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难境(1 / 1)
东诚走进来的时候,雪玉赶忙侧了侧身,继续装睡。
蓝衣男子看着被她扔在一旁的娟帕挑了挑眉,“比起装笑来装睡真不是你的强项。”
雪玉无奈的翻身坐起,扁了扁嘴,“你怎么又随便进我的房间?”
“谁让某人总是赖床呢!”东诚递上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怎么还要喝?我不是说过了么,我没事啦,别再把我当病人看待。”
东诚伸出的手毫无退意,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此刻却带上了三分凌厉,“没事?那么,大清早的是谁咳嗽咳的惊天动地的,扰人清梦。”
雪玉瞪着一双眼气势上绝不输他,“我才没有咳得惊天动地呢,我很克制的好吧!”这倒是实话,为了不打扰到同住屋檐下的某人,她都是用手绢死命的捂住嘴巴的,谁想他耳朵那么好,这都能听到。其实,她不知道的是,有人早早就起了,为她熬药。
“自己喝还是要我喂?”他的语气带上了几分戏谑,配上那张惊世骇俗的面容,十足的蛊惑人心。
可是林雪玉对此早已习惯到麻木,在她面前这张脸的战斗力直接降到零。
“不要!”她瞥了眼那碗热气腾腾的药,心里一阵哆嗦,这东西哪是治病啊,简直是要命。她对中药实在是有着很重的阴影,林家爷爷是老中医了,打雪玉成为林家的女孩儿开始,她生病时再没吃过包着糖衣的西药,这实在是很遗憾的一件事,非但遗憾还很痛苦。
“都连续喝了一周了,我才不要再喝!”她干脆偏过头去,“要喝你自己喝!”
东诚看着眼前不肯妥协的某人二话不说果真自己先灌了一口。
雪玉一惊,“你真···”
可惜话还未完,已经被生生堵了回去。任凭苦涩的药汁划过喉咙,她只能恨恨的瞪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该死的,这家伙做这种事情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
“东诚!”好不容易从窒息的边缘回过神来,她拼命地吸了几口气,也顾不得滴到衣服上的咖啡色。
“现在,你自己喝还是我喂?”他带着几分戏弄的神色看着不知所措的她。
怕他再做出出格的事,林雪玉只得夺过药碗,一饮而尽。东诚满意的取走空碗就要走,林雪玉正被苦涩感折磨的直皱眉,瞥到某人开溜的影子,忽然想起刚刚的事情还没找他算账。
一声怒吼,东诚无奈的回身,现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怎么,还要?”
一直枕头直直飞过来,他敏捷的躲过,复站定等着她的下文。雪玉原本惨无血色的一张脸挣得通红,咬着牙,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似是早料到一般,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下次拒绝之前先考虑一下后果。”不顾背后恨得张牙舞爪的某人,他轻笑着离开,然后又漫不经心的道,“疤痕消失了,喝药的时候不要再哭着一张脸了。”
雪玉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疤痕是什么,下意识的去摸一摸脸颊,果然那道粗糙的痕迹感觉不到了。取出铜镜,仔细看了半天,果然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不禁叹服果然神药啊神药。只是东诚他丫的居然,念及此,雪玉顿了顿,刚刚那算是,接吻了吧。
眨巴眨巴眼睛,雪玉那长长的反射弧总算反射回来,他们接吻了,她居然跟东诚接吻了,天哪!抓了抓头发,雪玉总算意识到哪里出了错,这简直不是哪里出了错啊,是到处都不对啊。可是偏偏的,最让她抓狂的是,她没有回拒,她好歹该反手给他一巴掌的,可是她什么都没做,她接受了,她居然接受另一个男人亲吻她。她就结了一天这算不算出轨,结论在她见到东诚还能表现如常的时候总算得出了。
