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番外:黑矢(1 / 1)
没有人能够不付出代价便可以救起谁。
没有人。
这和一个人拥有多少权利,多少财富,多少羁绊无关。当决定伸出援手的那一刻,就一定要做好的觉悟——付出代价。
若只是损失自身利益,那倒也罢,但——若是无法救起另一些人的遗憾,那是无论如何也弥补不了的。
为了救起哪怕只多一个人的这一边,就必须抛弃哪怕只少一个人的另一边。
为了多数人可以活下去,而将少数人灭绝。
越是救人,自身的杀人技术越是精进。
长久以往地持续下去,便会觉得连自己也不过是个机器——执行计量任务的、单调枯燥的机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永无尽头的悲哀循环,能够终结一切的奇迹,我将赌注放在了这。
圣杯战争。
七个魔术师带领各自的从者进行厮杀,从而决定谁是留下的最后一人。
万能的许愿机,真是如此的话,在这次战争中死去的人便会成为最后一批牺牲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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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绝对不是什么能够实现愿望的奇迹。
除了漆黑的诅咒与扭曲的意志别无其他,在最后的战斗里,我无可避免地发现了这一事实。
结果这场战争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漫无边际的火海,四处蔓延开的不祥之兆。
必须去阻止,再这样下去的话,这个城镇会——
还没等躯体回应自己,意识便被淹没。
到此为止了……
…………
再次呼吸到属于这个世界的空气时,感觉更像是某种意义上的终结。
那一幕情景。
挣扎着张开眼,随之映入眼帘的人影。
远远的高处,抬头向虚无直直伸出手的背影。
在火焰的扭曲下,像是虚幻的梦境。
憔悴不堪。
那个人像是燃尽最后一丝生命力般站在那里。
随之——
世界重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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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风雪交加的森林,被冻结的土地。
毫无疑问——这里是爱因兹贝伦古堡的结界入口。
身处于这的自己,刚抵达此处的自己,是只可能存在于过去,只可能是九年前、甚至更早时间段的自己。
手里的行李也如当初一样,明明已经发生过一遍的事情,再次重现了。
脑中留有的记忆,分明是属于还未发生的第四次圣杯战争的未来之物。
战斗的细节,自己的Servant,以及最后的……
“是梦……吗?”
将纷杂的思绪放置一边,按照与记忆重叠的轨迹,前往目的地。
接下来的一切,也会一模一样吗……
…………
与爱丽的相识、将近八年的筹备,无一例外地雷同。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恐怕也不能说是雷同了吧,那样漫长的片段,绝不会是梦那么简单。
我对这种异样仍处于质疑阶段,战争的硝烟便已逼近。
尤布斯塔库哈依德.冯.爱因兹贝伦。自从继承了第八代族长的位子以来被通称为“阿哈德”。通过不断延续生命,几乎已经活了两个世纪了。率领着从圣杯“探求”转到圣杯“战争”以后的爱因兹贝伦家族。
此刻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还是一样的沉重,让人倍感压力。
“从前让人在康沃尔寻找的圣遗物,今天早上终于寄到了。”
以这个东西为媒介,大概可以召唤来作为‘剑之英灵’的最强的Servant吧。切嗣,你就把这当成艾因兹贝伦家族对你最大的援助吧。”
一模一样的话语,以及与记忆中别无二致的圣遗物。
“实在愧不敢当。族长大人。”
已经不仅仅是疑问那么简单了,如果只是重演的话……
“爱丽丝菲尔,器具的状态如何?”
“没有任何问题,即使在冬木,也可以正常发挥功能。”
“……”
某个话题被跳过了。
是的,肯定有。
来自莱斯纳家族的委托,在冬木寻找下落不明的第十七代继承者……这个原本需要顾及的事项,老族长却只字未提,并且在叮嘱完一些事情后转身准备离开。
“请留步。”
喉咙不受控制地发出声音,不止自己,连身边的爱丽都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因为交代的事情已经十分清楚,看上去也没有遗漏的地方,应该十分完善了才对。可是紧紧抓住某个出了差错的点
不放的人,却也是自己。
“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切嗣。”
“冒昧地向您询问——莱斯纳的家主,现在是否下落不明?”
“莱斯纳……那个刚刚从没落里重振起来的家族吗?新上任的家主的确有些实干,但我可没听说她什么时候失踪过。”
心跳在加快。
核对的信息完全对应不上,本应该参与到圣杯战争中的人选应该也别无二致才对。
“那么……现任家主的名字是?”
声音有些莫名地颤抖起来。
“克莉丝·莱斯纳。怎么回事,询问这些对圣杯战争有什么帮助吗?切嗣。”
“不,是我多疑了,抱歉。”
感觉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很长时间,等到老族长彻底离开,自己才像失去支持的人一般靠在座椅上。
接下来对Master人选的调查,也彻底证实了我的顾虑。
完全没有,完全没有剩余人选的线索,就连拥有“赤木琳”这个名字的人也像是人间蒸发般了无踪迹,原来的地址并没有差错,人口户籍上却早已挂上“失踪”的备注。
也就是说——根本不存在克洛丽亚·莱斯纳这个人吗……
不可能……原先的记忆明明是如此真实……
交集,甚至是在更早的时候。
她就应该留下痕迹了才对。
记忆中的轮廓开始清晰起来,某个人的叹息,她的叹息——
【“事到如今,我也不会去赎罪,只能祈祷那个孩子能活下去了。”】
叹着气提起过往事的女人,只是一个劲地抽着烟。
“任务的效率越来越快了,娜塔莉亚以前一个人也是这样的吗?”
