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 36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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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彩三年前离开上海的时候，孑然一身。三个月前回到上海的时候，孤身一人。现在再次离开上海，形单影只。似乎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随心来去。

一早的火车站就已经熙熙攘攘人头攒动，接站的是重逢的喜悦，送别的是离愁的别绪，小小一方月台之上，上演着最朴实的人间悲喜。贺彩悠然自得的站在其中，倒是忽然有了几分遗世独立的超然。

人多的地方总是无形之间降低了防备，更何况在贺彩的概念里，事件已经完结，秘密警察处被端，马见三也已经死了，戴维也还在和巡捕房周旋，一切都该是平安无事了的。再加上心里有些乱，也就没注意到深藏于人群角落的那抹异常。

贺彩忽然觉得腰间传来一阵刺痛，不剧烈，像蚊子叮咬一般，低头一看却发现腰上插着一支已经注射完毕的微型针剂。皱着眉拔下那还不足一个指节长的微型针筒，贺彩的眼前却突然开始模糊，天旋地转。

事情发生的很快也很突然，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身边有一个修长挺拔的青年忽然间悄无声息的倒地了。然后从一根柱子后面，缓缓走出了一个一身黑衣的女子，手中拿着一杆特质的枪。原本漂亮的眼睛被仇恨的怒火染得一片血红。

贺彩躺在地上，眼前的世界被模糊成大片大片斑驳的色块。慢慢模糊甚至黑暗的眼前，隐约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轮廓。他虽然已经看不清，但是，他感觉得到那种眼神。只可能有一个女人能看着他露出这种恨意蚀骨的眼神——马见三的女人，秋本千夏。

人在江湖飘，一报还一报。报应来了。虽然马见三算是直接死在钟朗和封仪手里的，但是这一切的一切，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更何况封仪和钟朗都在巡捕房，若要对他们下手难免不方便，还是对孤身一人并且罪魁祸首的自己动手，最不易被人察觉。

秋本千夏穿过人群走到倒在地上的男人身边，手指放在贺彩颈边感受了一下，嘴角泛起了一抹复仇成功的嗜血快意。也不想被人发现，秋本千夏随即便站起身离开了。早上的阳光洒在月台之上，金色的温暖却照不亮地面的冰凉。

意识被一点点的抽离。贺彩几乎能听到死神挥舞起镰刀的声音。视线中只剩下一片黑暗，索性闭上了眼。周围一切的声音都已远去，只余自己渐弱的心跳声。死亡的降临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样恐怖。也没有很疼，只是有些冷。

有一些或清晰或模糊的画面如走马灯般闪过脑海，或许就是之前他在国外的一些神话传说的书中看到过的，人死之前一生画面的闪回吧。他的一生……就这样到了尽头。

秋本千夏的话……钟朗会有危险吗？贺彩笑了，到这时候了，终于还是想起了他吗。

钟朗。或许是他这一生中，唯一的意外，唯一的心念，唯一的执着。

也或许，从三年前第一次那个错乱的相遇开始，他们之间，就注定了斩不断的纠结。

三年前。才是他们的初见。

那阵子，封仪刚刚“因公殉职”，加上割喉魔的事闹得沸沸扬扬，钟朗在两件事情的叠加之下，消极颓丧，夜夜买醉。而贺彩也因为封仪去世，父亲去世，哥哥误入歧途，“舞沙”和《梵羯密语》的重任都落在了他的肩上。

两人刚巧不巧的在同一家小酒馆里因为部分相同的原因做着同样的事——喝酒。但前提是，这家酒馆，是个小酒馆。所以在两个酒鬼的轮番轰炸下——酒没了。于是已经喝得五迷三道的两位都把责任推到了对方身上。

贺彩其实也记不太清他们怎么就从吵架斗嘴变成了趣味相投。那晚上他确实喝了不少，醒来之后也记不太清楚细节了，但是大致发生了什么事他还是知道的。比某个直接喝断片失忆了的家伙要好些。

后来小酒馆打样了，两人天南海北的聊着，有点走不动了的时候，旁边刚好是家旅店。之后发生的事情有些匪夷所思却又似乎理所当然。

在贺彩凑近跟钟朗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时候，钟朗愣愣的看着近在咫尺眉清目秀的青年，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渐染迷离的水雾，上下翻飞的两片薄唇红润诱人，鬼使神差不受控制的——直接吻了上去。

瞬间僵住的青年的双唇不可思议的柔软，微凉的唇还残留着桂花酒的香甜，不由自主的轻咬了一下。贺彩愣了至少三秒钟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回过神来后一拳就照着钟朗的下巴挥了过去。

钟朗被打得偏过头去，贺彩手劲不小加上喝了酒，一拳头让钟朗都差点见了血。钟朗抹了抹开裂的嘴角，转过头看着贺彩。漆黑的眼中似乎清醒了几分，却又好像更醉了。漆黑如夜，深不见底，却亮得怕人。

贺彩忽然就愣住了。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那是怎样的眼神。像是失散了太久之后的失而复得，狂喜之中却又带着犹豫和忐忑，不舍得放手，却又不敢靠得太近。好像是一段陈旧的心事穿过了长长的时间和空间，经历了百世的轮回，忽然砸到眼前。

他其实也说不清，在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其实就有种很亲近，很熟悉的错觉。没错，错觉。因为他清楚，他有生之年从没见过这个男人。但终究是有那么一种人，或许是前世残存的记忆，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是重逢。

眼前的男人的脸越清晰，看在贺彩眼里却感觉越模糊。他似乎是看着男人，却又似乎是透过男人的脸看到了别的什么人。猛地甩了甩头，眼前不真实的白雾散去。酒精忽然就燃烧了体内的血液，疯狂，有何不可。

贺彩凑了上去轻轻舔吻了一下男人被自己打得渗血的嘴角，鲜血的腥甜和浓烈的酒气交杂成了一种凛冽而粗犷的气息。男人愣了片刻，闭上眼扣住贺彩的头慢慢加深了这个吻。清甜的桂花酒的香气被酒气和血腥气侵占，贺彩觉得自己嘴里都是不属于自己的男人的霸道的味道，醉得更严重了。

男人的吻渐渐地变得暴躁而具有侵略性，贺彩感觉到胸腔中的空气似乎都被尽数掠夺，脑子也变得晕晕乎乎，越来越不清晰。等贺彩终于再次呼吸到新鲜空气时，发现自己已经被男人按在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