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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年会的邀请函已送到兰苑,一大早同事们拿着烫金的请柬左右端详,纷纷议论盛世的意图。年会是盛世企业一年一度的重要活动,作为有相同业务的兰苑还不够级别去参加这等聚会,此次估计也是沾了合作项目的光,请柬上写的清楚——盛世年会暨新项目启动仪式。
下午两点,郄楚宁跟着精心打扮过的女同事们抵达会场,台上主持人正在慷慨激昂的说着开场白。本想找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却发现场下几乎坐满了人。同事们略显招摇的顺着过道鱼贯走到前方,在第一排后方几个座位坐了下来。此时,主持人正邀请盛世的总裁上台,台下却因几个女人的到来略有些骚动。
刚刚走过来时,郄楚宁用余光扫了扫两旁的与会者,男士皆是暗色的西装,女士们也是很正式的职业装,像兰苑的几个女同事这样花枝招展的出现确是一道奇特的风景,在一片严肃的氛围里,她们的出现,说好听点是亮眼,难听一点就是扎眼。郄楚宁脸上火辣辣的,寒冬腊月,穿的如此清凉。
盛世煌站起来,双手系着西装纽扣,微转回身向在座各位点头致意,目光扫过未做丝毫停留,转身大步走上台,在报告桌前站定。
企业年会报告本就无聊,即使是盛世煌也不能让它精彩的像评书,加上台下有这么“一团奇葩”,大家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郄楚宁的头越来越低,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百无聊赖的卷着连衣裙的腰带,暗暗庆幸还好自己穿的是一件白裙子,不像其他人色彩艳丽。突然身后有人低笑出声,说了一句话,郄楚宁再无心其他事。确实,大冬天,有几个傻瓜会穿一身白色?
后来,她才知道,虽然盛世确实发了邀请,但像年会报告这种场合,几乎都是企业有头有脸的人物出席,与应邀企业小职员没有多大关系,所以,在场的除了几个女人,都是某经理、某部长。
身后的笑丝毫没有遮掩,即使郄楚宁想离开,也不能在此时退席,不然以后别人说到她,就会目标明确的指出“中途离开的那个,穿白裙子的”。
与会的女经理、女部长们大都年轻有为,爬到现在的位置自然经历了一番艰辛,在她们眼中,郄楚宁几人就是不劳而获、想爬上枝头变凤凰的丑小鸭。
同事们无所谓,听到哪里有不顺耳的话,她们会扭头妩媚一笑,活活气死别人。
郄楚宁低着头继续挽着腰带,任周围议论不停。
忽然,会场变得异常安静,郄楚宁疑惑的抬头,台上盛世煌已经停下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下。片刻后,继续做着报告,声音沉稳有力。
郄楚宁却再不愿抬头。
见面几次,她还不知道盛世煌的名字,只知道他在盛世上班。虽然,从他的言谈举止她也猜测过应该是个高层,但万万猜不到他是总裁,或者说她在刻意回避这种可能。其实,这些猜测不过是郄楚宁的自我催眠,她害怕他身居高位。现在,一直缩在壳里的小蜗牛被人硬拉出来,那种感觉,不只是疼。
低着头,眼泪打转,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哭。
台下的人哗啦啦开始鼓掌,盛世煌微微颔首致意,大步走下台离开了会场,又有人走上去……直到中场休息,郄楚宁跟着人群出去离开了会场。
晚上六点晚会开始,对活动期待已久的同事们直接去了宴会厅。郄楚宁本不想去,张然却不断打电话催促,要她来见见世面,既然都是丢脸,那就一次丢个够,免得以后遇到这种场合不知道怎么做。
晚餐是自助式,成功人士们端着高脚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谈论着什么,郄楚宁悄然穿过人群,走到公司同事那一撮。张然看见她,上下打量,“怎么穿成这样?是经理死了吗?”
郄楚宁笑了笑,把一缕头发掖在耳后,“有点冷。”
“张然你得了,谁不知道你胸大,以为人人都像你,穿着大V玩性感,还不守好了你家林清和娃娃的饭口袋。”同事小薇一手端着高脚杯,一手拎着长裙开着玩笑。
张然笑着抬手一推,戳在小薇胸上,“去你的。”
小薇顺势假意后仰,却不小心踩了自己的裙尾,脚底不稳身形摇晃,郄楚宁站在侧后身,抬起双手扶了扶小薇的胳膊。身边一声尖叫,郄楚宁扭头,小薇手里的红酒一滴不剩飞溅在路过的女子胸前。
“你有病啊!”
“对不起。”郄楚宁慌忙道歉。
周围的人突然静下来,看着这一幕。
“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沾了红酒这件衣服直接就废了,你知不知道?”
