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遗嘱（1 / 1）

床边的蜡烛已烧掉了大半，滴滴烛泪顺着烛身流到铜烛台的盏形器皿中，环着烛身凝固成一座锥形的小山――宛若经年累月伤痛暗积于心的疮疤。

此刻，床上奄奄一息的柯士达正如那形将熄灭的一小截蜡烛，身体的重创加上爱子受难的打击，使他身心俱损，连日来吐血不止，自知已时日无多。徒弟嘉文满脸是泪，无助地望着师父那张苍白的脸。一阵巨烈的咳嗽袭来，柯士达又连连涌出了几大口血，柯士达整个人半天都回不上气来，直直地躺在床上，没有一丝声息，嘉文慌乱地连声呼唤，良久，才听到师父微弱的叹息声，嘉文忙伸出手在师父的胸口慢慢地抚着，力图使他的呼吸能更通畅些。

“嘉…嘉文，快…去，拿…纸笔…来…。”柯士达艰难地说。

“是的，师父，您等着，我马上就来！”嘉文满腹忧虑地匆忙拿来纸笔，磨墨铺纸，俯首贴耳等着师父的嘱咐，柯士达气若游丝：“代…我修书一……封，嘱…托俞家…三…

小姐俞…梅晓…带…上此信…赴…京，找…我师弟…林道…子前来…营…救少爷，我念你写…”。

费了好半天，嘉文在师父的口授下写完了信，然后小心毅毅地放入贴身的内衣中，忽然柯士达挣扎着伸出一只手来，拉着嘉文说：“嘉…文，这…封信至…关重要，我们…柯…家的血…脉得以…存续，冤案…是否能…够昭…雪全靠…你了，如…果那三小…姐不能…前往，你一定…要去找那…林子道，他…是唯一…能救…我们柯家…的人哪…”

说完便由嘴角涌出一股股黑血，顿时气绝而亡。

嘉文抱着师父顿觉天塌地陷，想起从小到大师父一家对自己恩重如山以及与少爷情同手足的亲情。如今师父含冤而死，落得家破人亡的凄惨境地，不由得伤心欲绝，同时觉得双肩负有千斤重担，他忍不住大声哭道：“师父，你放心走吧，只要我嘉文在，我一定要救出少爷为你报仇！”

是夜，俞家正厅。俞金福，俞梅晓及卢氏都在，气氛很是紧张。俞梅晓双眼通红，一脸憔悴，俞金福端坐在太师椅上，脸露愠色。只见卢氏滔滔不绝地说：“嫁给思亁有什么不好，他为官一方，前途远大，脸面上也过得去，况且，都是自家人，以后也可你大姐相互有个照应，亲姐妹嘛！虽说你娘去得早，可这些年来，我也从未亏待你，当初，梅秋不听话，落得今天这个下场，我也无能为力。你是我们俞家最小的孩子，我和你爹都希望你有个好归宿，你万不可任性胡来，自毁前程哪！”。

俞金福抬头瞪了一眼卢氏，又怜惜地看了看俞梅晓，无奈地垂下头来，摆了摆手对卢氏说：“你别再说了，让孩子好好考虑一下吧！”。

卢氏生气地站起来，说：“你可要想好了，你和那柯家公子的事，我早有耳闻，那天在衙门你还嫌不够丢人吗？如今这小子是个杀人犯，迟早是个死，大户人家的闺女，凡事要检点，可别让人看笑话，我们可丢不起这个人！”说完一扭身往门外走去。

卢氏一走，俞梅晓噗通一下跪倒在俞金福面前，哽咽道：“爹！看在娘的份上，你这回一定要为我作主啊！柯家的情况您是清楚的，以柯公子的人品他绝对不会杀人的，你想想这分明是贾天禄为生意之争栽桩陷害，我与柯公子是真心相爱，怕您反对，一直不敢对您讲，但我是清白的。爹，当初您和娘是那么恩爱，可您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她不明不白的死了，落下我和二姐好苦哇，我知道你内心也很自责，这么多年来，就您最疼我了，我现在也就您这么一个亲人了，看在娘的份上您就成全我吧，不要让我和二姐一样凄惨。有朝一日，黄泉之下，您也好对我娘有个交待呀！”

“别说了，你要我怎样做？如今，柯公子已身陷大牢，谁能证明他的清白？其实该求的情我已与你姐夫求过了，如果是犯了别的罪，花点银子也就算了，可这是杀人的命案，这是我救得了的吗？”

“爹！求您了，！”

“如果他没有今天，我还能为你作主嫁给他，说实话，我也挺喜欢这孩子的，可现在情况不同了，我也实在没有办法！”。

“爹，大娘要我嫁给姐夫，我宁死也不会答应的，您跟她说让她死了这份心吧！如果没有柯公子，我就陪爹一辈子！”。

“胡说！你不嫁人还不照样让人耻笑？何去何从，你好好想想吧，我也累了，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