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第49章(1 / 1)
呼吸还在,温度还在,但却没有活着的证明。
——那一刻,我真的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一样。
高杉晋助从画室里出来时手里拿着一把钥匙。钥匙是画室的,他很少会拿着钥匙,因为每天出入画室就会觉得用钥匙开门很麻烦,所以钥匙也一直是放在画室内的写字台第三个抽屉里。可今天,他的手里却出现了钥匙,这样的话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把画室的门锁上了,这也代表,他在以后的时间里可能都不会再回到那个画室里去了。
抓到了,可以比绘画让自己,更快乐的东西了?
那个承载着高杉晋助从幼年时期到青年时期种种记忆的画室,再也不用进去,因为他已不愿在那里逗留太多的时间。过去的时候是因为无聊,大片大片空白的时间不知该如何用掉,只有将它们消磨在这间画室里。
当画室的门完全闭上时他甚至感觉多空虚。高杉晋助自嘲地笑,看来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
办公室里有整理文件的声音。
纸张与纸张磨擦,书本被整齐的放好,然后摆在左上角的声动,还有文件被一张一张翻阅时发出的捻纸音。
高杉晋助的喉咙微微动了一下。
桂小太郎在毫不惊慌地情况下抬起头,书桌上的小台灯的光让他琥珀色的眼睛隐隐发光,这让高杉晋助有种才未有过特殊感觉。
「高杉,你怎么从来都不整理桌面,这么乱的话收拾起来会很麻烦的。」与平时无异的老妈子语气让高杉晋助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随即,他又恢复了平时那副无赖的少爷样,一手扯住桂小太郎的黑色长发,而桂小太郎却依然一动不动地整理着文件。
若是过去的时候他定是因为高杉晋助的这个举动而被迫向他身边走好几步的。
「蔓子,这种事情是不用你来做的,又子负责的事情她过会肯定会来弄好的。啊啊。又子的话可还真是个好女人呢。」故意用称赞又惋惜地口气摇着头叹息,但余光却没有离开桂小太郎平静的侧脸。
「哦。那样的话还真是可惜。」不为所动继续整理着其余乱放在桌面杂物的桂小太郎不带着感情的说,在整理好的那些文件堆里他抽出一份文件,自言自语地说到。
「还记得我过去说的话吗。那个时候我问过你,有关你父母的事,但我并没有把有关我的一些事情告诉你。」
高杉晋助有些奇怪,他奇怪于桂小太郎为什么会突然说这样的话题,但他还是很认真的在听。
「我的父母在我幼年时因为一场车祸失去了生命,而我虽然活了下来但在那时脑部也受了一定的影响。」
高杉晋助在心中隐约觉察到了什么,慢慢,这种“隐约”逐渐在桂小太郎的的自述里由模糊变成了清晰。他看了一眼桌面上被收拾整齐的文件,那张被他看了不下几十次的文件的封面现在正握在桂小太郎的手里。
「我还记得当时的感觉,那么多的子弹从头上飞过,穿过玻璃,射过坐椅,然后打进我母亲的身体,血一下就让淡色的副驾驶座位的后背变成了鲜红色,我连叫都不敢叫,但真叫出声来的时候却再也停不下了。那些穿着黑色衣服的人看了一眼我死去的父母后只说了一句“杀错人了”便扬长而去,他们甚至不再看一眼躲在椅子下面的我,就那么离开了,而我,在看到杀害自己父母的人却胆小到一句字都没有说出来。」
桂小太郎在昏暗的房间里转过脸,无神的琥珀色眼睛看着笑意越来越大的高杉晋助,「我还真的是相当幸运,当时你的手下没有杀掉我。」
不是说你什么坏事都没有做别人就不会欺负你。
不是说你什么人也没有伤害过别人就不会伤害你。
人基本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动物,永远将自己放在第一位,永远只考虑优先自己的事,这点让人憎恶,但也是本能。
在属于高杉晋助的世界里,更是如此。
好人与坏人的定义在于前者只是做了少量的坏事,而后者则是做了很多的坏事。如果按照字典的理解也该是这样的吧。没有好人,没有坏人,只有你做了什么事,可能是杀人掠财,可能是偷摸拐骗,可能是□□□□,做的可大可小,可多可少,为了自己,为了自己,为了自己!!!
