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无瑕的奏鸣曲(1 / 1)
别墅二楼的尽头,是一间空旷开阔的琴房。
轻轻推开虚掩的门,年轻的小提琴家正背对着他站在白色的钢琴边。挺拔的身姿,完美的比例,清晰的轮廓,像一尊精致的石头雕像。夕阳的余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在漆黑的头发和宽阔的肩膀镀上了一层金色的浅光。
陆巍峥看得出神,有点不忍心出声,破坏了这幅美好的画面。
严锦听到动静,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正好把他呆傻的表情尽收眼底。
“呃……”陆巍峥尴尬地摸摸头,没话找话说,“好大的琴房……没想到夏伊学姐还很喜欢钢琴啊。”
陆巍峥和夏伊算不上熟,他们一个声乐系一个钢琴系,又不同级,平时难得遇见。会被邀请来参加婚礼,纯粹是因为之前搬宿舍的时候,陆巍峥碰巧帮过夏伊的忙。
看来有钱人的确不一般啊,今天的这两台钢琴一看就死贵不说,还要给非专业的人打造专属练习室……
“夏伊对钢琴兴趣不大,这是她丈夫用的。”低沉而清冽的声音,纠正了陆巍峥的错误认知。
“……”什么,练琴的是李文浩?好吧……那人整一个商务精英的派头,精明干练,更看不出来有几分艺术细胞。
“呃,今天的曲子,是从头开始演奏吗?”
“从第四乐章起。”
“好的。”
陆巍峥在琴凳上坐下,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对方的动作吸引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严锦将泛着光泽的小提琴从琴盒里取出,视线兜了一圈,最终落在那双优雅修长的手上。那是一双很符合演奏家身份的手。
“为什麽要选这首曲子?”陆巍峥问。
“什么?”严锦不明白他的意思。
“虽然知道是法兰克送给小提琴家伊萨伊的结婚礼物,但这首曲子听起来一点也不愉悦,反而更象是……失恋宣言?”
严锦微微楞了一下,板起脸来,不悦道:“扭曲的理解。”
“抱歉。”陆巍峥莞尔一笑,一副颇为纯真的模样,“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法兰克年纪大得可以当伊萨伊的爸爸了,这点我还是有常识的。”
这家伙废话真多,严锦心想。以前每次去大学做指导课,底下的那些学生都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生怕自己说错话拉错音。如今见到了一个毫不拘束,直白地说想说的话,甚至还总喜欢肆意打量自己的人……倒是十分另类。
实际上选择这首曲子的目的,严锦自己也说不太清。不是没有更温柔更治愈的曲目可以选择,但此情此景,唯有法兰克此曲,最能与内心産生共鸣。
二人就一些细节问题短暂地协商完毕之后,钢琴开始正式起音。
先以简洁的单音引导出整曲的主旋律,小提琴紧随其后以同样的旋律展开,两者一前一后,宛转悠扬。
乐器是理性的东西,也是寄托感情的载体。当作曲家的曲子由不同的演奏者进行再创造之后,就被赋予了独特的生命和缤纷的个人色彩。
《A大调小提琴奏鸣曲》第四乐章,稍快的小快板,自由的回旋曲式。热情表象下深埋的冷静,冷静思绪中暗藏的激流。
小提琴随着手指的动作发出美妙的歌唱。婉转起伏,高低错落,时而阴郁缠绵,时而激情高亢。已经告别的过去,记忆中年少轻狂的岁月,浓郁到化不开的情感,那张微笑的熟悉面孔……都在这灿烂的音符中彻底融化,消散无踪。
钢琴声忽然渐渐地变小,然后停了下来。
严锦飞快地侧过头,扫了陆巍峥一眼。
“啊对不起,听得有点感动,于是忘谱了……”陆巍峥连忙解释。
“……”严锦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陆巍峥不是真的忘了谱,也不是故意在犯蠢。
他只是被小提琴的声音接二连三地震撼了。当听到琴弓拉开最高音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刹那间空白一片。
不是没去现场听过演奏会,不是没被世界级大师的演奏感动过,但那时候的感受,和此时此刻的心境是不同的。这是陆巍峥第一次听严锦拉琴,也是他第一次在近在咫尺的距离里,听一位不久前才和自己说过话的职业小提琴家进行现场演奏。
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呼吸的声音,能闻到对方身上散发的淡淡的,柠檬一般的清新香气。
充满韵味的揉弦,强而有力的运弓,小提琴在严锦手上就象是会自由发声的物体,正和他一起进行着同步调的呼吸。
魄力十足的声音不断从指间流淌,像奔涌的潮水一般将自己淹没。辉煌的音色灿烂得令人窒息,却又无比自然,毫无半分做作和刻意。他的琴声充满了强烈的生命感,这种厚度和张力,实在是不可思议……
心跳快得有点不正常,陆巍峥觉得自己需要缓一缓,于是深深地吸了口气,把藏到脑海角落里的乐谱努力扒出来。
调整状态,重新做人!
