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红衣笑脸(1 / 1)
我在考虑是否寻个时间去白家村。
会令我踌躇不定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从张阳死后一直到张阳的追悼会为止,那黑影没有再出现。第二个则是单承泽告诉我,他先后去了两次,都只见到白家村的遗址。
这说明并非任何人都可以进到白家村,或是说,只有少数人可以见到白家村的那些冤魂。
譬如我和张阳,以及令人鄙夷不屑的龙飞宇。
这是随机事件还是需要一定的条件?
假使我下次再去,能够再碰上么?
这两个问题暂且无从查证,得去过才知道。
白家村曾经横尸遍野、血流成河,按常理来讲,这种地方肯定是怨气冲天。
据说几年前有位房产老板相中了那,曾事先寻来一位风水师勘察,然而当时的具体情况鲜有人知,但结局便是那位老板回家后患上重病,甚至连请来的风水师都像有如人间蒸发一般了无音讯。
故此在那之后,包括政府在内,没有一人再打过白家村的主意,应该说他们都不敢。
这一点倒是容易揣摩,但凡对那块地有兴趣、抱有歪心思的人,均没有好下场,还会连带着周围人一齐遭殃,例如那位杳无踪迹的风水师。
我曾问过白泽,白家村所供奉的杀人魔,可有在恶鬼的行列内,又是否在我的名单上。
白泽的回答很肯定,他不论生前死后都是“恶”的,这无可厚非,毕竟他也对活人下手,我们曾救出的那一男一女便是最好的例子。
至于为何轻易放我们离去,许是因为他们惧怕于长鬼。白家村的村民加上那位杀人魔,他们的死龄不过几十年罢了。与长鬼相比较之下,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当然,也或许是他们已然发现妲己和白泽身上那令阴魂胆颤的体质,致使他们不敢动手。
反正综上所述,白家村是不会再“欢迎”我们了,那黑影的真实身份,只要它不说,我想必也无从得知。
其实我不介意再次与它见面,只是自打那天过后,古书跟我是贴身不离。而黑影似乎摄于古书的威能,不知隐匿到何处去了。
今天是张阳逝世的第三天,他的追悼会开在殡仪馆。
曾经的同学都放下手头的事,于昨天从全国各地先后赶到M市。此时在他们脸上除了悲痛外,还带有一抹的茫然,或许是因为仅仅是一个暑假的时间便死了两位同学,这令他们有些难以置信吧。
我是张阳的生前好友,是上客,因此站在最前,张阳父母亲翁和陈希作为吊孝者与我并排。
第二排站的是其余亲属,同学们随之。
在前来吊哀的人群前,放有一口灵柩,灵柩后方挂有张阳的黑白照。灵柩两旁分立着亲朋好友献上的花圈。
张阳躺在灵柩里,素面朝天,四肢并拢,着一套黑色的寿服,双眸紧闭。
我没有想到司仪主持会是曹子安——在泰山、动车上骂我神经病的那一位。
在看到他肃穆地伫立在灵柩前时,我这才回想起他当初的自我介绍,曹子安就是干这行的。
张阳还问过他,信不信有鬼。
然而曹子安应该没想到,今天他所主持的便是张阳的追悼会。他似乎早忘了曾有人向他问过这问题,忘了张阳这个人。
而我呢,在他的印象中是个恐怖分子,这时候要么被毙,要么在监狱里等着被毙。
因此他刚开始只是狐疑的扫了我一眼,随即释然。
“各位来宾、所有亲朋好友,大家好。”曹子安声如洪钟,“疾风劲吹,山水含悲。今天,我们肃立于张阳同志的灵前,沉重悼念这一位青年才俊的逝世。张阳于八月二十日晚不幸与世长辞,享年二十四岁。为缅怀他,哀乐渲染追悼场,悲泪垂洒灵柩前。在此,我代表治丧小组向他表示深切的哀悼,向前来悼念的向亲朋好友表示最诚挚的谢意,向张阳的家属表示亲切的慰问,请亲属节哀顺变。”
“张阳同志追悼会现在开始。”
随着曹子安的话音落下,殡仪馆中奏起了哀乐,我们全体肃立,向张阳的遗像、遗体致敬和默哀三分钟。
我隐隐听到了抽泣声,那来自于我旁边的张阳父母和陈希,甚至在人群的最后,同样也有几位同学传出哽咽。
哀乐落罢,该是张阳父母上去做致悼词。
张阳爸显得比较镇定,而张阳妈则是难以忍住悲痛,又号啕,又哽咽,哀声震天。
