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相安无事（1 / 1）
太子府中有规矩，宋姳和莫谣在外面逛了半日，也回去了。王洛成不在，阿裒也不在了，自己更是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南珠。司马绍如今又是太子更不是随便就可以见面，而且本就是因着阿裒才有所往来，现在恐怕相见不如不见的好。临风师傅和柳姐姐也不知去向，没想到一趟北行回来，建康城竟只剩下宋姳一个朋友了。莫谣心中惦念着青姐姐的留信，便也回了府邸，把青姐姐的信件大致告诉了桓安，只不提藏兵的事情。本以为桓安早就知情，没想到他竟很是意外，立即吩咐了炼红等人去苏禾镇调查此事。莫谣知道自己再离开建康已是万难，想着自己去调查未必会有结果，既然青姐姐说了桓安是绝对信得过的人，不如就将自己和茗山所有人的命运都交给他好了。
“你放心，如果真如青儿所说的话，找到苏叶就能找到连连诀哥哥，一定能够解开茗山消失之谜的。”桓安将视线从窗外移了回来，拍了拍莫谣的肩膀，才发现她正在走神。“你在想什么呢？”
“桓哥哥，我今日在街上碰到一个人，当时没有想起来，现在想想似乎有点像巧月。回来这么久了，似乎没有见到巧月。”
“她去了琅邪王府陪南珠了，你没有看错。”桓安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起身想走。
“我看到她带着一个孩子。”莫谣叫住桓安，“那是南珠的孩子么？”
桓安转过身，“已经一岁了，是司马裒的孩子。当时我那么做似乎真的害了南珠。”
莫谣见桓安不否认也不肯定，什么叫是司马裒的孩子，那是不是南珠的孩子呢？真正害了南珠的怎么会是桓安，是自己让司马裒丧命战场的才是啊。“桓哥哥，我想去看看南珠。”
“就算她愿意见你，却也见不到你了。”桓安说完，见莫谣满是疑惑的样子，索性说了出来，“司马裒刚刚离开建康时，南珠就临产了，却没能等到他回来见孩子一眼。南珠因为司马裒的死日日哭泣伤了眼睛，现在视力越发模糊，几乎看不见了。孩子也由大夫人带养。我让相如看过，”桓安无奈地摇摇头，“说是心病，南珠不配合，相如也没有办法，由着病情越发严重。”
“让我试试吧！”莫谣本就失去了茗山，失去了太多的好朋友，原本的畏惧在听到这些消息时都烟消云散了，不管南珠是恨她、赶他、打她，她也要治好她的眼睛，不论是赎罪，还是尽朋友之谊。相如用药谨慎，南珠又不是个听话的病人，自己这次从茗山带了这么多的医书，一定可以治好她的。“山药，帮我收拾东西，我要去琅邪王府。治好了南珠我再回来。”
山药站在一边不敢有所动作，劝慰道，“小姐，明日就是新年了，王府那边肯定也忙的不可开交，哪有功夫待客，不如过了初五再说吧？”
“你知道她的病症么？怎么如今行事还是这么风风火火的？如果你能治好南珠，我肯定不会拦着你。你总要先见见相如，了解了南珠的情况才能有所行动吧？何况要安排一个人进王府岂是这么容易的事情，你也得让我有几天时间为你筹算才好啊。”桓安叹了口气，摸了摸莫谣的头，提步离开。
莫谣一股劲头被当面浇灭，冷静想想两人说的都是正理，自己是太鲁莽了，说风就是雨的。行医最忌讳的就是莽撞粗心，以前阿木师傅说自己要是不改了这么毛病肯定不会有所进步，连相如都棘手的事情，自己肯定要多先费些心思准备才是。
“二小姐？”山药见莫谣一言不发，以为她又在计算什么？以前就被她自己跑出府去一次，现在只怕是手段更加高明，自己可怎么招架呀，大公子反正是对自己下了死命令不能让二小姐出一点点事情的。
