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美丽的辩白（1 / 1）
林木就在这样无尽的奔跑和疑问中醒来，阳光透过米色的窗帘晕开温暖的触感，从窗帘缝逃进来的一缕细小光束，调皮地和空气中的灰尘嬉戏，林木失神地看着，直至哥哥的敲门声响起：“木木，我临时有个手术，要先去医院了，今天你没课就多睡会儿吧~冰箱里有菜，你到时候热热就可以了，下午再回学校就行。”
“嗯，知道了，哥，你自己路上小心点啊~”林木朦胧的声音从被窝里传出来。
等林木理清纷乱的思绪彻底清醒，爬起床时已经十点多快十一点了，不过正好可以省一餐直接吃午饭。这样想着，林木洗漱完扒拉着头发就来到客厅，听见厨房有水流声以及切菜的刀碰砧板声，以为是哥哥忙完回来了，于是就趿拉着拖鞋走向厨房。来到厨房门口，林木突然顿住：厨房里正在切青椒的男子，因为拨弄遮住眼睛的一缕头发而瞬间“嘶”地一声放下刀，冲向水龙头清洗眼睛，随后红着眼睛重新操起刀切青椒。除了偶尔拿毛巾擦擦眼角，江森切菜的动作熟练得让林木都不能挑剔。林木站在厨房门外，看着那样一双上帝赐予的手，正拿着刀优雅地切着青椒，阳光打在刀面反射上江森的侧脸，从背后可以看见江森侧脸细小的茸毛在阳光下泛着光泽的柔软，想起很久以前，也是这样一双手，握着自己的手，手把手地教会自己如何把两个“木”拼成一个“林”字。
恰好这时江森切好青椒准备将旁边放着的肉丝一起拿去炒，转身却见林木穿着毛绒绒睡衣站在厨房门口的朦胧模样，愣了一下，转瞬放下盘子笑着解释道：“早上买了早餐过来，正碰上林路出门，听他说你还在睡觉就没叫醒你。然后问他借了钥匙出去买菜，准备做好饭再叫你起床的，还剩最后一个菜，是你最喜欢的青椒肉丝，你先去坐坐，马上就好！”说完就转身去炒菜了，还不忘叮嘱她多穿点衣服再出来。
林木就在这种混沌状态下被江森遣回房穿衣梳头发了，期间甚至惊得话都忘了说。等林木收拾停当重新来到客厅，只见江森已经将菜都端到餐桌上，正准备叫林木吃饭了。
江森像个主人一样招呼林木坐下吃饭，把林木弄得一愣一愣得以为自己当真是客人，只一直点头说“好好好，都吃！”。等拿起筷子，林木才回过神来，抬头看着江森，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不自在的神色来，然而除了刚刚辣红的眼睛，江森一切都正常，正常得仿佛林木的行为才是不正常的一样。江森见林木探究地看着自己，越发自然地将那盘刚炒好的青椒肉丝推到林木面前，像希望得到表扬的孩子一样讨好地看着林木说：“木木，你尝尝，这是你最喜欢吃的。上次做这个给我母亲吃，她还说挺好吃的，我尝着觉得还不错！”
林木见他这般自然状态，想着他昨天说开的那些话，自己再说什么倒显得扭捏，于是低头默默吃饭去了。江森见她也没有什么排斥反应，顿时心里乐开了花，整顿饭都傻傻地看着林木一个人吃。最后林木终于受不了了，不得已对他说一句：“你也吃吧！眼睛都这样了一直盯着我看不痛吗？”江森这才省过来说：“好好！”，随即发觉眼睛似乎比开始更疼了，但也没说什么，低头偷乐着吃饭了。
饭后，江森抢着去洗碗，被林木拦下，只听她说：“你歇着吧，眼睛都要肿成核桃了，到时候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于是江森就顶着红红的眼眶靠在厨房门口，看着林木洗碗。等林木洗完转身才发现江森还在看着自己，眼睛似乎肿得更严重了，眼泪也开始在眼眶积聚，顿时急了说道：“让你去休息，你怎么还在这？不要眼睛了？”，随即走进洗手间将一条干净毛巾沾湿，推着江森到客厅坐下，用湿毛巾给他敷眼睛。江森乖巧地任她摆弄，却在林木要抽手的瞬间一把拉住她的手，林木挣了挣没挣开，怒视江森，却发现他看不到，不由气上心头甩开他的手吼道：“你连自己的眼睛都不爱护，你还想干什么？这么大了还这么幼稚，你究竟在想些什么？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不明白吗？”，说完大口地喘着气，连胸口都在剧烈起伏。林木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这么激动，但就是生气，尤其看见那双红肿的眼睛，觉得自己的心都在疼，就算被辣在手上也会感觉难受，何况是眼睛，偏他还这么不在意！越是这样想，林木越觉得自己傻，也就越生气，气也喘得越发粗了。
江森没料到林木这么大反应，虽然眼睛是疼得难受极了，但看着她心里就感觉暖暖的，也就没想那么多。此时听着她越来越粗的喘气声，一下子也慌了手脚，连忙取下毛巾去拉她的手，不想林木一见他这个动作就越发生气地甩开他的手，怒瞪着他。江森见她如此，眼睛却也在这时疼得流下泪来，连忙低下头，拿起刚刚取下的湿毛巾盖上眼睛，靠在沙发上一句话也不敢说。