随后是陈希,她虽与张阳来不及置办婚事,但仍是作为家属代表上前致辞。她一面啼哭,一面声诉,模模糊湖的话音,缠缠绵绵的悼念、断断续续的语句无不体现她对于张阳的爱。
待得曹子安将唁电、唁信宣读完毕后,进行的是遗体告别时,我们绕了张阳的遗体一周,并深鞠躬,向张阳的家属表示安慰。
张阳爸死死攥着我的手,连声道歉,声泪俱下,他觉得自己是最大的罪人,是间接害死张阳的凶手,若非当初让我进门,而不是选择神棍道士的话,或许张阳如今仍在人世。
来之前我问过白泽,能否令张阳复活,毕竟他是被溪囊害死的,结果被白泽一口否决,它说我若是能救到便是运,救不到则是命、是定数。倘若张阳命不该绝,那在他死的那一刻,秦广王自当会令他重返人间。
此时张阳爸的这番话,说得我愈加愧疚和自责,忙是好一番的劝慰和道歉,我曾说过会保住张阳的性命,但现如今不论如何,我确确实实的失信了。
最后,殡仪馆再度响起重奏哀乐,并开始将张阳遗体送往火葬场。同时,追悼会即告结束。
就当我转身欲要出门的时候,一个身着红衣,满面春风的人顿时进入视线内。
在这满厅皆是素衣的吊哀者中,他的出现显得如此的突兀和鹤立鸡群。
而此刻,他正笑着跟一脸泪意的陈希说着什么,由于距离太远,我没听清楚,但从陈希愈渐的温怒来看,这人说的话定是不合时宜的。
然而奇怪的是,这个打扮犹如是参加喜事的人并未引起他人的不满,均是庄严肃穆地从其身旁经过,仿若不存在一般,似乎在场的人中,唯有我和陈希发现了他。
或者说,只有我们看得到他。
红衣笑脸人察觉到我的目光,抬眼向我点头致意,又与陈希低声一句,即刻转身离去。
我顿生一种恐慌感,一种对将来的预感,我站不住了,当即追出了去。
人群摩肩擦踵,而他在其中穿梭着,像是游龙一般惬意,我好不容易挤到殡仪馆门口,却找不着他的踪影。
只恰见张阳妈正跟着柩车后面跑,大声啼哭,大幅度的奔跑动作使哭声变得颤抖,忽断忽续,在张阳爸的阻拦搀扶下,二人这才上了另一辆车尾随柩车而去。
我紧忙回到殡仪馆中寻到了陈希,许多大学同学都围在她的身旁安慰她。
“刚刚那人和你说什么?”
我私下将陈希拉到了一个角落。
“他说他是张阳最好的朋友。”陈希泪眼模糊,“说张阳死得该,又捏造张阳有外遇小三,更是嗜赌如命。他这是诽谤,是造谣……”
嗜赌如命我不知道,但外遇小三什么的我倒是清楚,只是不知道那人从何得知。
我若是没猜错的话……
他是鬼。
他这时的出现究竟又有何用意?
“同学们都见到他了吗?”我又问。
“我没跟他们讲。”陈希悲泣道,“张阳都这样了,为什么还有人要来中伤他……”
陈希无力地滑落在地,将脸埋在膝盖间全身搐动,发出一声声压抑的、痛苦得撕心裂肺的哭声。
我轻叹一声,从裤兜中拿出手机,看来这时候也只有问白泽了。
我拨通了妲己的电话,白泽这时候应当在她身边。
“喂,白泽在你身边不?让它听下电话,张阳的追悼会上有情况。”
“怎么了?”
片刻后,我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白泽的充满严肃的询问声,当即将刚刚见到的那位形容了一遍。
“你猜的没错,那的确是鬼,叫喜气鬼。”白泽顿了顿,用更加严肃的声音说道,“这种鬼是由丧事中猝死的衰人所变,通常独自出现在丧事上,身着红衣,满面春风,时不时说几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恍悟地点点头,这么看来,他和陈希说的那些话便是侃侃而谈的屁话了,不过他倒是蒙中了一点。
“这喜气鬼是善鬼还是恶鬼?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吧?现在张阳可是被送去火葬了,可别在张阳的尸体进焚化炉之前,让他诈尸啊。”我担忧着说道。
“有谁看见他了?”
“应该就我和张阳的女朋友,我猜他在追悼会一开始的时候就出现了,不过因为我站在第一排没注意到罢了。”
“这样啊。”白泽说道,“看到的话也不必惊慌,不必想什么应对之策……”
“那他就是个嘴贱善鬼咯?”我急忙插嘴道。
“因为看到他的人必死无疑。”白泽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