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俞金福（1 / 1）

涢水县是一个繁华的商贸胜地，横穿城中的一条宽阔的马路是北上京城，南达荥阳的交通要道。出城东北数里即是卧云山，城边自东往南被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围绕着。小城依山傍水，风景十分秀丽。坐落在城中东街的俞家济世堂是县城内有名的大药铺，东家俞金福阔脸大耳，五短身材。一双精明的小眼睛晶亮灵活，仿佛嘀溜的转一圈就能猜透生意对手那深藏不露的小九九来。无论熟客抑或生人，他总是一脸的亲切和善。这便是俞金福生意场上的制胜法宝，俞家的药铺即使在饥荒时期也未曾倒闭。眼下恰逢盛世，他的生意也正如星星之火呈烈烈燎原之势。

午后的俞金福习惯在书房的小榻上小憩片刻，可一想到明天就是自己的六十大寿，听到院内忙进忙出的伙计和大夫人卢氏颐指气使的训斥声，顿时百烦丛生，睡意全无。看着窗外那棵结满硕果的桃树，心里更是惆怅莫名。按理说生意做到这个份上，俞金福也该安然自得了，可是他的内心却是苦水横流。在他十五岁时俞家的药铺刚刚开张不久，由于家底薄弱，屡屡因资金周转困难而在同行的竞争下频临破产。为了在县城谋得一席之地，只好尊父母之命娶了相貌平庸，刁钻泼悍的卢氏，只因卢家是当时县城内数一数二的大户，卢家看准了俞金福是块经商的料，日后必定暴发，且女儿性格不好，没有人敢娶她，二十一岁了还待字闺中，就在俞家走投无路时两家一拍即合，成就了这番好事。

二人婚后第八年生得大女儿俞梅芬，本想再添个男丁，可不知为何卢氏再也未孕。眼看俞家就要断了香火，夫妇俩可真是急火攻心，遍寻良医数年无果。卢氏自知有愧，只好主动提出要俞金福纳一房妾，以接香火，这时的俞金福已年过不惑。

俞金福经常去山东进药材，每每必去聚玉楼会一个叫顾玉梅的歌妓。顾玉梅本是名门千斤，父亲为山东巡抚，因涉嫌皇家内乱而满门抄宰，顾氏在乳娘的保护下才得以逃生，后遭歹人陷害沦落风尘。但顾玉梅生性外柔内刚，一直卖艺不卖身，鸨母也拿她没招，就这样顾氏凭着过人的才艺与美貌不久就成为聚玉楼的金字招牌。俞金福虽是一个精明的商人，但生性多情，一来二去不免动了纳顾氏为妾的念头，有了卢氏的允诺，这桩美事得以成全。婚后不久便生下了俞梅秋、俞梅晓两个双胞胎女儿。顾氏感念俞金福的恩情，二人恩爱有加。可俞金福生性软弱，眼见着卢氏明里暗地地对顾氏欺侮、排挤也无可奈何。

原本想再与顾氏接着生个儿子以承香火，哪知柔弱多病的顾氏在两个女儿才三岁时就撒手人寰。顾氏的死无法不让俞金福疑寰丛生，但毕竟是家丑，再说也无确切证据，这事就这样很快过去了。

俞金福后来又纳了一房，可不久得了阳痿不举之病，求仙药尝百草，也无济于事，眼看就要是要奔六十的人了，生儿子的事就此作罢。而此时的卢氏在家里是大权独揽，事无巨细必一一过问，俞金福对其只能是言听计从。

卢氏为了日后有个强大的靠山，一手安排女儿俞梅芬嫁给了知县王思乾。王思乾也乐得攀上这么一个家底厚实的主，也算门当户对。可这二人婚后多年竟未得一男半女，这无疑是俞金福夫妇俩的又一大心病，同时也人们茶余饭后乐此不疲的谈资。俞金福想想自己这一世的家业，后继无望，半生的劳碌眼看也将付之东流，心里的那个悲哀沉得象个山一样顽固地压在心头！倒是卢氏一反从前的焦躁，与女儿整日介的窜掇一起，也不知又在酝酿着什么阴谋。

场面上的事卢氏是一向显得精明果断，举手投足毫不失女主人的风度与威严，眼下这六十岁的寿宴在她的一手操办下，风风火火的准备了三天，门前屋后一派张扬的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