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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双双坠网
周六上午，武奇打来电话，告诉拉拉已经安排好采访，但此刻只有他和靖明在宿舍里。拉拉和豆豆商议了一下，便如约赶去。
学校有规定，禁止男生进女宿舍，却并不阻拦女生进男宿舍。如果在女生宿舍，出了事学校要承担责任，而同样的事情发生在男生宿舍，一定程度上就轻得多了。
据说上海的男生宿舍里本来是四个人，到了周末会住到八个人，每个人的床上都多了一个女友，巍巍壮观。但这里却不是上海，所以大家只是闲聊的时候各自感慨，绝没有人敢吃地一只螃蟹。
豆豆和拉拉两个人穿过走廊，小心翼翼地避开水房，经常会有人裸浴的地方，敲响了322室的房门。
刚一进屋，豆豆就看出来了，屋子里突击整理过。不难猜到，恐怕所有的活都是武奇干的。武奇见到拉拉，双眼烁烁放光，仿佛一只刚刚出笼的小兽。拉拉见到武奇，眼前也是一亮，反而对于周遭环境的变化浑不在意。
拉拉一贯急脾气，还没等落座，就拉着豆豆介绍道：“这是我们豆豆，她可是大才女哦！”
豆豆平时读书极多，人也随和，所以常常拗不过拉拉的软磨硬泡，不时向校报投稿。由于她有着深厚的古文功底，对人对事的看法也很独特，而且又是拉拉推荐的缘故，所以几乎每投必中。久而久之，自然成了大家眼里公认的才女。
“你好！久仰大名!”武奇笑着打招呼，看样子好像要抱拳拱手，临时意识到不妥，生生改成了举手礼。
“你好！什么才女，别听拉拉乱讲。”豆豆谦和地应道，只见武奇一米八几的个头，肩宽膀厚，孔武有力。国字脸，五官端正，定型后的毛寸根根直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脸上有几个麻子，细看起来像是青春痘残留的痕迹。
“这是我们三哥，靖明兄。”大手一挥，武奇介绍道，大有豪气冲天的气概。
“你好！”靖明早已站起身立在一旁，此刻上前一步道。
靖明的声音听起来浑厚可亲，脸上也挂着一丝从容不迫的笑意。像是一位久违的宽厚长者，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种成熟男人才有的魅力。
“你好！”豆豆打量着靖明，发现他面容清秀，额头稍阔，戴一副金丝无边聚酯眼镜，儒雅之中自有羽扇纶巾的韵味。
但随着靖明脸上的笑容隐去，豆豆的心里突然闪过一个人——无花。靖明正像《楚留香传奇》里的无花一样超凡脱俗，难以捉摸。如果凶手是像他一样深藏不露的家伙，那一定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情！这想法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却深深印在她的脑海里。
“我们经常见面，就不用客套了吧？”拉拉笑着跟靖明打招呼。豆豆曾经听拉拉说过，靖明可不是一般人，学生会主席，经常主持大大小小的活动，算得上声名赫赫。而且口才极好，多次在辩论赛中获胜，是举校皆知的“大便”。（引用拉拉的原话，也就是“大辩”的意思）
“那当然。”靖明微微一笑。拉拉也算是学校里少有的鬼灵精，一般人遇到她只有受气的份儿，不知道他们二人有没有交过手，豆豆想。
“做为老大哥，你得全力支持我们的工作啊！”拉拉将了他一军。
“那是一定，竭尽全力！”很客套的一句话，从靖明嘴里说出来，竟然带着种让人深信不疑的魅力，豆豆想，千万不要和我作对才好，我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拉拉跟武奇相约去了海边，豆豆当然没有意见，靖明也随着笑笑。他长年处在主席的位置上，当然善于察言观色，就算有意见，也绝不会轻易说出来。当宿舍里只剩下豆豆和靖明时，气氛便有些尴尬。
突然宿舍门被撞开，一个男生只穿着秋衣秋裤，吊儿郎当闯了进来，高声喊着：“谁打够级啊，一缺五，一缺五了啊！”看到有女生在，吃了一惊。慌忙转身出去，一边关门，一边还道歉，“接（待）客（人）啊？对不起了啊。”
稍顷，走廊里再度想起他洪亮的声音。
“谁打够级啊，一缺五！”“我！”
“打够级啊，二缺四！”“算我一个！”
“打扑克，三缺三！”
……
“我靠！人已经超了！”
豆豆听见，禁不住好笑，抬头正好撞到靖明的目光，他笑着解释道：“没见过吧？我们打牌的时候就是这么凑人。”
“没有，挺有意思。”豆豆微笑道。
“我们开始吧。”靖明想，两个人在屋里又不便插门，时间长了，还指不定会再发生什么事情呢！
“好的，你已经知道我的来意了吧？”豆豆脸上露出探询的神色。
“大致知道一点。”靖明神色不变。
“本来是拉拉的工作，可她硬是要我帮忙，真拿她没办法！”豆豆适时地摇了摇头。
“就是，就是。”靖明仿佛深有同感。不知道他指的究竟是什么，是拉拉这个人，还是采访这件事，看来他好像也吃过这位小魔女的苦头。