为这样了不起的人伴奏,若是自己还继续神游,就真是太丢恩师的脸了……就算水平不在同一档次,陆巍峥也想要尽全力地,让对方完成一次和谐的演奏。
一小时后,男女主角的婚礼正式开始。
乐队奏响瓦格纳的婚礼进行曲,新郎新娘在众人祝福的目光中,互致了结婚誓词,交换戒指。
陆巍峥从小到大参加过的婚礼怎麽说也有十几次,对模式化的仪式已经完全不感兴趣,尤其是千篇一律的结婚誓言,听上去就假惺惺的,激不起内心的任何涟漪。今天才发完誓过几天就离婚的夫妻不也很多吗,这种冗长的废话到底有什麽意义啊……
周围的年轻女孩们都专心致志地听着,不是一脸感动就是一脸羡慕,跟他麻木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
刘昕伸手戳了戳他,小声问道:“你到底怎麽了啊?从回来的时候开始就一直神游天外。难道被严大神虐待的半小时,整个人都虚脱了?”
“没有……”
听到刘昕提起严锦,陆巍峥这才回过神来,视线开始搜寻那道挺拔的身影。
严锦坐在稍前排的位置,背对着他们,坐姿端正,一动不动,看不见脸上是什麽表情。
这个人一定很不开心,只是情绪隐藏得实在太好——直觉这样告诉陆巍峥。被最好的朋友抢走了最喜欢的女人,还要在他们的婚礼上演奏祝福的乐曲……严锦这种胸襟,并不是人人都有的。至少陆巍峥认为,如果换成自己肯定做不到。
“唉……”
“你叹什么气?”
“我有些话,不知该从何说起。”
“装什麽深沉,你不是向来有屁就放吗?”
“……阿昕,你真粗俗。”
“跟你学的。”
陆巍峥不跟他拌嘴,而是皱着眉头问道:“你说,如果看到一个人就会不由自主心跳加速,一闲下来就会想搜寻他的身影,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欠人钱?”
“……没欠。”
“你爱上她了?”
“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那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陆巍峥咀嚼着这四个字,“一见钟情……吗……?”
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不久之前在琴房里的场景。短暂的半小时练习结束后,严锦竟然称赞了他。
“琴弹得不错。”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没有更进一步的赞扬,却让陆巍峥的心脏猛然漏跳了一拍。深深的喜悦如潮水般涌来,甚至比拿了奖学金还让他高兴。
“你的琴跟谁学的?”严锦问他。
“林正涛。”
“果然。”严锦点点头,“是有些林老的味道。”
“那个……”陆巍峥坐在琴凳上,抬头仰视着那张表情淡然的脸,“关于今后的发展,你可以给我一些建议吗?”
“你的目标是?”
