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十二章(1 / 1)
有没有这么一种感觉——
平时你无论如何都想放手,放开对方。
但真正放开的时候却心如刀割。
所以说——
人啊,生来就是犯贱。
绿间医生从飞机上下来开始,就被相机的快门声和记者包围着,他是一个人,但是他好像并没有受到影响那样,去取行李,然后整理好自己看了看手表往机场门口走。似乎对于记者不停的拍摄和尖锐的提问并不在意,而是一直微笑着。
“抱歉,请让一下。”绿间医生一直这么说着,他推了推眼睛,似乎对于堵住去路的记者感到无奈。他很少面对媒体,而这种架势更是少见。但他依旧临危不乱。
“您对于您儿子近来爆出的丑闻持以什么看法呢?”
“为什么在前段时间绿间真太郎先生被诬告之时您没有回来,却在这次爆出同性丑闻的时候回来?”
“请您回答我们的问题好吗?”
实渕看着公司里电视上的直播,那些记者的问题简直可以说攻击了……
但是没办法,这些在别人眼里不道德的东西对他们来说就是职业道德,活下去的根本。虽然从来不受多少待见。他们社的车就在机场门口等着,那些人也都安排好了。只要绿间医生可以坚持到门口,那么实渕就可以松口气了。
“不好意思,我比较赶时间。”绿间医生停住步伐,看着面前的记者们。
世人多少都会对文化人产生一丝敬意,而这时正是如此,绿间医生即使脸上没有不耐,但是从他寸步难行的状态上来说他的心情也不会多好。
而那些记者不说话,只是看着他,手中的话筒并未放下。
绿间医生轻叹了一口气。
然后淡淡的说了一句——
“我相信真太郎。”
然后这句话传到了绿间的耳里,绿间坐在大厅里。
他看着电视里父亲的样子,还和从前一样,却也似乎好久没见了。
赤司站在一边,他看着绿间的样子,然后关掉电视。
抱住他。
“或许他不该这么相信我。”绿间说。
“不,没有原因会让他或者我,怀疑你。”
“我做错了太多。”
“我也是,真太郎。”
可我们都也是无法回头。
赤司把电视关了,所以他没有听到父亲接下来的话。
“那您连自己的儿子和同□□往也可以原谅吗?”一个记者问。
这个问题一出来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绿间医生。
绿间医生只是笑着:“为什么要用‘原谅’这个词呢?他没有做错什么。如果我连他自己爱上谁的权利都剥夺的话,那我也不配做一个父亲了。”
绿间医生的话是众人没有想到的。
因为大多数人都以为绿间医生这次来是兴师问罪。
可他们却不知道他不是那种人。
他很温柔,很慈祥,和严肃的妻子不同,他很爱笑。
“绿间医生果然是学识渊博的人,本来这个就是一种自然而美好的感情,”一个记者接口道,他递出名片,上面的所属公司正是实渕所在的杂志社“我想邀请您去社内做一次访谈,请问您有时间吗?”
绿间医生接过名片,并交换了自己的名片。然后他摇了摇头,微笑说:“改天可以吗?我今天要去看真太郎。”
然后他看了看前方,已经快到门口了。
不过最后实渕他们的车还是白等一场,因为一出机场门口,赤司家的车辆就在眼前。
“欢迎您,”绿间医生一下车,就看见赤司和赤司先生站在那里,赤司这么说:“真太郎现在在二楼的书房。”说着赤司往楼上看了一眼。其意不言而喻。
“听说这几天真太郎都在贵府做客,真是打扰了。”
“哪里。”赤司先生回答。
绿间坐在落地窗旁,小书房并没有椅子,除了书和将棋还有茶具之外,就没什么东西了。地板很干净,踩在脚底有些凉。他靠着落地窗,就着外面的阳光读着手里的书本。是欧亨利的短篇集,绿间看着,没有太深入,也不曾出来。
门传来轻微的声响,然后轻轻关上。绿间知道是父亲来了。他抬起头,绿间医生走过来蹲在他面前,他看了看书名:“欧亨利的作品,我还并未深读过,想也大概不懂其中的深意。”绿间医生坐在他旁边。
“西方文学的深意都是自己想的,或许不深,但每个人都想的不同。”
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绿间医生笑了笑,他揉了揉绿间的头发,就像绿间小时候一样:“前阵子的事情也让你经历了很多,现在在放假吗?”
