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逝去的容颜(1 / 1)
圣杯战争尾声将近(当然是战争的尾声而不是整篇文的尾声)。
当太阳没入西方的边际,那个时候,夜就会铺天盖地般吞噬一切。
静寂地,温柔地。
“今天,连月亮都没有了呢。”
听了丹尼尔这句话,我不禁也抬头看去。
黑色的云,如阴霾般把天空遮得严严实实,别说是月亮,原本点点的星光也一并消失了。
“天黑好办事嘛~”我轻松地说道,一边拿出韦伯千叮咛万嘱咐才交给我的试管,“出发吧,丹尼尔。”
“…………”
“丹尼尔?”
“快下雪了吧。”
“哎?嗯……应该吧……”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转身看向他。
那张略显清秀的侧脸,在破旧路灯一闪一闪的映照下,有些模糊不清。
“你……是雪天出生的呢,那个时候,地上的雪厚的不得了呢,你就那样哭着来到这个世界……小时候也是,哭个不停的时候,只要看到雪花,不管脸上挂着眼泪还是鼻涕,都会笑起来……啊,那个时候……”
我出生的时候,我小时候?
正确地说,是真正的“我”还没到这个世界前的事吗?
太多疑问在脑中,我一时整理不过来,于是只能带着迷茫呼唤他的名字。
“丹尼尔?”
他像是突然从梦里醒过来一样,茫然地转过脸,最后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般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我胡言乱语罢了。”
“真是的~要干正事了啊,使魔先生。”我虽然有些疑虑,但还是放下心来,“绝对要靠谱一点哦。”
“我知道啦,琳。”
时间11:00
在这个偏僻的死胡同里,除了我和丹尼尔外,便只有保持灵体化的迪卢木多了。
我握紧手中的试管,解开封印的术式后,用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拔开木塞。
那滴圆润如珠子般的血滴就这样直径飘了出来,在空中悬停了一会后,突然极其快速地朝着一个方向飞驰而去。
“跟上去!迪卢木多!”
随着一阵疾风刮过,迪卢木多像离弦的箭一般追了上去,我用魔术强化脚力后,与丹尼尔也朝着那个方向赶了过去。
能清楚地感知到迪卢木多的位置,而且距离还在拉远中。
西北方向,跨过冬木大桥后,那里主要有商业街,大片的居民区,间桐和远坂府也在那个方向,小心避开其他使魔视线的同时,还有留心有没有普通人出现……
一边在离地五十多米拱形大桥的钢架上奔跑着,我一边思索着各种可能的线路。
利落地奔跑,跳跃,相比枝叶交错的丛林,平坦的道路和分布规律的建筑则是好攀爬得多,当然是在使用魔术的前提下。
比想象中的要远。
经过居民区后,距离却还没缩短,反而有扩大的趋势。
还不停下来吗?再过去的话就是……
郊区。
爱因兹贝伦的城堡,以及被确认为危险的据点。
我不安地想说些什么,但看到跑在前方的丹尼尔,以及那样沉默的背影后,我硬是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他在隐瞒着什么,我知道。
但是他不说,就肯定有他的理由。
我相信他,虽然是没来由的信任,但这几年的点点滴滴,使他在我心中早已成了家人一般的存在。
有时候也会脑子脱线,陪着我一起犯二,但大多数时候,他更像是个引导者,保护者,简直……简直就像……
“呃!?”
毛骨悚然的恶寒,在跨过某条界限后,像潮水般席卷了全身,我不禁僵硬地定住身子。
“结界?”
“嗯,是‘异端’留下的结界。”相比我的惊讶,丹尼尔却用十分冷静肯定的语气阐述着这一事实。
但是,他为什么能这么肯定呢?
“但是……其他的Master也有可能布下结界……”
“这种不详的感觉不像是Master会留下的,就算布置结界也会做得隐蔽些才对,而且……”丹尼尔突然将视线移到某处。
我顺着那个方向看去,然后,看见了。
一个双目早已失去焦距的小女孩,正像傀儡般一步一步走着,如被恶魔勾走了魂魄般,直直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行尸走肉般地,步入深渊。
“无视规则,将普通人也牵扯进来的家伙,会把圣杯战争放在眼里么?”