郄楚宁不断道歉慌忙递上纸巾。
女子低头用纸巾不停的擦着衣服,目光冒火的抬起头,一愣,上下打量,突然笑了,“你啊。”
郄楚宁一愣,似乎两人并不认识。
“你不就是下午报告会上穿白裙子那个吗,怎么,现在改穿一身黑了,你可真够标新立异的。”
郄楚宁暗暗攥着拳头。
身后一阵骚动,盛世煌带着秘书高瓴缓缓行至身后,“怎么了?”
盛怒之下的一张脸突然变得柔和温婉,“盛总,没什么。”
盛世煌目光下移,在她胸前停了停,扭头示意身后,“高秘书,带Mandy去处理一下。”
“没关系,盛总,她不是故意的。”Mandy抬手按在胸前,柔声解释。
“去处理一下。”语气不容置喙。
看着两人离去,盛世煌朝各位点点头,举步离开。
张然一声冷哼,小薇低头安慰着郄楚宁,“没事。这种女人白痴的很,别放在心上。”
周围的人突然又热闹起来,郄楚宁无心再玩,和张然小薇道别,悄悄离开了宴会厅。
兰轩酒店她来过不知多少次,但都是从大楼后侧地下一层的员工通道出入,地下一层,再下去两层,是员工的基地。倒班时换下服装交给换洗处,上班时再到窗口领服装,B班下班后是午夜十二点,可以在临时床位休息……这些是郄楚宁熟悉的地方。
酒店顶层是空中花园,郄楚宁沿着楼梯缓缓走上来,因为是冬季,上面没有人,自然,也没有什么怡人的景色。站在护栏边静静的看着车流不息的马路。
“在这里想什么?”
静了太久,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她一跳,扶着护栏飞快转身,“……什么都没想。”
“我以为你受了委屈,在这里难过。”盛世煌话里带笑。
她转回身继续趴在护栏上,语气闲闲道,“我能有什么委屈,倒是那个Mandy,委屈的都快哭了呢。”
“……”
盛世煌靠着护栏,双手向后撑在上面,突然打了个喷嚏。
“盛总还是多穿一点,小心感冒。”
“你倒是明白,知道自己会到外面来,所以换了厚衣服。”盛世煌系好西装纽扣。
郄楚宁笑了笑,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是曾经面试时穿的最普通的求职装,里面是白衬衫,白衬衫里又穿了保暖内衣,“我只不过是在报告会上穿错了衣服,所以想换一换而已。现在看来,好像又穿错了。”
“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没有对错之分。”
“这种话只有有话语权的人才能说。”
盛世煌转过身,低头看着她。
或许感到了他的目光,郄楚宁站直身,拍了拍衣服手肘,“盛总,明天还要上班,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楚宁。”
郄楚宁停下脚步,微转着身,扭头看着他,“盛总,有事?”
“能不能……”他突然停下来。
“嗯?”她的目光平静如水。
“没什么。”盛世煌的手放进口袋。
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无声的对视。
“盛总,原来您也在这里啊。”突然出现的声音,两个人同时望过去,是刚刚的Mandy。
郄楚宁笑了笑,转身走过,打开天台的门走了出去。
盛世煌从兜里拿出烟,点燃,扶着栏杆看着夜空。
不是他自作多情,以前的郄楚宁面对他,是羞怯、小心翼翼又开心的,今天的样子,就像快开的水突然冷了下来。
报告会上她似一缕清泉出现在低沉压抑的会场,即使他做到波澜不惊,心里也像场下所有的男人一样,那一刻,想拥她入怀,甚至……一瞬间的想法,令大脑一片空白,中场出现了短暂的停顿。
“盛总。”Mandy轻声招呼。
盛世煌扭头,透过烟雾,微蹙着眉看了看她的脸,目光再次移到她的胸前,胸牌已经拿掉,他一下忘了她的名字。也可以说,他不记得她的名字,他对人的称呼很多只停留在胸牌上。
“盛总,晚会开始了,您不下去看吗?”
“你希望我去看?”盛世煌答非所问。
“……”
他扭回头,嗓子里发出奇怪的笑声,狠狠的吸了口烟,再长长的吐出。
郄楚宁,终究是有距离的。
身边的Mandy轻轻打着冷战,抬手悄悄搓着手臂。
“冷吗?”他问。
“嗯,有点。”
“我也觉得挺冷的。”说着,紧了紧领口
“……”
“……”
“盛总,我们下去吧。”Mandy提议。
“你先去吧,”他抬抬手示意手里的烟没抽完,“我一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