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难处难安(1 / 1)
醉仙楼上,男子一袭墨色长衫,静静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旁边是若干冷峻的面庞。“桓府将要和司马通婚,明日怕是好一顿热闹了。”
“少将军有何妙计?”旁边一个棱角分明,身材魁梧的人应声道。
慕容麟一脸摒弃地说道,“平阳城那个蠢货把司马邺折磨死了,现在司马睿只要等时机成熟便要称帝一方,已经是不能挽回的大势了。”说着拿着酒杯一饮而尽。
“我们可要赶去扬州城打探一二?”
“不必了,司马睿此人不能不先防备,先在建康城安插好人手,义父派我过来,一是避开汉国各方混乱,一则是盯着晋国这条大鱼。他们总是要回到建康城来的,我们候着就好,倒是桓安这边有些麻烦。你若是近来有兴致,明日去看看大婚,热闹热闹也可!”黑衣男子换了脸色谈笑着,蹙地令旁边立着的护卫一愣,“扎多不敢!”
只见他卷起袖口,狼型图案隐隐透出,他便是四年前洛阳城的匈奴少年,只是转眼已经长成了和司马裒差不多年纪的翩翩公子。慕容麟又饮下一杯酒,全无刚刚说话时的严酷,悠悠叹道,“这建康的酒水真的是和喝茶一样淡啊。”见无人搭理自己,又生了没趣,“明日你们改了行头,随我去看看婚礼的热闹情景,你们天天这统一的服装,是怕没人知道你们是什么人吧?”
“是!”众人喏道,不一会儿便消失在阁楼上。
阁楼的另一侧,柳如若静静坐着,等庾亮来做一个了断。等待的时间总是折磨的,她既盼着他来,却又排斥着与他见面时的心痛。端起桌上的茶壶,竟没有添水,遂拿起水壶转身要去唤小二,一支箭堪堪从她身侧穿过,若她没有转身,必是中箭无疑。柳如若一阵惊呼,被人一把揽入怀中,还未反应过来,只见那人已分身前去与过来的刺客纠缠在一起,那人正是慕容麟。
敌方明显不想与慕容麟周旋,只几个人围住他,一个人得了空隙便出了剑,朝柳如若刺来。慕容麟本欲使出暗器,瞥见转角跑出来的庾亮时,心念一转,奋身朝柳如若扑过去,那剑中了自己的左肩,刺得不深,随即被他一把打落。“姑娘,你没事吧?”
庾亮早在楼下听到了打斗的声响,心中大惊,没想竟有人相助,方才松了一口气。此时慕容麟的手下也换装归来,忙一拥而上和黑衣人打将起来。蒙面黑衣人见情势扭转,便使了个毒烟逃了。庾亮自是先谢过了慕容麟,邀其入府中疗伤,慕容麟推辞自行离去,并未多言。
庾亮转身看着受了惊吓的柳如若,迟疑了片刻,缓缓将她抱在怀中,“我本是要去扬州,在城门口接到你的信,便即刻赶回来,你可受惊了?你放心,我定会查出这帮人的来历,不再让你一个人孤立无援。”
柳如若点点头,心里却是苦涩万分,那人刺向自己的时候,刀柄上的庾字清清楚楚,不管今日这帮人是谁派来的又或是什么计谋,都与她无关了。四年内,她无时无刻不在想,阻隔她与庾亮的,究竟是什么?或许是庾亮的果断狠绝?或许不过是那庾府的高墙大院罢了。庾府上下没有人可以接纳曾经那个无知农妇,如今更不会接受一个勾栏女子。四年前就是如此,她以为可以拥着自己的爱情地久天长,可后来才知道,最抓不住的便是爱情,失去了庾亮,她再也没有了支持。谁能保证一辈子护着她呢?
