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圣诞节（2）（1 / 1）
一路无话。江森打开电台，因为是圣诞，电台正在放着欢庆的歌曲，没一会儿就到了观众点歌环节。在这欢庆的节日里，情侣多去约会去了，只剩下那些单身的，或者刚刚单身着的失恋者们，在电台点一些悲伤的情歌聊以安慰，也有一些为了去除霉运的单身们，点一些充满希望的歌。
江森打开广播时，电台正在放着张信哲的《过火》，太感情充沛的撕心裂肺嗓音瞬间将车内诡异的安静打破，也因此打断了林木的沉思。江森觉得这个调不太适合此刻自己内心想要表达情感，于是伸出右手准备换台。恰巧林木也不太适应这突然的喧闹，头靠着副驾驶室那边的玻璃，伸出左手想去换台。江森的手凑到按键上时，正碰上林木的手缩回，江森下意识地抓住。
林木本能地要挣脱，却感觉到江森手冰凉的温度，想起他刚刚在树下站了多久，以至于到开着暖气的车内这么久还没缓过来？这样一想，手上挣扎的力道也忘记使出，刚刚上车后一直看着窗外赏看雪景的心情也消失无踪，仿佛这冰凉的温度不是从他手上传来，而是从自己的心里传出。这样心疼自责而又懊恼自己心软的矛盾心情冲击着林木的神经，最后却被江森紧紧握住她手的执着姿态击溃，林木想：不是自己不想挣开，是他抓得太紧！
江森感觉到林木手上挣扎的力道放松，反而更紧地握住她的手，心却在这一刻放松下来，一放松下来，江森才注意到电台正在播一个情感栏目，一个好听的女声正在低缓念道：
Ilikeforyoutobestill，itisasthoughyouwereabsent，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andyouhearmefromfaraway，andyouvoicedoesnottouchyou。
你从远处聆听我，我的声音却无法触及你。
Itseemsasthoughyoureyeshadflownaway
好像你的双眼已经飞离远去。
anditseemsthatakisshadsealedyourmouth。
如同所有的事物充满了我的灵魂，
Asallthingsarefilledwithmysoul
你从所有的事物中浮现，
youemergefromthethings，filledmysoul。
充满了我的灵魂
Youarelikemysoul，abutterflyofdream，
你像我的灵魂，一只梦的蝴喋，
andyouarelikethewordMelancholy。
你如同忧郁这个字
Ilikeforyoutobestill，andyouseemfaraway。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好像你已远去。
Itsoundsasthoughyouwerelamenting，abutterflycooinglikeadove。
你听起来像在悲叹，一只如同鸽悲鸣的蝴蝶。
Andyouhearmefromfarawayandyouvoicedoesnotrouchyou：
你从远处听见我，我的声音无法企及你：
Letmecometobestillinyoursilence。
让我在你的沉默中安静无声。
Andletmetalktoyouwithyoursilence
并且让我借你沉默与你说话，
thatisbrightasalamp，simpleasaring。
你的沉默明亮如灯，简单如指环。
Youarelikethenight，withit\'sstillnessandconstellations。
你就像黑夜，拥有寂静与群星。
Yoursilenceisthatofastar，asremoreandcandid。
你沉默就是星星的沉默，遥远而明亮。
Ilikeforyoutobestill，itisasthoughyouwereabsent，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distantanffullofsorrowasthoughyouhaddied。
遥远而且哀伤，仿佛你已经死了。
Onewordthen，onesmile，isenough。
彼时，一个字，一个微笑，已经足够。
AndIamhappy，happythatit\'snottrue。
而我会觉得幸福，因那不是真的
······
车厢里只剩下没有呼吸般的寂静，这一刻林木也在屏息听女播音低缓地念着这首诗。