“International Pianist。”
在此之前,陆巍峥还没有充足的底气对任何人说出这个答案,但在这一刻,当他面对严锦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时,他忽然觉得,自己能坚定地做出选择了。
按父母规划好的轨迹行走,适当地付出一些努力,不需要投入过多的思考,无疑是相对轻松的道路,但是他不能一辈子都这样得过且过。总有一天,他必须为了自己心目中规划的理想未来,为了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而主动做出选择。
说实话,这些年来父母对他的关心甚少,恩师对他的期望也比不上对他师兄的期望高。按周围人的想法来看,陆巍峥现在已经做得够好了。
可是,不够,还不够,远远不够……
今天见到了严锦,听到了让人震撼的琴声,感受到了那和年龄不相符的强大实力,陆巍峥才终于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还想朝着更高的境界去努力。终有一天,他要把自己的名字,留在古典乐界的历史上。
“这是一条艰辛的路。决定好了,就不要退缩。”严锦认真地说。
陆巍峥很高兴严锦没有否定他的想法,甚至恍惚间,他似乎看见这位面瘫的男人,嘴角微微地动了一下。
一个极轻极淡的微笑,转瞬即逝。
陆巍峥的呼吸停滞了。眼前的画面,他注定一辈子都忘不掉。
“……你怎麽又傻了?”刘昕伸出手,在友人眼前大力地晃了晃。
“老实交代吧,你这个花花公子,到底又想糟蹋哪家的姑娘了?”
“不是姑娘。”陆巍峥拨开那只烦人的手,直白地告诉对方,“……是严锦。”
“哈……?”
新娘要扔捧花了,所有单身女子立刻行动起来,想占据有利位置争抢。这排坐着人很快跑光了,只剩下巍然不动的陆巍峥,和听到友人劲爆发言之后面如土色的刘昕。
“你开、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啊……”
“你不是直男吗?你前几任对象不都是女人吗?”
“本来我也一直是这么想的,结果今天才意识到,原来我对男人也可以动心——真正意义上的动心。你明白那种心脏像被通电一样的感觉吗?我刚才真的感受到了……”
“……”刘昕完全被他认真的模样打败了,“好,就算是男人,你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那一位?你和他是一个世界的人吗?你不觉得这就像我暗恋林志玲一样,一辈子都不会有结果吗?”
“阿昕,我和你是一个世界的人吧?如果我爱上的人是你,我们是不是就能去国外登记结婚了?”
“呸呸呸!什么烂比喻,我才不爱你,滚远点。”
“所以你看,我喜欢谁不都是一样的吗?”陆巍峥耸耸肩,“感情又不是我能自由控制的,就算注定失恋也没关系啊。”
“陆巍峥,跟你说话简直是对牛弹琴,自降智商!”刘昕愤怒地瞪了他一眼,闭上了嘴。
严锦的演奏被安排在晚宴正式开始之前。
夏伊主动接替了主持人,对这位重要嘉宾的身份进行介绍。
从在场宾客茫然的表情中不难看出,大部分人都根本不认识严锦。其中有一些是听说过其大名,但名字和长相基本对不上号的。如今听夏伊详细介绍一番,还把那麽多获奖头衔和从艺历程一一铺开来说,就算是再不懂行的人,也该明白严锦身份特殊了。尤其是当听到严锦这几年受到过哪些国际乐团和国家机构邀请表演的时候,宾客中发出了一阵不小的赞叹声。
严锦并不需要这些人的赞赏,陆巍峥心想。无论是发自内心的还是虚情假意的,都不会让他有一丝一毫的膨胀。严锦是一个只为了自己所追求的音乐而存在于世的男人。
“锦哥……也就是严锦先生,是文浩青梅竹马的好朋友,也曾经是我的师兄。我小时候学过小提琴,和他跟了同一位啓蒙老师,可是我没有坚持多久,就被病痛吓得退却了。我一直很崇拜锦哥,不仅因为他有过人的音乐天赋,还特别崇拜他对人生、对理想的坚定态度。从小到大,无论遇到怎样的挫折,经历怎样的伤病,他都默默坚持下去了,最后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这份坚韧的意志力,是我无论如何也无法相比的。”说到这里,夏伊露出了一丝遗憾的笑容,似乎还在留恋被自己舍弃的东西。