“嗯,”绿间合上书“院长认为我受到惊吓了,正好赤司先生也是这么觉得的。”绿间把书放到一边,抱着膝盖问:“母亲呢?”她知道这件事了吗?而她又是什么反应。绿间不敢想,也不想让她知道。
“她现在还留在那儿,还有工作和会议,不过她说她很放心。”绿间医生看着绿间的样子,他四处看了看,看到了那个将棋棋盘,拿了过来。
“以前你很小的时候连棋子都抓不住的时候,”绿间医生摆着棋子,他的声音轻缓而温柔“就拿着棋子,每次都让教你钢琴的老师来教你。最后还是我来教。”
“父亲……”我和高尾……
“我知道,”绿间医生笑了笑,他扶了扶眼镜“高尾那个孩子我知道,国高的三年以来他都一直接送你。”
“……”
“真太郎,你知道,这并没有错,而且,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我和你母亲都不会怪你,如果作为父母的我们都无法理解的话——”那真太郎也会十分伤心的吧。
“不是高尾,我们只是朋友,很久没见了而已。”绿间摇头。
而绿间医生只是微微惊讶,然后笑着说——
“你认为对的就好,而对象是你看的。”
绿间不会承认,自己迈不过那道坎。
在看到父亲的时候,或者自己心里那个沟渠。
都似乎已成无法越过的。
他做不到,他无法告诉父亲——
“我爱着赤司,深爱着。”
或许,这次是一次可以离开的方式。
也可以从此远离赤司——
“赤司君和你在国中的时候就认识了,没想到你们现在还在联系。”绿间医生说着。
“或许是……缘分吧……”
他回答,而绿间医生抬起头时看他,看着他对自己说——
“父亲,你还要回母亲那边吗?如果可以的话,我和你一起吧。”
即使绿间医生不说,别人也知道他会带绿间走。
只不过是绿间自己主动提出来罢了。
绿间看见父亲点头之后,就站了起来,不知道去了哪里。
不过绿间医生知道他过一会儿就会出现在玄关。
他走着走着,坐在后院。
“你要走了。”或许说终于吧……
竟然就这么要结束了……
“……”绿间没有回答他,整个后院只有他和赤司两人。
绿间突然想起前几天,就是宴会当天回来的时候,赤司问他,问他——
“你还爱我吗?”
那个样子,就像是知道绿间曾经深爱过一样,而现在他似乎也迷茫的无法肯定,他们都是——
是他,是现在的赤司,不是以前。
绿间告诉自己。
人竟然会在安然无恙的时候怀念伤痛,只为了治愈时的幸福感。
高尾说过,绿间那么少泪。
却把所有的委屈和伤痛视为了无物。
高尾也曾经怨过,他埋怨绿间为什么执着于伤痛。
但是——
爱情不是谁对谁好。
爱情就是爱情。
所以太多人把对方的好当□□,而又有太多的爱遍体鳞伤。
绿间站起身,他该离开了。
可到最后,到了最后——
他还是回头对赤司说。
就像是回答当时的问题一样——
“我爱你。”
我们都错了,也都不曾好过。
当绿间再次踏进那个点心店的时候,紫原正在为蛋糕装点草莓。
再看见他的时候,紫原的手差点不稳将奶油弄乱。
“绿仔……”紫原看着他,他放下了手里的所有东西,却突然两手空空而不知所措。他转身到柜子里拿了一瓶小豆汤,递给绿间。
绿间其实原本并不想来,因为这次和紫原的见面又是分别。绿间知道自己自私,却无法面对。紫原对他来说或许是个依靠,因为他知道当年他所有的痛苦。帝光的时候也好,秀德的时候也罢。
但这个,并不是比友情更甚的东西。
“……”绿间看着他,开口“我要走了。”
窗外面的车喧嚣而过,鸣笛的声音异常响亮。
安静得可以听见呼吸,那么的清晰。
紫原低着头,他笑着,却最后只是苦笑着,他小声说——
“啊——”
“你——要走了么……”
不过想也是啊,必须要离开的吧。没有比离开更好的选择了,没有了。
这个世界本来就不会给你选择的余地。
紫原他只能默认,他向来就是这样,看着绿间到来,看着他离开。
他来不住他,也从未敢这么做过。
或许——
是不是赤司就是踏出了那一步,所以绿间才会爱上他。
但是爱又哪是这种东西——
“为什么……时间总是过得那么快啊……”
紫原看着他,外面的天的边缘慢慢飘来乌云,渐渐天变得昏暗。
“如果是……十几年前的话,在帝光的话……我就可以对你说——”
对你说——
“你可不可以……”
“……别走。”
并不是我刻意想带着哭泣的哑音,而是我的身不由己,情不自禁。
我们都没有那么伟大,也从未想过有多么伟大。
我宁愿自己一文不值,若是可以留住你,或是留住你一刻的目光也好,什么都好。
但爱情无法平分。
无法。
外头终于下起了大雨,如积攒已久的样子。
那样子,就像是十几年前一样——
可你再不会拉起我,安慰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