面对着一桌佳肴的时候,她早就把早上发生的事抛到爪哇国去了,而某人的淡定态度,更让她觉得早上当真时发生了一件极平常的事情。
你看看作案者都如此逍遥自在,我再斤斤计较未免太不大方,如此想着,她便心安理得的与他共坐一张餐桌就餐。
晚饭后,雪玉主动收拾着碗筷,以此表达对他这顿晚餐的谢意。好吧,林雪玉承认,她就是被东诚的厨艺收买了,只是没想到他除了能当花瓶还能插插花。
本来今天也不过再平凡不过的一天,丢在三百六十天里找都找不出来,如果没有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今天就是那个三百六十分之一,可是偏偏有些时候总要有点意外,好让你铭记。
何况打小老师教作文就这么教来着,要首尾呼应,对,就是他,首尾呼应。所以,今天,林雪玉也来了个早晚呼应,这圆满的啊,如果她是清醒的,真要痛痛快快骂一句他丫的。
起因还是在某人献殷勤太过,估计杯具都看不过去某人这种为了吃的不惜卖了自己的做法,然后就真悲剧了。
陶器碎裂的声音那么刺耳。
东诚蹙了蹙眉,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厨房。
雪玉不好意思的笑笑,“抱歉啊,手滑了。”
“我马上收拾。”看着他瞬间沉下来的一张脸,雪玉立马乖乖的去捡碎瓷。
“别动!”他突然紧张的神色任是再高明的演员也演不出来的,雪玉果真吓得不敢动。
“不就打碎一个碗吗,至于这么生气吗?”她小心地站到一边,瞪着一双光光的眼睛瞅着他。
东诚一边蹲下身来捡地上的碎片,一边白了她一眼,“你这么笨手笨脚的,待会儿再出什么岔子来。”
雪玉无话,自觉地后退一步,可是,该死的,谁这么乌鸦嘴,果然出岔子了。
当碎瓷片嵌入脚心的时候,一股钻心的疼痛蓦地传来。
“啊!”因为疼痛,不自觉地便叫出声来。
东诚一眼便看到她脚下成蔓延之势的血迹,赶忙上前扶住她几欲瘫软下去的身体。
雪玉倒抽了一口凉气,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真的好痛,怎么会这样疼,好像伤的不仅仅是脚,整个人都像被撕碎般,她不能控制的蜷在他怀中。
东诚一把抱起额头上已渗出点点冷汗的人,“好疼···全身都疼···啊···”她紧紧抓住他的衣襟,东诚看看皱成一团的衣襟,几乎不敢去看她万分受伤的眼。
这时候,她还不知道不过是伤到脚而已,怎么会有这样强烈的痛感。可是,他却明白,任何一道小伤口,都会让她疼到生不如死的境地。
“忍一下,我就把碎瓷拔出来。”他看着脸色如雪的女子,心疼不已,但还是一狠心剔去那块穿过鞋底直直嵌入她脚掌的尖锐的瓷片。
“疼!”雪玉忍了再忍却还是喊出声来,“好疼···”
“啊!”
因为疼痛,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东诚从没听过这个丫头惨叫成这样,是真的疼痛了,让她完全丧失了平时的抑制力,这样凄厉的哭喊,让他心惊。
“雪玉,坚持一下,血止住了就不会痛了。”他抚着她散乱的发丝,柔声安慰。
“嗯。”雪玉点点头,紧紧抿了嘴。
血却像止不住般拼命的往下流,东诚看着浸透了血水的纱巾,心急如焚,他真担心她身体里本就稀少的血液会就这样流尽。好在,它总算止住了,东诚看到她脖子上的血玉闪着耀眼的光芒真有种谢天谢地的侥幸感,若是这时候,血玉不在她身上,后果会怎样,他真不敢想象。
床纱被撕扯的几乎要碎掉,雪玉紧紧闭着眼,一对秀眉几乎蹙到一起。额上层层汗珠滑下混着泪水流进发髻间。
“雪玉,雪玉!”东诚扶起那个蜷缩的身影,他不禁又想起不久前那个被梦境魇住的女孩,原来这丫头是这样单薄。
“疼···”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道出这样一个字,说完又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仅存的意识告诉她要克制住自己。
东诚看着她的贝齿在下唇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印记,不无心疼,“雪玉,别咬嘴唇,痛就喊出来。”
“咬破了会更疼,雪玉,听到没有!别咬嘴唇了,你不能流血!”
