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关于背叛（1 / 1）
邓齐陪着洛佳已经在租的车里待了整整三个小时，期间他上过一次厕所，买过一次咖啡，而她一直神色如常地盯着某个二层窗户。那里是个住户的阳台，偶尔有人影走过，一个男人下来扔垃圾，穿着居家服，身形微胖。
“那就是张袭”，邓齐小声说。
洛佳看他那陪小心的模样，感情是怕她爆发呢。
过了午饭时间，张袭扶着一个走路笨重的孕妇缓慢地走出来，他的手上还拿着医药箱，不时地说，“慢点，慢点，不舒服就别去了”。
洛佳盯着那两个人影移动，面无表情。
还是记忆中那张脸，眼目深邃，鼻梁高挺，只是因为怀孕，脸有些肿，表情也有些紧绷。
邓齐缓慢地开车跟着，两人走到路旁，没有坐出租车，而是叫了一辆人力车，慢悠悠地蹬着。过了两条街，张袭扶着朱小璃缓慢地下车，向一个住宅区走去。
邓齐的车一直跟到楼下，缓缓停下，他回望一眼洛佳，她神色淡淡，仿佛还带着苦涩。
“你看什么？”洛佳的声音刚落下，就听见一声惨叫从楼道里传来，然后是张袭的声音，“璃璃”。
邓齐跟洛佳对视一下，“去看看”，洛佳的声音还是不咸不淡。
邓齐立刻冲下去，往楼道里奔去，大概过了五分钟，洛佳看到两个男人架着女人，努力地扶着她往出走，女人肥大的黄色运动裤已经有殷红染上。
洛佳推开车门，在一旁扶着车门站立，邓齐看了她一眼，对旁边的人说，“上车吧，送你们去医院”。
张袭抬眼看了下洛佳，女人表情冷漠，但把着车门，明显是在等他们上车，他气喘吁吁地说了句，“谢谢”，然后绕到另一边，把车门打开，从里边接住朱小璃，把人往里边拖。朱小璃全程痛苦的咬着嘴唇□□，大口喘气。
洛佳看到人上了车，就做到副驾驶，邓齐也冲上车，猛踩了油门就往医院冲，还不忘看一眼洛佳，她还是一副神游的模样，全然不被紧张嘈杂的叫声影响。
到了医院刚停稳，邓齐就跑进医院叫人，张袭则小心地拉着朱小璃往外拖，而洛佳冷眼看着，不帮忙，也不说话。
几个护士很快推着急救床冲了出来，合力把朱小璃抬了上去。
邓齐看着忙完，人已经被推进医院，洛佳还是坐在副驾驶上，他低头伸进车里，“要走吗？”
洛佳瞥他一眼，在车里跨到到驾驶位，“先去交钱，我去停车”，然后关上车门就走了。
邓齐反应了一下，那两人出门急，肯定是没带钱，于是进医院就去排队缴费。
等洛佳回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手术室里了，张袭手忙脚乱地在门口走来走去，一边给家里人打电话，她默默地走向远处的长椅子，看着手术室的红灯一直亮着。
邓齐走过去，将缴费单副联交给张袭，后者感激又紧张地点头，然后邓齐就坐到洛佳旁边。
她说不清什么感觉，刚才看着那个人的脸，熟悉但又很陌生，几乎没办法跟她记忆里的笑颜如花对上。心里的恨和愤怒缓慢地钝痛，仿佛已经等待得太久，忘记了原本的节奏。
没一会，两边家里的老人就赶过来了，也慌张地在门口握拳，交谈。洛佳还记得朱小璃的母亲，是个单亲妈妈，老实本分，在一家公司当会计，以前每次去她家玩，她都会做红枣银耳汤。现在她更老了，身形消瘦，甚至带一点驼背。
“老板”，邓齐对于洛佳长久的沉没有点担心。
洛佳顺着他的声音回望他，居然笑了，带点讽刺，带点如释重负，“你不觉得我们像在看戏？”
邓齐望向手术室门口的几个人，焦急地走来走去，时而看一眼手术室的门，时而手掌攀上头发，垂首呆坐，一些医护人员和病患漠然穿过，对别人的生死不以为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
邓齐也有不懂，又有点豁然开朗的感觉。
“过去的那个我，被朋友背叛、陷害，于是她愤怒，渴望报复。可是现在这个我，早已经和她的生活没了交集，无论是我的生活还是她的，之于对方，不过是个看客，无关痛痒”，洛佳沉声说到。