“没事，回屋吧。好冷呀，可是怎么还没有下雪呐？”莫谣搓了搓手往外走去。
山药终于放宽了心，要是莫谣真要去找南珠，到时候可怎么面对南珠和巧月呢？“南方本来就少雪，已经两年没有下雪了，不知道今年还有没有机会看到雪呀！”
太子府
自从在街上远远的看见了一眼莫谣的身影，回来后司马绍便一直在书房中，林森自是守在一旁不敢多言。北方一变，回来后殿下就将所有有关莫谣的东西都封存了，书信、玉佩、铃铛，没想过今日却又翻了出来察看，却又避免着和她有任何的正面接触。殿下对莫谣究竟是喜欢，还是抵触，他已经无法分辨了。
“林森。”
“属下在。”
“我如今是太子，很多以前的东西都要处理了才行，这个盒子交给你，随便处置了吧。不能有第二个人知道。另外吩咐下去，今天晚膳去太子妃的院子吃。”司马绍将箱子盖上，连同钥匙一起交给了林森。
“是。”看来这回殿下是下了决心不再与莫谣有任何的瓜葛了，可是他将这个东西交给自己处置，到底是希望自己留下来，还是销毁了呢？林森本想从司马绍的表情中看个究竟，他却盯着窗外出神，没有再回头看自己一眼，只好抱着箱子出去了。
庾文君见司马绍进来，便放下了手中的针线，起身行礼，司马绍上前两步将她扶起。表面上看，从成亲之日起，司马绍对太子妃便是体贴关怀，时常来她的院子，可只有庾文君知道，他只是对自己相敬如宾罢了，毕竟自从新婚之日司马绍醉过去之后，即便宿在她这里，他都是看书拖到很晚，成亲这么久了居然一次都没有碰过她。这对她而言，无疑是最大的抵触，只是庾文君心中本就犹疑难定，既然司马绍对她有求必应又在外人面前极力维护她的地位，保持现在对庾氏有利的状况已经很好了。
“在绣什么？这些粗活交给下人做就好了，天色晚了伤眼。”司马绍坐在庾文君旁边，把烛台挑亮了一些。
庾文君看着司马绍的动作，心中慨叹，原来表面亲近，内心却是敬而远之，自己和司马绍都能够如此得心应手了。
“想绣个荷包，你近日偶有咳嗽，可以装一些止咳的药草随身带着，既不用吃药，也能有所疗效。
司马绍点点头“你有心了。”转而对旁边立着的满脸羡慕的侍女们吩咐说，“挑几个太子妃喜欢的饭菜，端到房间里来吃吧。”
“听闻庾府最近添了喜事，明日你可以回去看看，顺便替我向你哥哥道喜吧。”司马绍拾起桌上庾文君的刺绣细细看着，一边随意地说。
“谢殿下。”司马绍毕竟是太子，该有的礼数自己定是不会少的。
“你每日在府中呆着也是百无聊赖的，我明日叫云灵来看你。”
“殿下每天政务繁忙，文君的事情都是小事，何况每天府里上下也有很多事情要我做主，我并没有觉得枯燥。”庾文君是太子妃，自然这后院的大小事务都要她来操管，刚开始已经很不容易，处处怕落了笑话，还好如今司马绍也没有个妾室，少却了很多麻烦。这一点上庾文君还是很感念司马绍的，他给了她最多的尊贵，也给了庾氏最多的权利。只是再这样日日呆在府里，不知道还要过多久自己就会麻木了呢？
“倒不是我的安排，今日去王府，是云灵嚷着要来见你。以后你若是想去找你的姊妹们玩，不用通过我这里，直接用令牌出去就行，上下我已经吩咐好了。”司马绍说完，并没有再让庾文君回话，歪在榻上，“我先躺一会儿，等饭菜上来了你再叫我。”
庾文君嗯了一声，看着司马绍的睡颜出神，他在自己面前全无架子，又体贴周到，这样的男子确实很难让人拒绝，只是他给了她所有，却不愿意交付自己的心。庾文君拿过一条毯子，轻轻盖在司马绍身上，表情渐渐变得坚毅。