毫无反应,林雪玉好想听不到他的声音一样,仍是不肯松口。东诚看着怀中神色痛苦的女子,再顾不得许多,捏住她的下颌便吻下去。
感觉到唇上一片冰凉,雪玉不自觉地松了口,他的舌头乘机而入,本只想迫使她松口,此刻他却再难克制自己,霸道的攫取着。
“唔。”无意识的一声呻吟,却使他更加不能抑制。
窒息感淹没了疼痛,雪玉艰难的挣了睁眼,看向他的双眸带了几分迷离,不自觉地便回应了他。他们像两尾离了水的鱼,相濡以沫,彼此相依获取存活下去的希望。
“不要???”卷土重来的疼痛拉回了她的理智,雪玉挣开他的怀抱,“东诚,不可以???”
他清醒过来,“对不起。”他敛了眉目。
他居然失态了,在她面前。
雪玉靠在床栏上微微喘着气,只觉得脸上烧的厉害。
“还疼吗?”他伸手理理她被汗水沾湿的额发,动作轻柔的像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品。
“嗯。”雪玉虚弱的摇摇头,“已经好了。”
东诚默不作声的看着她颜色如雪的面颊,都这样了,还要逞强。
“真的。”雪玉见他仍不放心的模样,努力笑了笑,“已经,不疼了。刚刚???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吧。”
“刚刚有什么事吗?”他的唇角弯成一个摄人心魄的弧度,“对了,某个笨蛋自己伤了自己,简直自作自受。”
“你!”看着那个明晃晃的笑容,雪玉觉得肺都要被他气炸了,亏自己还替他考虑,结果他完全就一无赖嘛。一时激动,忘了脚下的伤,当疼痛感再次袭来的时候,她真的觉得是自己自作自受了。
东诚一把扶住她,挑了挑眉,“安分点,别乱动。”
痛觉果然让她学乖了,雪玉扯了扯被子往里钻了钻,尽量不让他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东诚有点好笑的望着缩在被窝里装鸵鸟的某人,她以为藏起来他就感觉不出来她的痛苦吗。
“你说我不能流血,是什么意思?”她整个人埋在被子里,只留一双眼睛滴溜溜的望着他,声音也闷闷的。
东诚一把把她从被子堆中拎出来,重新替她掖了掖被角,“真是笨到可以,谁能流血啊,不然某人别跟叫魂儿似的。”
“哼!”早知道他嘴里才没什么好话,雪玉干脆转身面向墙壁睡去了。
听到他的脚步声响起又消失,雪玉才翻身坐起来,仔细看了看那被缠的跟个包子似的脚,脑子里有点乱,那样的疼痛根本就不像从脚心传来的,而是一种撕裂感,就像血液毎流动出去一点都会刺痛全身的细胞。想到刚刚那般失控,雪玉不禁不好意思起来,又让他看自己的笑话了,一点划伤而已居然跟个小孩一样哭爹喊娘的。缩到墙角,把自己团成一团,抱着双膝,痛楚渐渐消失了,可是她居然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他的那个深刻的吻来。
“该死!”她轻轻骂出声来,“怎么还在想这个。”
“不行,不能,林雪玉,你爱的是张良,不能对洛东诚抱有其他感情。”
可是,怎么偏偏是他,怎么偏偏是洛东诚呢。林雪玉怎么可能完全以朋友的心态对待洛东诚呢,她等了他那么久,她把洛先生放在心里那么久,她为这样一个人长到二十多岁甚至没谈过一次恋爱,她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感情,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对待这样一份感情。可是在她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在她好不容易以为自己等到了对的人,她好不容易放下过去重新开始的时候,他却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一如从前,却恍若隔世再见。
深夜,一间茅屋中却始终亮着一盏灯。
“你这是什么意思?”一个年轻的声音显然带着怒意。
“东诚啊,不是我不帮林丫头,实在是没有办法,这是她的命数。”黄石公捋着花白的胡须,无可奈何地叹道。
“罢了,我就都告诉你吧。”