“其实你早就不恨她了，洛总”，邓齐在此情此景，忍不住将自己长久以来的感觉说了出来，“你是个黑白分明、嫉恶如仇的人，要是你恨她，大可早就动手，做得更绝”。
洛佳垂首一笑，暗想，我也不会原谅她，我们的人生，早就没了交集。
话说间，手术室的灯灭了，为首的医生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出来，“是个男孩，六斤七两，母子平安，恭喜”。
张袭兴奋地搓手，不时回望两边的老人，又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
没一会，朱小璃被推了出来，张袭忙把孩子交给老人，站在风口替老婆挡风，一边跟着床往病房的方向走去。
他们果然是无关紧要的看客，邓齐收眼看向洛佳安稳的容颜，忽然就觉得有点崇敬和感动涌上心头，“老板，走吗？”
“再等等”。
邓齐没问再等什么，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张袭将两家老人送出医院，朱小璃的母亲望了她一眼，觉得眼熟，却没说什么就走了。
随后他折回来，“那个…洛小姐，小璃想见您一面”。
洛佳起身，邓齐知趣地没动，张袭也没跟着走，而是坐在了洛佳的位置上，看向邓齐，感激地笑了笑。
洛佳推开病房门，朱小璃脸色苍白，但带些丰腴的安详。
在床边落座，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其实洛佳也没什么想说的，她只是想让这一切，有个终结。
“我不会说对不起的”，朱小璃的声音有些虚弱，她仍然固执地望向窗外，没有看一眼洛佳。
“嗯”。
“当年…我是真心的…得到还是付出的，我都不后悔”，说是不后悔，但一滴眼泪悄然地流了下来。
“嗯”。
洛佳知道朱小璃的个性，她们是一起长大的朋友，那种感情胜于姐妹，她们相濡以沫，愿意为了彼此两肋插刀。
她的个性如火，强烈、娇艳，抛却后来的种种，洛佳在她的身边，总是能感觉日子过的鲜活。
“那你来是干什么？”朱小璃转过头来，眼神带着一丝防备，也有微弱的脆弱，“想惩罚我，报复我，看我过得有多惨吗？”
洛佳轻笑，在这场拉锯战里，她已经赢了不是吗？“张袭知道你的过去吗？”
朱小璃的过去，就是洛佳的过去。
床上的人神色倏然一紧，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别…求你…”
她现在生活安稳，有了爱她的老公和刚落地的孩子，她无论如何要保住这一切。
洛佳收回对视的目光，她想要的就是这个骄傲倔强的人，在她面前变得卑微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你以为就你惨吗？我为他打掉了两个孩子，在戒毒所待了整整一年，我已经付出代价了”，朱小璃尖着嗓子，仿佛要使出所有的力气。
洛佳想说，至少，我没背叛过你，但是，这场歇斯底里的戏码已经过时了，时隔那么多年，一切执念都变得像幼稚的游戏。
“放过我…”她的气息游移，仿佛很疲惫。
“你们两人的工作，算是背叛我的代价，从此以后，我们再不见面了”，洛佳站了起来，将一张卡放在床边的桌子上，“里面有10万块钱，是…给孩子的，密码是你的生日，再见”。
朱小璃的眼前一片模糊，两张青春的笑脸在眼前摇曳。
她家里条件不算好，经常捉襟见肘，洛佳说，“你有个自由的灵魂，我愿意做你灵魂的赞助人，让她自由的飞。”
“将来我要是没钱，你要帮我养儿子”。
“当然，你儿子就是我儿子啊～”
洛佳推门出去的听到后面有隐隐地抽泣声，潜意识对她露出个大大的笑脸，轻抚她的头，夸道，“你TM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