“总之,锦哥今天能来我的婚礼,我非常非常的开心,有了他的支持和祝福,我跟文浩一定能顺顺利利地走下去……同时,我也衷心希望锦哥能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这番话说完,她微微垂下头,眼眸里似乎有泪光闪烁。
主持人适时地接过话头,宣布今晚的重头戏开始:“下面有请严锦先生为我们演奏法国作曲家法兰克的作品——《A大调小提琴奏鸣曲》第四乐章。祝愿在场的诸位先生女士在这美妙音乐的陪伴下,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怎么没听到他报我的名字?”陆巍峥问刘昕。
“替身演员还能指望出现在主演名单里?”刘昕用力推了他一把,“该你上场了,龙套。”
“……”
陆巍峥在演出前就换好了女方家里为他准备的燕尾服,走出更衣室的那一路,收获了无数路人惊艶的目光。陆同学自认为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无人能及,可是当他看见严锦从前排站起来,转过身面对自己的那一刻,一切自恋的想法都于瞬间灰飞烟灭,化为思春期少女对偶像的无限花痴。
“好帅啊……”
刘昕一把拽住他,递过一张卫生纸:“等一下,口水擦干净了再去。”
“……”
严锦肩宽腿长,是天生的衣架子,十分适合西装。庄重的黑色礼服,将他成熟稳重的气质表现得淋漓尽致,不甚显眼的相貌也跟着提升好几个档次,顺利跻身俊男级别。陆巍峥认为,严锦的长相绝对是耐看型的,看久了会越看越顺眼,就连周身那冷冽的气场,也是一种独特的魅力表现。
陆巍峥缓缓走到那架史坦威三角钢琴前,用期待的眼神,以及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无比温柔语气问道:“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严锦的脸以肉眼无法察觉的幅度微微颤抖了一下,镇定地回答道:“没,随意吧。”
情人眼里出西施。陆巍峥坦承自己喜欢上了严锦,有了护短的意识,看待夏伊和她的丈夫难免戴了有色眼镜。如果三角恋传闻都是真的,陆巍峥一点也不相信那对夫妻对严锦的心意毫无知觉……他们邀请严锦参加自己的婚礼,说那麽一大堆冠冕堂皇的漂亮话,到底是在给谁找台阶下呢?而整个婚礼仪式上,新浪李文浩由始至终连个正眼都不愿意给严锦。身为青梅竹马的好友,有这种表现实在太不对劲了,一定是出于心虚吧?——陆巍峥越来越相信这个狗血传闻的真实性了。
“专心点,开始了。”
“……抱歉。”
回神,回神。陆巍峥抛弃不该有的杂念,心无旁骛地投入表演中。
手指落下,乐声响起。
严锦的琴声比练习时候还有魄力。节奏,音准,协调性,揉弦的幅度,都只能用毫无瑕疵来形容,听上去就像一台精密的仪器在运作。更可怕的是,这还是一台有感情的仪器。
小提琴实在太过强势,占据另一个声部的钢琴也不愿输了一头,陆巍峥适当加强了手指触键的力度,以提高自己的存在感。
二人奉献了一出热情又深沉的演奏。小提琴与钢琴时而追逐时而相拥,跳着一曲华丽的双人舞。陆巍峥的心情,也随着乐曲的高低错落而起伏。
严锦就站在离钢琴很近的地方。他拉琴的时候除了两只手臂以外,整个身体只有很轻微的晃动,脸上也没有明显的表情,永远是一副孤高冷淡的模样。
这仅仅只是表象而已,严锦内心强烈而炽热的情感,都已经通过手中的乐器传达了出来。小提琴化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闪烁着熠熠的光芒。琴声化为了他的思想,犀利的声音仿佛能划破深沉的夜空。
这麽形容似乎有些太矫情,但陆巍峥真切地被这样的演奏所打动。他为严锦的真心得不到女主角的回报而惋惜,可同时又觉得,这样一个美好的人到现在还没有被别人抢走,实在是万幸啊……
“呼……”
曲子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余音的颤动在空气里短暂地停留。
听众们不约而同地沉寂,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试着鼓掌。掌声很快连成一片,夹杂着些许激动的欢呼。
陆巍峥心情激荡,很想跟身边的男人礼节性地拥抱一下,以庆祝他们之间的首次合作。还没等他站起来,严锦就一句话不说地退场了。
“……”这就是身为龙套的悲惨命运吗?
