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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成霜(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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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如果那个时候,我是在战场上,如果我曾经一个一个翻开尸体,最终找到他,找到我阿爹,找到桑伯伯的话……又哪怕,哪怕没有给我找到,至少,也可以给我一个可以死心的理由,让我不会有那么深的执念,想要再见到他们、觉得会再见到他们了。”

阿茶开始在那一堆尸体里,找她的小陆。

那些尸体膨胀、腐烂、生蛆、发臭,招来蛇虫鼠蚁。她几乎看不见一个她曾经认识的人——大概是,已经腐烂得面目全非了吧。

可她依旧一具一具,努力辨认。翻开每一个俯面向下的尸身的时候,她的心都止不住地疯跳,待认出了不是他,才又松了口气。

她想要找到他,却又不想。

在腐臭的泥沼里,阿茶睁着她的一双眼眶发红、布满血丝的杏眼,认真地看天底下最令人作呕的画面,那样矛盾地寻找着,寻找着,迫切地寻找——一个她不想在这里找到的人。

可是不翻遍这里所有的尸身,她又是没有办法让自己停下来的。

她就这样忘记吃饭、忘记喝水、忘记休息、忘记睡觉、忘记呕吐、忘记流泪,寻找,寻找,寻找……

不知道过了多久。

只知道阿茶再一次回到小陆和她的家的时候,是又一个晨光熹微的清晨。

小陆不在那里面。小陆不见了。

阿茶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是异乎寻常地冷静了下来。她甚至还去溪边洗了手。

她慢慢走进院子里,走到他们一起吃霜叶糕的枫树下。圈鸡的篱笆缺了好大一个口子,鸡都跑光了呀。一边被践踏过的一小片红豆,却还有那么几株还倔强挺立着,坠着几个饱满的红豆荚。阿茶居然笑了笑,去摸摸那几个豆荚——它们,是小陆种的呀。

转身,树下的桌案被掀翻在地,缺了一条“腿”。去年的这时候,小陆还在这里被她“胁迫”着为她画一幅“美人图”,那时她还假意扭捏,说自己摆不好画像的娇俏姿势,最后是小陆翘着兰花指,红着脸扭了下腰肢,摆了个女子气极重的样子给她学,让她笑的许久直不起腰来。

书房里,地面上七零八落的笔墨纸砚、碗筷旧衣,杂物散乱,阿茶可以想像当时的那群混蛋士兵是怎样在这间小屋里四下搜索,却无所收获的样子。

那一个老老的书柜却还立着。它歪着靠在墙角,书本撒了一地,然而并没有倒下。书柜顶上,有一个阿茶从不曾见过的木盒子露出了一角白宣出来。

她忍不住一探究竟——是小陆留下来的东西呀。

阿茶踮着脚去凑书柜顶上那不算小的木盒子,用指尖一点一点把它向外挪,盒子一半悬空之际,她另一只手没有托稳,盒子便“砰”一下掉了下来。

“哗啦哗啦哗啦”,里面的东西飞撒出来,飘得满屋都是,一时之间,充斥了阿茶的整个视野。“哗啦啦”,轻轻的,柔和的,像极了某一个秋日里带着微醺香气的轻风。

那是大大小小的纸笺。最后,安安静静地铺满了大半间屋子,如一夜飞霜。

等阿茶重新反应过来之后,她随手拿起一幅较大的纸来看,怔了怔,笑着又红了眼圈儿。

那是小陆画的她。像是他第一次替她画的那幅画一样,画里是枫叶正盛的时节,她坐在村头的枫树上,树下小儿嬉笑,打着秋千。枫叶落在她的肩头,落在秋千上,落在孩子们的小发揪上。然而整幅画面里唯一的色彩,只有那一抹红色——用来画她的红色。

他画的枫树还是会一直这么素色下去吧,他想。

原来那朱砂,他是要用来画阿茶的。

放眼望去,满地的字画,画的每一幅都是如此。站着的她,坐着的她,笑着的她,闭目的她,远处的她……唯一夺目的着绯色的她。

满地白宣,满地想念。

相思成霜……相思,成霜么?

阿茶侧首望向那张大书案本应在的地方,光线突然变得明朗。她似乎看见了小陆,那个书生微微蹙着并不凌厉的眉,左手拉着右手的袖子,一笔一画,认真地给她写着信,写一会儿还会停下来,发一下呆,目光变得悠远散漫,然后又回过神来轻轻哂笑,偏头想了想,再继续下笔,一副好耐心、好耐心的样子。

阿茶慢慢蹲了下来,蜷起了身躯。

迟疑了一下,她方才伸手,拿起一小方纸笺来看。一入目,整个人便又是微微一颤。

阿茶:

天還沒暖,但迎春的黃花已經開了起來,不知道你在外面是否也看見了呢?

你捎來的那枝梅花到家的時候已經幹了,我泡了茶,很香。留著幾朵,等你來的時候我們可以共飲,你說好不好?