“效率快么……呵,还真是讽刺啊。”
一次行动顺利结束后,我只是偶然地提问,却让娜塔莉亚皱起了眉头,就像是被什么讨厌至极的人作弄了一样,有些烦躁地念叨起来,最后释然。
是的,我在以前,更早时候就意识到那个孩子的存在。
娜塔莉亚曾经的一次暗杀行动,是在接受错误情报的条件下进行的,目标是一个带着孩子的无辜女人,委托方还要求带回孩子。
目标被冠上了不切实际的罪名和身份:魅惑莱斯纳家主,研究邪门歪道的杀人犯,并且最后还带上孩子潜逃的女魔术师。
或许是因为委托方是悠久的魔术家系的缘故,或许是惊人的委托金缘故,或许只是恰好可以完成任务的缘故——据娜塔莉亚所说,那时只是惯例性地接下委托。
最后明白事实的娜塔莉亚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毕竟杀了无辜女人的人就是她,夺去孩子母亲的凶手——要这么说也完全没问题。
即使没带回孩子,莱斯纳家照理也应该给娜塔莉亚一半的委托金,但是,那一次,娜塔莉亚连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那个地方。
令人失意并且十分恶趣味的谎言,就算声讨也没有任何意义。并且,身为杀手,职业性上就应该做好杀死无辜者的觉悟。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与自己相遇后还是会提及,娜塔莉亚还是十分在意的吧。
“要是哪天突然有人跳出来说要杀了我报仇,我也不会惊讶的啦。”沉默很久后,她摁灭烟头,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从结论而言,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在杀手本性上,早就远远超过了娜塔莉亚。
不会有人来找她报仇的,因为在那之前……我就已经……
………………
那个下落不明的孩子,她的名字确实在自己脑海中存留:克洛丽亚·莱斯纳。
是的确存在的人,个体生长状态与常人再怎么相异,如果活着就一定会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她自身也应该清楚成为魔术师这件事意味着什么。
隐姓埋名,过完一生。
这是再好不过的结局。
所以,当时弄清楚剩余下的Master其中一人就是她后,心中没来由的愤慨怎么也驱逐不了。反其道而行之的行为完全看不出有多大的意义,成为魔术师,参与圣杯战争,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也无所谓了,她与身为敌人的自己相遇,其结果也不言而喻。
尽管再愧疚,尽管再无奈,尽管对她而言是多么残酷的一件事,我恐怕也会毫不犹豫地、像个机器一样执行。
就像娜塔莉亚那次……为了拯救绝对多数人的原则,冰冷地扣下扳机。
——那种事情在知道圣杯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后,全部变成了天大的笑话。
重新开始,已经改变的东西与至今未变的东西。
此次的圣杯战争也会如此,既然这样的话,不如现在就停手。
她在终结之时做了什么的印象虽然模糊,我也能依稀猜个大概:运行的世界某处出了差错需要被扳回正道,由能够脱离这个世界的人来执行是理所当然的,逆转到可以重新开始的时间段,然后照着原本的轨迹走下去。
只是当中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我脑袋里的相关记忆并没有消除。现在我如果照着本能去做,按着原先的步调面对圣杯战争,自己最后将会面临什么也早就明了。
这是她所期望的事情吗?
将一切溯回的意义,是想让所有人面临理所应当的结局。可“理所应当”的界限该由谁来定?她不属于这所以能够沉默,可知晓一切的自己还能继续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如果自己也如同其他人遗忘,所有的不合理也不该存在。
自己终归是自己,除了作为卫宫切嗣活下去,其余也没有争辩的意义。
未来是怎样的,只有看到的人才有资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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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样的战争,却又是似曾相识。
在混乱中精确地履行自身的意志,准确无误地狙击Master——
虽说在这浓雾中,光量增幅型瞄准镜由于空气中漂浮的大量粒子而效力大减,几乎排不上什么用场。但在辨别魔术师方面最为关键的红外线瞄准镜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在陆续聚集到岸边的围观者中不断搜索着魔术回路特有的放热模式,结果却发现了这个家伙。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有人让魔术回路保持着激发状态在岸边徘徊的话,不管怎么想都只能是圣杯战争的关联者。这个人是Master的概率有60%以上……
成功射杀的话,说不定能从不断向河岸靠近的海魔上发现什么——运气好的话这个目标就是Caster的Master。
身为目标的男人有点奇怪。
从狙击镜里能看到的,反应异常的冷静的男人,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样朝这边看了过来。
雨生龙之介。
少女保护着他的景象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个——这个家伙!
玩弄着手里的刀片,他直接朝我露出笑容。
也保留着原先的记忆吗?!
现在不做任何反抗,他特地出现在那个地方的行为简直是故意送死。但是这样做的理由呢?!遵从她的祈愿迎接原本的命运吗……但是这对没有失去记忆的他来说,根本就是自杀行为。他要是毫不知情地出现在我的狙击范围里,应该能马上得到解脱吧,但是现在……
握住狙/击枪的手不禁再次扣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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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命运会重新来过——我以为那是从头至尾都在欺骗自己的幻想。
但是当这种事情真的发生后,只会发现:
除了让自己活得问心无愧外,什么都无法改变。
我收养了那天救出的少年——士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