“不过，单独采访也有好处，比较容易说出心里的真实感受。如果大家聚在一块，反而谁也不好意思多说了。”
“那是，那是。”
豆豆清了清嗓子，取出圆珠笔和本本，“对于王阿宏的坠楼自杀，你个人有什么看法？”
“怎么说呢？作为同一个宿舍的成员，对于他的死我负有一定责任。虽然他在学校里表现不好，但毕竟是我们班、我们宿舍的一分子，作为班长，我没有尽到帮助他的责任！”靖明一付痛心疾首的样子，说出的话冠冕堂皇。
“等一下，还是换一种说法吧。”见靖明不自觉地用上作报告的词语，豆豆急忙打断他，“在你看来，王阿宏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太好说。”靖明犹豫着道。
“放心吧，我们的报道是不具名的，不用有什么顾虑。”豆豆给他一颗定心丸。
“当然不是这个原因，只要是我说出来的话，我一定会负责到底。只是，真的不太好评价。”靖明解释道。
“没关系，随便说说。”
“我想有关他的传闻你也听说过不少吧？”
“不少，可那都是传闻。”
“是。关于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他在宿舍里还好，倒不会随便欺负人。怎么说呢？我觉得主要是大家生活在一块，毕竟是有感情的。”
“那宿舍里其他人呢？有没有和他特别好的？”豆豆看出来了，靖明是个极谨慎的人，而且心存顾忌。
“没有。怎么说呢？不讨厌，也不喜欢。当然，也有看他特别不顺眼的，比如武奇，毕竟是他让我们宿舍丢脸。”靖明说着，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豆豆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因为她知道，靖明口中所说别人的看法恐怕正是他自己的心理。
“大家对他的死，有没有特别的难过？”
“没有。他从来都不参加班里的活动，宿舍活动也极少参加，所以他在与不在对大家来说也没有什么两样。”靖明好像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意，让豆豆觉得如果有人巴不得王阿宏死的话，他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时光可以倒转，你觉得需要做些什么工作，才能避免或者说阻止他的自杀呢？”
“基本上，像这样自甘堕落的人，是不可救药的，就算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也未必有用。好在这个世界的权力都掌握在精英手中。”虽然没有明说，可是很明显的，他自己是属于精英的一份子。“当然，我们的大多数同学本质还是好的，如果有铁的纪律，也许可以挽救他们，减少其滑向深渊的机会。”
“说得真好，谢谢你的合作。”豆豆见问不出更多实质性的东西，便想尽快结束采访。
“没什么，举手之劳。”靖明应道，反过来问了一个他感兴趣的问题：“听说你们宿舍的摩丝是有名的神探？”
“噢，算是吧！”豆豆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你真的是来采访的吗？”靖明无愧于他的名字，果然够精明。
“当然了，否则还能来干什么呢？”豆豆反问，有点心虚。
“其实我从来不相信王阿宏是一个会自杀的人。你此行恐怕也是另有目的吧？”
“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豆豆装傻，脸上表情僵硬。
“那就算了，本来我还想告诉你一个秘密呢。”
“什么秘密？”
“关于王阿宏坠楼事件的秘密，不过好像跟你也没有关系，对吗？”
“是没关系，不过，说来听听也无妨？”
“那你就是承认有关系喽？”
“好吧，我就是为这件事情而来的。”豆豆考虑了半天，权衡利弊，决定摊牌，“我知道瞒不过你，请不要告诉其他人，好吗？”
“Sure！Of course！放心，他们几个被虚无缥缈的东西蒙住了眼睛，根本想不到这么多。”靖明看上去很兴奋。
据说有些人一兴奋了就会乱冒外国话，东北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民连普通话都说不好，听说妻子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竟然冒出一句纯正的法文！
“愿闻其详！”豆豆知道自己并未看错，她不是靖明的对手，现在只希望他不是凶手就好，豆豆很奇怪，自己怎么会有这样古怪的想法。
“天顺和武奇还算聪明，不过他们两个都被爱情蒙了眼。有财和阿楠资质一般，有财整天被虚幻的东西所包围，他是一个会做梦、会骗自己的人。而阿楠虽然从来都不说，我却知道他正在追求一些遥不可及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