仔细观察周围的话,同样的人有好几个,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一并被夺去意识,受某种力量操控般走着。
方向一致,那个方向的尽头则是树林茂密的郊区,也是不详气息的源头。
情况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就算有埋伏也必须去阻止那个家伙。
“其他Master都应该注意到了,你就这样直接冲进去吗?”
“没办法,只能去了。”我咬咬牙,“排除Caster和Rider,能在那里的也只可能是Arcer的Master,和Saber的Master……”
先不说时臣,至少卫宫切嗣不会与异端先对上,他肯定是想趁着这时候把其他Master解决掉才对。
“!”
脑中突然响起清脆的枪剑交鸣声。
“怎么了,琳?”
“迪卢木多与Saber交手了,但是好奇怪……”我通过【共感知觉】获得的影像,Saber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像是强迫自己提起剑战斗一样……
令咒。
为了命令Saber阻止迪卢木多继续前进,卫宫切嗣使用了令咒!?他到底有什么目的才不惜如此……
不,目的很明显,我只要和迪卢木多待在一起,那个男人就杀不了我。
他知道,并且十分肯定,我会去那个地方。
为了阻止那个异端,必须有人去阻止——而现在,至少能确定,远坂时臣没有去阻止的意思,卫宫切嗣能这样不顾忌地放出信息,那么待在那狩猎的Master,只有“魔术师杀手”卫宫切嗣了。而我,也绝对会如其所愿。
但是,他不知道我身边还有丹尼尔,所以……还有胜算。
在到达郊区丛林入口前,我都是这么认为的。
从外面看去,幽暗深邃的林间,照不进一丝光亮。
“好,丹尼尔,我们进去吧。”努力克服着自己内心的恐惧,我带着一丝期望说道。
“…………”
黑色的刘海盖住了他的眼睛,发丝间隙中不规则地透出金色眼眸的色泽,却又像这茂密的夜之森一样,幽深不见底。
“琳,现在我说的话,你都要牢牢记在心里。”
他双手搭上我的肩膀,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什么?”内心的恐惧又扩大了一分。
“接下来的路,你要自己走了,可以吗?我……我不能继续陪着你了……你一个人也可以的,对不对?”
“啊?不……为……为什么?”我有些着急的抓住他的领口,“和我一起去啊,我一个人的话……”
“不行……我不能去的。”丹尼尔低下眼眸,喃喃着,“这次不一样,你必须自己去,一定得自己去!不这样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我不明白,真的搞不清楚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理由。
“相信我,琳。”
“…………”
听到这句话的自己,稍微有些平静下来,但仍十分不安地看着他,丹尼尔的双眼里涵盖了太多我看不懂的东西,但我知道他在挣扎着,痛苦着。
“从现在开始,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别多想……”
感觉到两边肩膀上的手在颤抖,我不知所措地伸出自己的手,帮他擦拭脸上的泪水。
“要相信自己的判断,要相信自己的直觉,千万别因为一些事放弃思考……包括憎恶自己无能这种事,也要放到一切结束后再说,现在的你可不只是为了自己能活下去而战斗的。”
“…………”
似曾相识的话语。
那个女人好像也说过这样的话。
那天本应无路可退的自己,在一片蔚蓝的世界里,遇到了那个女人。
到现在为止我都觉得那是梦境,但自己又是如此真实地活着。
她救了我。
叫我活下去。
现在,丹尼尔也说了几乎一模一样的话。
就如命运那样不可抗拒的轨迹,我现在也做出了与那天一模一样的回答。
“嗯。”
我把一切一切的不安和恐惧都收起,只为面前的人能停止哭泣。
“我一个人去,虽然不明白原因,但我会去,不管发生什么,我也会继续前进。”
丹尼尔抬起那张被泪水模糊的脸庞,死命咬住下嘴唇的样子让我忍俊不禁。
“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小孩子,从以前开始就把什么事都推给丹尼尔,做饭也好打扫也罢,自己只要坐在沙发上等着香喷喷的饭菜就好,可是……我知道一直那样是不行的。”用掌心覆上他的手,紧紧握住,“雏鸟总会离开巢穴,小孩子总会长大成人,就算这个世界满目疮痍,我也相信自己看到的就是真实。”
“所以,丹尼尔,放心,这次我一个人也没关系。”
“…………”
结果,丹尼尔泪水像决堤般收也收不住,直接抱住我,把哭声都埋在了我怀里。
“呀……你的高贵冷艳呢,丹尼尔。”像他还是只猫一样,我摸了摸他的脑袋,“既然你不能去,我会连丹尼尔的那份一起努力的。”
“呜哇哇……琳是个笨蛋……”
“是是是……我不仅是个笨蛋,还是个白痴。”
…………
陆陆续续,被剥夺意识的人们走进了丛林,数量慢慢变多,经过我和丹尼尔时也没有一丝反应。
现在动静还不大,要是惊动警方的话……
“丹尼尔,我走了。”
“……琳,等等。”他双手绕到颈后,解下项圈,上面系着的金色铃铛“叮”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带上这个……虽然没什么用。”
看着手中的铃铛,我把它收入怀中。
“嗯,丹尼尔,我出发了。”
“……路上小心。”
…………
数几年前的清晨,似乎也有着这样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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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钟刺耳的铃声。
“啊~真是~琳!别赖床了!”黑猫熟练地用尾巴掀起床单。
“呃……再让我睡会嘛……”
“野鹤和那个橘子头小鬼都已经在楼下等你了啦!再这样下去迟到了我可不管!”