严锦的小提琴是德国的恩师借予的,出自世界著名制作师之手,对他来说具有无比深重的意义。表演结束,严锦叫住夏伊,托对方找个靠谱的人,先把他的琴送回助理家去。
夏伊很快吩咐管家去做,回头对严锦说:“锦哥,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不用。”严锦摇摇头,隔了一会儿,又说,“你和文浩好好过日子,我就放心了。”
和往常一样淡淡的语气,蕴含着不为人知的温柔。
“……嗯。”夏伊点头应着,忍了很久的泪水此刻终于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她心里有种预感,自己和眼前的这个男人,从今以后再也无法像亲兄妹那样亲密无间了——她已经永远地失去了他。
“大喜的日子,你哭什么?”李文浩走过来,把妻子拉进自己怀里,开玩笑地说道,“不知道的人看见了,还以为阿锦欺负你呢。”
严锦无言看着眼前一幕,沉默地离开了。
晚宴前的这次表演,让众人都知道了他的大名。原本他里里外外随便走动也没人在意,顶多帮音大的学生们签个名,现在忽然成了炙手可热的明星人物,不断有人前来请教他是否有成功的秘诀,以及是否能在某些方面给自己的子女一些帮助。
无论对方是谁,无论来头多大,严锦一律冷待。和对方一问一答,少言寡语,绝不多话。
这种毫不热情的态度令很多人大失所望,心觉音乐家果然都是高傲难伺候,很快便悉数散去。
严锦乐得轻松。他完全不想跟那些对古典乐毫无兴趣,连帕格尼尼是谁都不知道的人讨论小提琴。在乐界混,毕竟还是要拿实力说话的。人脉纵然是很大的助力,但最终能永载史册的,还是只有自身的艺术成就。严锦对不愿刻苦付出,一心只想走捷径成名的人,向来都持蔑视的态度。
“Hi,有空吗?”
不识相的人又来了一个吗?
严锦抬头一看,竟然是他。该怎么称呼来着?……从开始到现在,好像一直都没有人跟自己说过,这位临时的钢琴搭档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姓陆?还是路?
“陆巍峥。”对方察觉到他的困惑,指了指自己,微笑地做了自我介绍,“陆地的陆,巍峨的巍,峥嵘的峥。因为五行缺土,所以名字里全是山。”
陆巍峥?听上去是个不错的名字,很大气,这人的性格也够开朗直率。
“有事吗?”
“我是来搭讪的。”
也未免太“开朗直率”了……他真是五行缺土,而不是缺脑吗?
“啊,错了。”对方嘿嘿一笑,改口道,“是来找你聊天的。刚才被那些什么也不懂的大叔大妈们围着问问题,你一定很憋闷吧?同为爱乐者,我们之间应该比较有话题。”
“……”严锦沉默地看着对方,没有一点想要回话的意思。这开场白实在太蠢,直接浇灭了他所有的说话欲望。
陆巍峥歪着头等待了一会儿,等不到回应也不着急,了然于心地笑了笑:“其实不想说话也没关系,来听我弹琴吧。”
……这就是传说中的,强迫中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