“林丫头与血玉中的血气相通,如今血玉早已认主,所以玉即是人,人即是玉。人伤玉补,玉损人替,如今人伤玉在,尚能保住她的性命,若是有一天玉也损坏,那样的伤害就是不可逆转了。”
“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是林雪玉?”东诚目光灼灼的盯着老者。
“此乃天机不可泄露。”老者捋了捋胡子,“这件事情你别再追究了,实情你也断不愿意听,这是为你好。”
东诚见他实在一脸为难的模样,果真不在追问。“那好,依你所说,人伤玉补,雪玉现在受伤为何却会这样痛苦,为什么她流血要承受别人几倍的疼痛。”
“人即是玉,玉即是人,她已与血玉相通灵,她所受的每一次伤都如在血玉上划一道裂痕,伤痕多了玉会碎,玉碎的痛楚将再次应到人的身上。这丫头此前那般胡闹,玉石替她遭了罪,现在却要一点一点报应到她自己身上了。”
东诚衣袖下的双手握的指骨泛白,“你的意思是,就算她没有受伤也会感受到疼痛。”
“是,她会渐渐的感到身体莫名的疼痛,不过,若是流血的话会让痛楚放大百倍。”
“够了!”东诚一甩衣袖,“我只想知道让她恢复的办法,你总有办法的,你知道这么多。”
“你别急,现在情况还没糟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只要不让她流血便无大碍。”老者顿了顿,看着面前这个年轻气盛的人,“东城啊,这时她的劫数啊,度过了便是运,度不过便是命,非人力所能为。”
蓝衣男子不发一言,转身便要离开。
“我不信命,我只要她活,只要她活着回去。”
他的话随着吱呀的门声落下。
苍颜老者叹了口气,命运弄人啊。
看到远处那一点天蓝出现的时候,雪玉兀自松了口气。
东诚远远地便看到一袭红色的雪毡立在院门外,不免心下一紧,眉头蹙了蹙。
“怎么站这儿?”不等她开口,他责备的语言几乎要脱口而出。
雪玉被他莫名一凶,怔了怔,一种委屈的情感瞬间涌上心间,“你凶什么啊,我还没问你呢,你一晚上去哪了,都不说一声就走,还整晚不回。亏我还担心出了什么事呢。”
东诚看着她被冻得通红的鼻子,衬得脸色愈发苍白,此刻那双带着深深黑影的眼中带上了一点水雾,心底一软也觉得自己语气太差。
“对不起。”他紧了紧她的雪毡,“一点私事去处理了一下。”
“不是睡了吗,怎么又起来,还站在这样的风口上。”
“口渴,想喝水,喊你都找不到。”雪玉低了低头,沾了水珠的睫毛闪了闪。
“这么拙劣的谎言。”东诚俯身看她,“脚还疼吗?”
“不疼了。”她摇了摇头,随即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可是冷,都冻得没知觉了。”
话音刚落,只觉得身体一腾空,已被他打横抱起。
脸上一烧,赶紧低了头不去看他的脸,“洛东诚,你在敷衍我,你能有什么事需要处理的?”
她的声音闷闷的从他胸口传来,他停也不停,“难道我做什么还要向你报告不成?”
雪玉碰了个钉子,干脆不再理他。
东城看着怀里闹着别扭的人,不觉扬起了嘴角。
若是能一直这样,也好。
可是,两人都心知肚明,他们不过在粉饰太平。
“我想去关中。”果然,她终于开口说出来。
“这个时间,你还不如直接去彭城。”他装作不在意的笑笑,“等你脚伤好了再说。”
“你,都不阻止我?”雪玉不可思议的望着那张脸。
“我干嘛阻止你。”他将她抱回床上,解了雪毡又拉了被子替她盖好。
雪玉被他这么一反问反而没话答了,自嘲般的笑一笑,“也是哦,我自己的事。”
“天色还早,再睡会儿吧。”话完,他转身离去。
林雪玉看着他的背影愣了半晌,一句话在心里转了千百转终究还是没转出来,默默叹了口气。或许就这样吧,她拉了拉被角,疲惫的闭了眼。对不起,到这样的地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题外话------
发现时间,事件什么的,好难协调,觉着这宏大的背景还是隐去好了,只把主人公的故事凸现出来。果然,能力不够啊!亲亲爱的读者们,表嫌弃就行啦╮(╯▽╰)╭求支持啊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