早些时候的歌舞伎街并不是鬼兵队,春雨,夜兔现在这样三大势力鼎立,那时的歌舞伎还沿袭着之前类似家族制度的管理,即歌舞伎被分为四份,分东西南北向,所对应家族也分别是东,坂田,西,高杉,南,木户(因为文章关系将“桂”改为“木户”,忘感觉违和的朋友海涵),北,坂本所管理的四大分区,以同时的情况来看歌舞伎街的黑暗势力虽也不是盘根错节,但也为今后歌舞伎街的情况做下了基础。
已成为鬼兵队管理者的高杉晋助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即是派出人手解决掉坂田与木户两家,并以此从两家手中收回所管理的地区地盘,以达到掌控4/3个歌舞伎目的。
一山容不下二虎,更何况一山有四虎?
坂田家已不问时世,对于歌舞伎北面的管理权并不是非常在意。只是高杉晋助个人还是一直很在意斩草除根这句话,虽然坂田银时的父母并不是自己杀的,自己也只是想要取回北区的管理权,但他还是让手下□□了当时与自己同年的坂田银时。
——只是,那个家伙太幸福,所以忍不住地让我想要去摧残,弄坏而已。
比起高杉晋助的幼年,坂田银时真的是幸福很多吧。
再坂田家之后紧接着的就是木户,与坂田家不同的是,一直很精明的木户早就料到高杉晋助会棋着此招后立即携带家人逃离东京,已经被吞掉的坂田家族,与高杉晋助同盟的坂本辰马,这不是可以就可以应对的,更何况还有春雨进行协助,没有了任何外力与依靠的木户家族只能连夜逃离东京。
但像计算好了一样,木户一家在逃亡时还是被鬼兵队全部歼灭,无一活口。
不过,当时还有一件意外的事。
那就是,在追捕木户家族的时候鬼兵队错把一辆与木户家族当时所开承相似的车辆当成了目标,对当时的那辆车进行了疯狂的射击。
结果是,车内所有人员除一藏在坐椅下的孩子外全部身亡。
高杉晋助突然想笑,所以他没有形象地笑得前仰后合,就算这故事本身没有任何一处可笑的地方。
「那么,蔓子,你现在想说什么?想要为家人报仇,还是想杀了我?」笑得全身发抖的,高杉晋助,带着讽刺又同情的目光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桂小太郎,他在想,也许桂小太郎的下一个动作是冲上来,狠狠扯住他的衣领把他的身体摇来摇去,眼神应该是愤怒又凶狠的,又也许,他会随便拿起身边的重物向着自己狠狠打来,更有可能狠狠的大哭一场。
无论他是哭是打是闹一定会是“狠狠”的,因为,眼前站着的是让他失去幸福的罪魁祸首。
如果真是那样他会笑着承受他的一切愤怒的发泄,就算疼,他的嘴角也不会下垂。
嘲笑的人,除了愚蠢的别人外,还有被老天玩了的自己。
坂本辰马在翻找着资料,那次高杉晋助让他查的东西他一直没有给他。并不是没有找到,自己最近的状况一直是在不佳状态,这事也被他推到了脑后,等真正想起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本只是一天工夫内调查的资料竟时隔了这么久。
资料是与桂小太郎有关的,但事情毕竟已经隔了很多年所以想要查的话也多少花费了一些时间。
「得赶快送过去。」坂本辰马将文件放进自己的公文包内,直接拿上车钥匙,开车前往当前高杉晋助所居住的地方。
桂小太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着高杉晋助,像个小丑表演一样的高杉晋助,笑的那么夸张,又是那么绝望,这样的笑容一点也不适合他这个坏人。
真正的坏人,笑起来的时候绝对会比他现在这个样子要,好看多了。
「难看死。」半晌才说出一句话的桂小太郎看着高杉晋助,现在的桂小太郎,没有表情,没有喜怒的桂小太郎看上去真的很像一樽美丽的人偶,除了不真实,只有不真实。
高杉晋助伸出手,冰凉的手指尖碰上那片自己熟悉的皮肤,在碰到后又不满足地拉过那有些发冷的身体,霸道又绝望地吻住了那张品尝过不知多少次的嘴。
他很想哭,但琥珀色的眼睛里却掉不出一滴眼泪。本想抱住高杉晋助身体的手垂在身体的两侧,无神的双眼茫然地看着房间内的不知名角落。
坂本辰马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也说不上是什么地方,但他的心里在现在莫名的感觉到烦躁与焦急,于是他加大油门,向着高杉晋助所居住的方向迅速驶去。
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桂小太郎的手摸进高杉晋助的上衣口袋里,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把手放进他的衣服口袋里,好象身体的驱使着他就这么做了,在他大脑完全空白的时候,他的身体帮他做出反应。