第一次在建康过新年，莫谣却没有什么兴致，还好有宋姳来桓府一起，两人吃了晚膳，也没有心思上街，窝在被子里说了半夜的话。莫谣将自己和慕容云订亲的秘密告诉了宋姳，作为交换，宋姳便将自己暗恋太子府的侍卫长林森的事情也告诉了莫谣。交换了秘密之后的人往往关系会更加亲密，莫谣知道宋姳在太子府不用像之前那么被金妈妈压榨，可是太子府却要更加小心谨慎，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命都要不保，便求桓安将宋姳接到桓府来，这样便可以和自己天天在一块儿了。没想到桓安想都不想便拒绝了，“要是可以的话，我还会每次特意派人去把宋姳接过来么？”
莫谣无奈的点头，确然如此，桓安做什么都先人一步，要是能做到的话也不会等到莫谣提出来了。看来皇家真是个吃人的地方，连无所不能的桓安也无能为力了。莫谣只好备了满满的礼物，都是些实用却又不扎眼的东西让宋姳带回去，自己也收拾东西准备进王府了。
“要不要这么心急，虽然王府那边我为你打点好了，王妃会好好照料你的，可是按照常理今日我们这些门客都要去太子府拜会新年，你不想去凑凑热闹么？”桓安今日心情甚好，一大早便看到他收到飞鸽传书，估计是炼红那边有什么好消息了吧？莫谣不禁皱眉，“不去了，都是些说之乎者也的人，有什么好玩的。早上可是炼红有什么消息带来？”
“你倒是眼尖，是有消息，虽然还没有找到苏叶，但是肯定的是苏叶还活着，相信马上就会有所发现的。”
莫谣心情大好，去王府紧张的心情也消散了不少，“今日就是初六了，我和相如也讨论了好几日，医书工具也都点清了好几遍，可以去王府了么？”
“让无风和山药跟着罢。”桓安似有万般无奈，示意了一下莫谣旁边的山药，便备着厚礼去太子府了。
桓安到了太子府，自然是被奉为座上宾，今日专门是为门客而设的宴席，桓安本来不常出现在这种政治场面，但是茗山一事未有个结果，总要弄清楚才行，若说司马氏过河拆桥，弃车保帅也并无可能。今日既是向司马绍示衷心，却也是向他求证一二。
随行的女宾们都由太子妃带领，在后院赏玩聊天，男宾则是汇聚在前厅。刚开席免不了是彼此奉承敬酒，桓安声名在外，既有桓氏的权势，但是更重要的是他家财万贯，产业和门下能人又遍布各大地域，而且又没有结亲，自然免不了要应付很多想攀关系的人。司马绍见桓安被缠的头疼，便出言开解道，“桓公子北行一去就是一年半，只怕是被佳人缠住了脚步吧？”
桓安若有深意的笑笑，虽没有肯定，但是众人都意会了并不再强求，庾亮更是顺其意将矛头直接指向了刚刚缠着桓安的赵陵，“赵陵兄如此盛赞令妹，待会儿酒席时可能为大家引荐引荐，不能光便宜了一个桓公子才是呀！”
庾亮这么一开玩笑，众人都笑了起来，却也知道他话中隐含的意思，不再多言。
“说的是，说的是，我自罚一杯。”赵陵饮下一杯，又倒了一杯“听说庾兄最近又添瑞子，我再敬庾兄一杯。”
庾亮见赵陵这番表示，知道自己方才说的过了，先是回敬一杯，又端起酒杯对桓安说道，“桓兄，今日本就是大家聚会，你不带家眷过来，也难免大家要操心你了！”
赵陵听庾亮这么一说，想着他只是快人快语，也不像是刻意作弄自己，才宽了心。
“舍妹染了风寒，大概要有一阵子不能出门了，别说我了，大家今日难得相聚，总是家长里短的多没意思。”桓安说完，大家又一股脑儿地论起诗词和为政来，寒暄才渐渐告一段落。司马绍居于上首，只是侧耳听着，偶尔发表两句见解，表情随意，看不出喜怒。桓安懒得插嘴，乐的自在，只想找个机会能和司马绍单独聊一聊，庾亮却是左右逢源，虽然贵为皇亲国戚，却没有自恃过高，分寸拿捏的很准，趋炎附势的自然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