林木却已经看见了江森想隐藏的眼泪，那泪在江森无措地看着她时突然涌了出来。看着江森老实地靠在沙发上不敢说话的紧张神态，林木突然便心软了，想着自己是怎么了，以前从没有这样失态的时候，而且他眼睛之所以这样，都是因为给自己做菜的缘故。这样想着，林木就准备起身再去弄一条新毛巾来给他换换，不料一起身就被江森拉住手，回头看他，只见遮住眼睛的毛巾下面，那张嘴嗫嚅了好久才吐出一句：“对不起！”。林木当时就红了眼眶（明明是自己无端发脾气，他却要道歉，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纵容呢？），只得回到：“对不起什么？我只是想去弄条新毛巾来换换。”说完拿开他的手，就进了洗手间。隔了好一会儿，林木才出来，坐在他身边，帮他换好毛巾，随后说道：“你为什么要道歉？刚刚明明是我无理取闹！江森，你为什么要这样呢？你知道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堪吗？”。
江森听见这一句，再次抓住她的手并且不打算再放开，将脸转到与她相对，才缓缓开口：“木木，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却为什么总要这样给自己套上无谓的枷锁呢？我道歉不是因为纵容你，而是因为我知道你在担心我，怪我不知道爱护自己，你说，我该不该道歉呢？这怎么就会显得你不堪呢？木木这么善良，都是因为我不知道爱护自己，所以木木才生气的，又怎么能说是木木你无理取闹呢？”说完叹出口气，随后将林木被自己抓住的那只手换在左手握着，右手去抚摸那只手的纹理，又叹息出声：“木木的手还是这般瘦，当初拿毛笔时我就担心毛笔会不会太重！”。
林木愣在那里，想着他刚刚为自己的辩白，甚至忽略了自己手上被抚摸的触感。因为江森的眼睛被蒙住，所以林木直视着江森也不怕被发现，她看着这张脸，还在想他刚刚说：“这怎么是你的无理取闹呢？是我自己应该道歉的，木木这样善良，怎么会不堪呢？”你看，不管自己做了什么样的事，江森总会这样全盘接受，甚至会找出连自己也会被说服的美丽理由，会告诉你你的一切好与不好的行为都是对的，会轻易地就抚平自己激动的情绪，把自己带离自责无措的死角，像是获得新生一样。可是，江森，我是不该被这样呵护的啊！
林木挣了挣手没有挣开，又见江森转过头，轻呼口气说道：“木木，就让我这样睡睡好不好？”说完没等林木回答，两只手就握紧林木那只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平缓地呼吸，没打算再说什么，也没打算听林木回答什么。林木见他这样，想着就这样贪恋一次吧，然后拿起旁边的毯子盖在他身上，自己也靠在沙发上，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渐渐地，睡意袭来。
迷蒙中，林木感觉有些冷，不自觉地向江森靠近，扯了扯毯子，潜意识里又担心江森冻着，就胡乱地扯着毯子，企图盖住两个人。经她这么一折腾，江森原本有的一点睡意也没有了，加上眼睛的刺痛，江森完全醒了过来。拿开毛巾，江森就看见林木蜷缩在自己身侧的模样，突然想起以前曾看过的一句话：据说没有安全感的人，睡觉时会蜷缩成一团，因为那是在母体里最安全的姿势。江森拿出一只手，替林木盖好毯子，将她垂落遮住眼睛的刘海拨到耳际，就这样看着她安静的睡颜。
不知过了多久，林木的闹钟响起，惊醒了两人。林木立即跳下地板，手忙脚乱地冲进卧室收拾干净，准备回学校，突然想起江森还在这里，转身到客厅正准备送客，却见客厅里，江森顶着一只肿得更厉害的眼睛在那看着自己。林木的心当时就“咯噔”一下，赶紧跑过去看清楚，才发现江森的右眼已经全红了，眼珠上也有血丝，眼眶上还盈满水汽。二话不说，林木拿起江森的外套，背上自己的书包就拖着江森要上医院。江森担心林木学校有事来不及，就说自己到校医务室看看就行了，然后两人火急火燎地就赶往T大。林木坚持等江森的眼睛看完了再去给沈想补习，江森也就随了她。看完眼睛，抹上药，绑上纱布，江森顶着这样的诡异造型，说要和她一起去许老师家看看，林木一想，许老师是他小姨，自己好像也没资格拒绝，于是两人就一起来到教师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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