“我知道你今日定是有话与我说,我也需要你的解释,这里人多口杂,不太安全,我们去庾府别院香菱洲吧!”庾亮捧着柳如若的脸,温柔说道。
柳如若不置一词,似是默认,任他拉着自己走出醉仙楼,上了马车。马车行了近一个时辰,才到了香菱洲。掀开轿帘便看到精致屋宇、花草满园,如此静谧美好,正是自己多年前最心驰神往的。“这是我特意为你打造的”庾亮将柳如若扶下车轿,指着各处景致道,“你喜幽静,我才特意找了这处地方,你看,苑外是一片青山绿水,篱笆外我命人种了很多蔷薇花,内里假山阁楼亭台也一应是我亲手设计的,你若是不满意我即刻叫人改。”
柳如若只静静流下一串眼泪,庾亮拉她到大门一侧,继续说着,“你以前喜欢在热夏时把脚泡在小溪里纳凉,我便命人在这里挖了一条水渠,引的是山泉水,酷夏时最是冰凉……”
柳如若暗想,可惜自己积劳成疾,凉水都很少喝,再不可能感受往日的随性清凉了。
柳如若跟着他绕着香菱洲各处走着,听他说着这些构造的来历,她知道,他为她织了一个梦,虽然来得迟了,可他在挽留她。柳如若看着庾亮的背影出神,庾大哥,若是四年前的我,必定欢喜万分,甘愿做你金屋内的陈阿娇。只是如今的我,再没有什么可以赌,也什么都输不起了。我只求一世安稳,互不相扰。
庾亮背对着柳如若,看着远处的青山,“我原以为是误会了你,可你为何不来解释?你为何不解释,你,为何收了我爹的银钱便远走,我再也找不到你。你竟那么狠么?你又为何要回来,你又为何做了花满楼的舞姬,是为了报复我么?”
柳如若心中一片清明,原来竟是如此阴差阳错,自己当年百般祈求却不愿出来相见,后自己听庾父所言,去城外百里亭,却遭山贼绑去,大病一场,醒来后已经是被卖到花满楼。在庾亮眼中,却是另一番故事。自己不是不知道庾父的阻拦,只是没想到会如此狠绝,要如此毁了他们才罢休。现在既然都决定要离开,又何必再让庾府多生事端呢,“我去找过你的,只是阴差阳错,缘悭一面。”
“香儿,我承认我负你在先,可当时你衣衫不整,我一大将军,总不能——”
“你受伤了!”柳如若一直低着头,看到庾亮指尖流出的血正滴在蔷薇花花瓣上,抓起他的衣袖,“方才你中剑了?”
“无碍的。”庾亮转身,看到泪流满面,静静看着自己的柳如若,往事依稀浮现在眼前,她以一人之力,将自己从山寇手中救出,彻夜不眠医治自己,不求名分陪着自己,此番能执手走在这里已是难得,再追究又有什么意义?庾亮眼睛如墨,一时情难自禁,俯身将柳如若抵在花丛中的石桌上,缠绵的吻便落下。柳如若挣扎不开,犹豫着却最终没有推开他,心内剧痛难忍,越是缠绵的爱恋,分别越是刻骨铭心,她便是要这样的伤痛来提醒自己。她不得不离开他,却希望他能永远铭记她,所以她不能给他机会弥补自己,也不想再多纠缠。
庾亮拥着柳如若,双手攀上她的肩,不知何时将她的外衣脱了下来。他眼神炽烈如火,声音是按捺不住的沙哑,动作一刻都没有停下来,“香儿,我很想你,三年来,我片刻都不曾忘记。”
柳如若被吻得七荤八素,只能呜呜咽咽的回应着。庾亮满意地看着脸色通红的柳如若,一把将她抱上石桌,顺着她的脖颈缠绵的吻着,一只手禁锢住她的腰,另一只手解着她的衣衫。“香儿,你是我的。”庾亮的手很冰,柳如若感觉到胸前一冷,神识恢复了过来,低头见自己衣衫半开,忙推开自己身上的庾亮,翻身躲到一边整理起自己的衣物,“不行,不行的,不可以。”
庾亮怔住,久久盯着吓坏的柳如若,终是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我心急了,我还没有迎娶你,对不起,是我鲁莽了。”见柳如若只蹲在地上,瑟瑟颤抖着,庾亮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亦步亦趋走近屋内。刚走到内室,柳如若便从身后轻轻抱住庾亮,结巴着说,“庾大哥,你把我当成四年前的香儿,就今天,我们再过一次像当年一般的夜晚吧。你和我絮絮说着你的宏图大志,我绣着手帕儿静静听着。”庾亮闻声,冻结了四年的坚冰仿佛在一刻间融化。擎着眼泪,点点头,“香儿,我有些饿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快些做点好吃的来。”柳如若抹去眼角的泪水,“你在我这里还摆少爷脾气,我可不理你,要吃的话你便和我一起去厨房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