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试探（1 / 1）

真实活着的人，很少能感觉到时间在流逝。

季节在轮回。

从窗外偷偷溜进的晚樱花瓣，忽然像是被谁发现了一样惊恐不安，有些无奈地在菜板上着陆。而我却轻易被这一细节吸引住，放下手中的食材后，将这不小心闯入别人家的小东西拾起，对着轻呼一口气，它便又随微风开始飘荡，婉转而至下个地方。

这是第几个春天了呢——晚秋的萧瑟早已离去，停留此处的风景也焕然一新。

围裙边忽然被一只粉嫩的小手抓住。

“呐~妈妈~”

惹人怜爱的声音响起，让我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转身面对这一欲言又止的小人儿，我蹲下身轻语：“怎么啦，明日香？”

“那个……那个……”

“嗯？”

我用眼神鼓励她。

“今天的蒸鱼，不要放刺……好不好呀？”

“……噗，好的，没问题。”

虽然知道孩子的想法天真无邪，但我还是一不小心笑出声。鱼刺是长在里面的哟——虽然很想这么说，又不想看到她失望的表情。

“唔…不、不是我啦，丹尼尔那么喜欢吃鱼，万一不小心被卡到喉咙了怎么办？”抱起被当成替罪羊的猫咪，怯生生地找借口。

喵咪十分无辜地歪了歪脑袋。

“明日香，如果你把蒸鱼拿去喂丹尼尔的话，爸爸我可是会很伤心的哦。”

依靠在门口的身影，好像真的在苦恼一样扶住额头。

“哼，龙之介又偷听！”

“要叫我爸爸啦……说了多少次……”实在拿自己女儿没办法，龙之介一把抱起这个小不点，“妈妈难得下厨哦，别添麻烦了。”

看着他们走出厨房，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刚刚处理到一半的鱼肉，说是处理，只是单纯地被大卸八块了而已，这一惨不忍睹的情景要是被发现了的话，就算他们能理解，我也没办法直视自己吧。

“哼哼~还好我早有准备。”

干脆利落地拿出第二条活蹦乱跳的受害者。

“照着料理书做的话，完成只是时间问题！喏，这些赏给你了~”

“喵呜~”

抱着纸箱捡回来的小黑猫，正好奇地打量着突然被塞进食盆里的鱼块，脖颈间略显宽松的铃铛不规律地摇摆着，发出叮呤清响。

奋力控制着不听使唤的手，带着笑容，颤抖地开始第二次尝试。

好不容易说服龙之介……

这样的机会，很快就没有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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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在凳子上摇摆着双腿，稚嫩的脸上满是耐心。

“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哦。”

坐在对面的男人轻轻出声。

“嗯。”

“要不要吃点东西，肚子不饿吗？”

试探性地问了之后，女孩抬起头。

“……有一点，但我想等妈妈做的菜。”

“我也是。”

微微笑起来，男人摸了摸女孩的头。

“呐，龙之介。”

“什么事？”

像是已经习惯被自己的孩子直呼姓名，男人温柔地回应。

“为什么，每次我和你在吃很好吃的东西时，妈妈一点也不要呢？”

“……”

“还有，我记得，妈妈以前的头发——是黑色的。”

转头望向厨房里满头银丝的人影，女孩十分不明白地问。

“为什么呢？”

“这个，”男人的笑容停留在嘴角，“……爸爸也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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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着了。

这张小脸，想必会让我一直牵挂到最后把。

轻轻掖好被角，蹑手蹑脚地关上房门。

毫无预兆地被拥住，他轻轻将下巴搭在我肩上。

“今天又搞砸了呢。”

我有些沮丧，明明花了那么长时间，最后还是用龙之介事先保温好的料理应付了过去。

“……”

他没说话，彼此也都心知肚明。

“现在依靠你的话，没关系的吧。”

任由身体失去平衡，将重量都倚靠在他身上。一边感受着越来越缓慢的心跳，一边事不关己地说着风凉话。

“原本以为能再撑段时间，龙之介，我这样子……是不是逊毙了？”

“……”

他沉默着。

拼命想说些什么，却思索无果；奋力想让自己表现得更加乐观，大脑却早已被回忆塞满。

“呐，龙之介，你说爱情能维持多久呢。”问出俗到不行的事情，我有些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樱花不止一次飘零，季节会轮回，时间会流走，记忆会淡化，最后，只留下连感叹都来不及便会逝去的人生。

留下的人会继续前行，看到更多风景，经历更多事情，明白更多道理。

别离终归是一个分岔口，消失在地平线另一端的人们会把回忆作为自己的理想乡，周而复始地仰望天空，不再回来。

深深凝望这张泪水潸然的面孔。

叹息着。

无须试探什么了，这个问题，现在是没有答案的吧。

脸颊贴着他的胸膛，里面的心跳仿佛也能传递过来般，像首温柔至极的催眠曲。

很多事情，包括之后他会不会再爱上别人的担心，逐渐烟消云散。

“龙之介，我爱你的时间……刚刚好……”

被搂紧的瞬间，寂静来临。

刚刚好，维持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