對了,鏢行的人還沖我抱怨,說你威脅他們在路上要是掉了一朵梅花,就要回鏢行退銀子。我替你仔細數過了三遍,到家的時候是十一朵。

川乙酉年二月十三

阿茶莞尔一笑,胡乱拂去脸上的湿润,又捡起一张。

阿茶:

今天下了好大一場雨,奔雷裂空。我很想送一把傘去給你,卻不知道你在何處。再後來我才想起來,你在的那處地方不一定下了雨。但願那裏晴空萬里,春風和煦。

川 丙戌年四月十二

这个书生,怎么还是一样的傻……她擦擦眼角,将地上的纸笺一张一张地捡起来,捡一张便看一张,再仔仔细细按日子,一一整理好。

看那些信的时候,她一时笑,一时哭,若是小陆看见,怕是又要笑着叫她“傻瓜”了吧。

阿茶:

你托鏢行寄來的藥油我收到了,很有用。

可原來你沒同他們講清楚我家究竟在哪里,鏢行的人竟去找了村長,村長陪著兩個大漢進院子的時候我正在畫畫,驚得我不小心就敗了一筆。有些可惜呢。

你惦記著我,我其實很開心。

川乙酉年一月初九

阿茶:

以前長來找我寫家書的李伯很久沒有來了,後來我聽人說了才知道,他與他的兒子斷了聯絡。只盼李伯的兒子還活著。

方姨和她的儿子也開始憂心起來。

可是我不知道該與他們說些什麼,這時候,說什麼都顯得如斯無力。大概也是我嘴笨吧,要是阿茶你在,我想,一定可以逗笑他們的。

川 丙戌年五月初三

阿茶:

方姨這幾日有些咳嗽。大概人上了年紀又多病的時候更顯得多感,她總念叨起你,說不知道你一個人在外面過得也不知好不好。其實我也常常這麼想。你說,是不是我年紀也大了?

川乙酉年三月十七

阿茶:

近來我越發覺得庖廚之事頗為有趣,我終於不是只會做炒雞蛋了,今年你來的時候,指不定我已學會了霜葉糕,可以做予你吃,只是別笑話我呀。

川乙酉年二月廿七

阿茶:

我正在用你送來的一支狼毫湖筆寫信給你。今日我又新辟了一小塊地在院子裏,然後種了紅豆進去。院子裏的楓樹好似長了蟲子,我問李哥買了些藥打上去,希望它會好起來吧。對了,就是牛車被你拆了的那個李哥。現在想起這件事,我還是忍不住發笑。當時雖然第一次發現你竟是那麼任性,但是那時候我也切實地覺得暖心,因為你任性的維護。

楓葉發出了芽,不知今年,它們能否快些紅起來?

川乙酉年三月初五

阿茶:

方姨她,搬走了。

其實這大半個月來,陸陸續續有許多鎮里人都搬走了。聽說有戰事要來。可在這裡生活了一輩子的那些爺爺奶奶們,他們走不了,也不想走。

你放心,我也一定不會走的。我答應過你的,就在這裡,等你回來。

川 丙戌年六月十二

阿茶:

其實是在寫下你的名字之後,我才想到,原來我一直在替別人寫信,卻沒有為自己給什麼人寫過信,你是第一個。

我不知道你現在在哪里,這信自然也是寄不出去的,但不知怎的,就是想給你寫點什麼。到你看到它的時候,也不知會到了什麼年月呢。又或許,你不會看見它們。

今天過小年了,楓樹葉子真正全都落光了,我的腿還是沒有好,不過不要擔心,我也慣了。外面必定比丹山鎮冷上許多,換件厚的紅衣穿吧,別自己病了,可我不在你身邊。

川甲申年十二月廿四

阿茶:

我,很想讓你留下來。只是,我好像不應該說出口罷。我不想改變你,改變你自己的日子,你如今的樣子,就很好了。

然而即使知道不應該,我還是每一次,每一次地如此盼望著。

川乙酉年四月廿六

有那么一封的日子很近,是小陆在今年中秋写的。那一封的一开始,小陆并没有写她的名字,而是誊了一首讲节气的民谣上去:

春雨驚春清穀天,夏滿芒夏兩暑連,

秋處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

阿茶,又是一年中秋了,去年你突然那樣的出現,我是真的被你嚇到了,但是呢,我也是真心的歡喜。最多的團圓的祝福呀,原本來、我也是不相信的。但那是你無心替我求來的福澤。我可以私自地以為,是替我們,求來的團圓麼?

阿茶,你同我一起過了中秋,過了冬至。可我竟還是貪心。

從驚蟄到穀雨,從小滿到處暑,從霜降到大寒。每一季,每一節,我都想同你,一起度過。這樣私心的心願,老天爺他,究竟會不會應允?又或許,你會不會應允呢?

川 丙戌年八月十五

我答应。我答应。我答应,我答应,我答应我答应我答应我答应我答应。

阿茶抱着膝头,把头深深埋进臂弯里。

很久很久。

她站起来,花了半天的时间,把家里重新打扫、布置干净。

然后,她又去了后山,同阿音告别。

阿音,原来有些事,我就算真的做了,也没有办法死心。阿音,你不要担心。我会找到他的。那个时候,再把他带来给你看……你说,好不好?

小陆,你说过要等我的。等着我呀。

阿茶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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