东西端出来，顺带把围裙也解了。
林木坐在桌前，看着桌上不多的，但却都冒着热气的菜，还有旁边被江森盛在小铝壶里用热水温着的饮料，突然就没反应过来，自己明明是想找他谈一谈的，怎么现在一句正经话没说上，倒是要吃上饭了？然后就见解下围裙的江森拿着一瓶红酒走过来。
林木“唰”地一下站起来，僵硬地说道：“江森，我······我不喝酒！”
江森顿了一下，随即就笑了，说道：“女孩子喝酒确实不好，放心！这酒是我自己的，你和旁边温着的果汁。”说完就走到桌前，扶着林木坐下，然后再自己走到对面坐下，缓缓说了句：“今年圣诞节和木木一起过，我很高兴，喝点酒庆祝一下，木木你不会生气吧？”
说着询问的话，手上却在做着开酒的动作，林木想说“不要喝酒”的话在唇边咕噜了两声，看见瓶盖被打开也就没有再说了。想着自己是要找他谈谈的，现在这情景也可以谈啊，于是准备开口，可是嘴巴张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自己要找他谈什么来着？”，貌似一开始下来看见他很生气是因为觉得他不爱惜自己，可现在这情景再说这个倒显得自己很关心他似的，难免不被他顺杆儿爬上。林木想完这些竟发现自己好像是被强拐到这儿来的，可是明明他没做什么暴力的事，自己怎么就这样来了？在自我纠结中，林木脸上变换，竟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没办法，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江森一直关注着林木，见她此刻这懊恼的表情，也猜到自己把她“掳”过来的事终于被发现了，但见她也不好开口的纠结表情，江森就率先打破沉默，端起自己刚倒的酒，对着林木举杯道：“木木，这段日子一直忙着其他事，没有机会亲自跟你道一声‘对不起！’，今天终于有这个机会，木木，对不起！”见林木一副欲待开口的模样，江森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唇前，示意林木听他说，等林木缓下来，江森才又接着道：“木木，你知道的，圣诞节是美国的‘春节’。以前在哥大的时候，每到这个日子，他们总是有亲朋好友的各种祝福、约好和陪伴。那时候，我刚到美国，为了尽快适应当地环境，我几乎拼了命地学习。第一年圣诞节，我泡在图书馆里，第一次强烈地想念起中国，想念起家人，想念起你们！木木，我经历了这样远离亲友的圣诞节，却仍然不能想象你的春节究竟是怎样的寒冷！对不起，木木，我之所以提起这些，绝不是想要伤害你，而是想要告诉你，木木，我只愿你不再这样寒冷。就像今天，哪怕再冷，也有我等着你，陪着你，当然我的私心里，其实是希望你能陪我度过这个节日。以及以后的每一个我们的‘春节’！
这些天，是我回国以来最轻松的一段时间。我知道我爱着你的心意，我遇见了给你带来的伤害并且解决了这些问题！如今，我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继续爱你，追求你！你仍然可以一直坚守自己的阵地，可以对我置之不理，就像之前的六年我一无所知的置之不理一样，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伤害终归是伤害，时间和距离也抹杀不了”
江森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一直在喝酒，而林木就这样看着他，她忽然很想听听，关于这中间空白的六年，江森有着怎样不一样的故事。
桌上的菜已经慢慢变凉，但江森和林木似乎并不在意，旁边温着的果汁，林木也一点没喝。从江森说“对不起！”开始，这场对话就只有江森一个人的声音。也许因为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陪自己过圣诞，也或许是因为终于将心中的歉意吐出，又或许是因为这些话终于能对对的人说，因为这许许多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江森在一句句的自我剖白中······醉了！
林木想起哥哥是不喝酒的，当医生好像一般都会尽量避免接触这些对身体不太好的东西，江森虽然没有再学医，但对于学医时养成的习惯，江森几乎都保留着。看着江森此刻醉醺醺的状态，林木想，江森果然也是不会喝酒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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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如何，总要有个结果！每天自我加油，日子就不会太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