聂鲁达的《我喜欢你是静静地》曾经占据了林木“最后”的少女时期，那本不知何时丢失的日记本上最后一页写了满满的一面，用中文誊写一遍，又将英文也誊写了一遍。那是第一次，林木对一门外语产生好感，也因此，林木对英语有特殊的感情，在看到自己比较喜欢的句子或诗歌，林木都会用中英文都写一遍保存下来。后来林木想，好诗想必用任何语言念出来都是美的，但英语给她留下的最初也是最美丽的记忆却再也没有消退。也因为这首诗，林木对英语迸发出强烈的热情，以至于念法律本科的林木，大三就已经拿到了英语专八的证书，学校的大小型国外交流团活动，林木也是唯一一个参与翻译交流的学生。而聂鲁达的全名“内夫塔利·里加尔多·雷耶斯·巴索阿尔托”也是林木记得的最长也是最清楚的名字。
江森静静听着这首诗念完，然后换了另外一首，才感觉到林木的异常。林木一直坐在旁边的座位上，除了手中握着的那只手，江森几乎感觉不到林木的存在。而此刻，那只被握着的手，又开始挣扎。江森不安地看过去，只见林木把整张脸都转向窗外，只留给自己一个后脑勺，被握住的左手无法动弹，她只好将撑住下巴的右手抬起，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大概是怕自己知晓，那只手抹了一下之后又立马放下，然后只将脖子缩进围巾，脸在围巾上蹭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抬起的动作。
江森却也没有出声唤她。
江森本就比林木高一个头，此刻林木缩着脖子，江森已经看见玻璃上氤氲的水汽以及水汽里倒映出的林木朦胧的脸——林木正闭着眼睛试图抑制住泪水，连睫毛都在不住颤抖。江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知道此刻不是问清楚的时候，只能固执地将那只被自己握住的手更紧地握住。
林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以前不会这样懦弱的。是因为他在身边的原因吗？听一首“旧诗”也会不知觉流泪。待泪意终于被止住，林木用手抹干眼前的玻璃，突然发现周围的街道很陌生，而江森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急忙出声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却忘记了自己刚刚哭过，嗓子有一会儿没有说话，发出的声音竟是十分沙哑的。林木立马想用润嗓子来掩饰自己的哭腔，但是很明显，江森已经发现了。
然而江森并没有刨根究底去问林木，只回头对她说了句：“带你去一个地方，马上就到”，然后继续开车，手却一直都没有松开。
林木也知道江森不会怎样，突然便觉得有些累，不想这样时时刻刻都用紧绷的敌对态度面对江森，于是就安静地坐在副驾驶室赏窗外的雪景去了。
江森说的“马上”真的很快就到了，林木刚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就感觉到江森在准备停车，于是睁开眼睛，而车正稳稳地停下。这一路，林木觉得车驶了许久，然而，他们停下的地方其实离T大并不远，由于下了大雪，地面打滑，所以江森一路都将车开得很慢，才给了林木走了很久的错觉，而路旁“陌生”的街道，也只是因为雪的装饰而已——很多东西被掩盖，以至于林木突然觉得陌生。
江森见林木睁开朦胧的眼睛，露出不知身在何处的迷茫，倾身过去帮林木解开安全带，然后用自己好不容易暖和过来的手摸摸林木愣怔的脸蛋，趁林木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退回去，解开自己的安全带，然后下车，撑开伞，绕到林木那边的车门外，从外面打开车门，等林木清醒后下车，将伞遮在林木头上。
平安夜下了一夜的雪，丝毫没有停止的趋势，林木被江森整个遮在伞下，也不觉得雪的大，等到两人走进目的地的那栋公寓楼下时，林木才发现江森的半边肩膀已经覆上薄薄的一层晶花，而车子只停在不远处的停车位上。
从下车松开林木的手，到帮林木打开车门等她出来，然后又牵住他的手，江森只说了一句话：“别动，冷！给我暖暖。”再没有理林木的反抗。挣了一会儿，林木也觉得没意思，人都到这儿了，还矫情什么，有什么事到屋里再说吧，便也由着江森牵着她向前面那栋公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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