摸到了什么很硬又很冰凉的东西。
他握住它,一点一点把它从高杉晋助的衣服口袋中拿了出来。
然后,他用它顶住了高杉晋助的胸口。
坂本辰马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竟如此着急,他只是觉得,如果自己不快点赶去高杉晋助就会发生什么大事情,他的第六感时准时不准的,现在的话他很希望自己的第六感在这个时候是不准的。
一般来说,坏蛋的命是不会那么短的。
「哟哟,蔓子,要拿枪的话可不是这么拿的啊。」高杉晋助笑着握住桂小太郎发抖的手,将枪口对准自己心脏的位置,「要是真想要去杀死一个人的话就要对准这里啊。」
桂小太郎没有说话,并非是没有听到高杉晋助在说什么,相反,他一字一句听的很清楚,但举起的枪,竟没有放下的意思。
说点什么吧,高杉,忏悔或道歉的话都可以,只要你说了,哪怕一句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对不起,只要你能说出这句话,只要,只要你能说……
心在发抖,手在发抖,但嘴唇就像被糨糊糊住了一样打不开口,开不了口。
高杉晋助依然在笑,笑容比之前更癫狂,更绝望。
突然。他用力揽下桂小太郎的脖子,额头相帖,鼻尖相碰,彼此紊乱的呼吸都可以听的一清二楚。
干裂的嘴唇碰上了桂小太郎刚才才被亲吻过的嘴,只是单纯的碰在一起。仅此一触之后便是毫无留恋的分离。
「蔓子。爱你哟。」
坂本辰马推开门,在他推开门的瞬间却听到一声他极不愿意听到的枪声,也并非是枪声,而是子弹进入温暖身体时的“扑”声。
桂小太郎看到高杉晋助的身体慢慢向前,他身体的重量完全压在自己的身上,即使到了现在这种时候高杉晋助也不放弃在倒下前的那一刻轻轻抱住了他。
随后,即是两具身体同时倒在地上的沉闷声。
白色衬衫的前面沾满大片红色,在苍白之白的映衬下变得更加鲜红狰狞。
「晋,晋助……?高杉,晋助……?」
「高杉晋助。高杉晋助……高杉晋助!」
坂本辰马手里的文件掉在地上,预感还是成了真。但现在根本就不是发呆的时候,他快跑到高杉晋助面前,拉起他的一只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上。「桂同学,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快把他送到医院去!也许还有的救!」处于呆滞状态的桂小太郎猛地回过神,跟着坂本辰马一起快步下楼,现在当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把高杉晋助送到医院去。
鬼兵队内部有属于自己的医疗设备,和医院比起来可能还要先进。坂本辰马与桂小太郎蹲坐在病房的门口,这尴尬的安静除了让人不舒服外还有一种紧张感。
「坂本,坂本老师……你,你怎么在这里的……?」主动开口地桂小太郎终于冷静下来,尽管他的手还在发抖。
「啊哈哈哈哈,其实我与小晋一直是朋友哦。」坂本辰马勉强地笑笑后便不做声了,也不知道接下去的话还能再说什么。
「坂本老师。」但还是桂小太郎主动再次开口。
「什么?」
「我不是故意要杀高杉的。只是当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从他的口袋里掏出枪对准他……然后他就把枪对准到他的心脏位置……我……」桂小太郎有点恍惚,他双眼有点发呆的四处游走,「我真的没有想杀他……真的没有……我只想让他说,对不起……」
「现在,我们还是先等结果出来好了……坂本辰马安慰性地拍着桂小太郎的肩膀,一般来说坏人的命很硬,不是那么容易就死的……啊哈哈哈……」
「……」桂小太郎什么也没说,他只能继续用无光的双眼看着天花板上的白质灯管。
似乎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
但坂本辰马没有抬起头,因为他现在实在是太过疲惫,闭上眼睛后就再也不想睁开了。
桂小太郎离开了。
离开的期间并没有人注意到他,那时所有人都进入了睡眠状态,没有人会留意什么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什么时候进来的,但只要是高杉晋助能答应在这里自由走动的,对他来说一定是很重要的人。
爱是伤害,爱是想念,爱是误会,爱是争吵,即使这样但还是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