女孩揉揉惺忪的眼睛,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
黑猫则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衔起各种衣服,套在女孩身上,刷牙洗脸的时候,则是用尾巴卷着梳子帮忙整理头发。
等到终于可以出门的时候,女孩才慌慌张张拿了一片起司叼在嘴里,背起书包冲到玄关。
“啊啊啊啊迟到了!丹尼尔你真是的也不早点叫我起床……”
一边套鞋子,一边忙不迭地抱怨。
“我早就提醒过你了嘛……”蹲在玄关门边上的黑猫无奈地垂着脑袋,好像要迟到的家伙是它一样。
“啊啊算了……”终于直起腰去开门,女孩头也不回地向黑猫告别。
“那我出发了哦,丹尼尔。”
“一路小心。”
门“嘣”地一声关上了,门外传来稚嫩的嬉笑声。
“琳你真是磨蹭啊……”
“抱歉啦,野鹤~”
“预计是这学期第三十四次迟到,嗯,还差七次就可以打破上学期的纪录了~真不愧是‘迟到之神恩惠的女孩’,哈哈哈哈……哎哎别揪我耳朵疼疼疼……野鹤救我……”
“……不管他,琳你开心就好。”
“喂!没人性!”
…………
声音逐渐远去。
待在门内的黑猫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啊……今天早上准备的粥又浪费了。”
沮丧了一会后,黑猫又重新振作了起来。
“明天一定可以把琳叫起来的!嗯!”
这样安慰完自己,它轻巧地跳上桌子,在账单上写写划划。
之后“嘭”地一下,黑猫变成一个少年坐在桌子上,支着下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土豆的话……最近好像便宜下来了呢,哟西。”他跳下桌子,拎起购物袋就要出门,动作在手握上门把的一瞬间又停了下来。
“唔……差点忘了。”
收起头上的耳朵,还有身后的尾巴,他才放下心出门。
“咖喱饭~咖喱饭~琳最爱吃的咖喱饭~”哼着奇怪调子、走路一摇一摆的少年,就这样出现在当天行人们的视野里。
并且,持续了一年又一年。
至于到了不知何时开始的某一天,这个少年的身影不再出现的时候,附近的人中也有发出“咦,今天那小子没来啊。”这样感叹的。
然后,逐渐淡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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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出去很远后,我还是回了下头。
丹尼尔的身影早已变成一个小点,略显落寞的样子。
我甩甩脑袋,把复杂的想法抛至一旁。
不行,现在不是想其他东西的时候。
迪卢木多和Saber的战斗到现在还相持不下,位置在爱因兹贝伦城堡那边,而我现在赶往的地方,是与城堡有一定距离的洞穴据点。
那个地方,除了不明的异端魔术师,还有在暗中潜伏着的“魔术师杀手”卫宫切嗣。
说一点都不害怕是骗人的。
我的心跳频率在进入森林后就没慢下来过。
到了后面,行尸般的人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怪异。
一张张苍白的脸上有着暗紫色的斑块,刺激性的味道熏的我几乎睁不开眼,其中,血腥味也越来越重。
终于,我看到了作为据点的洞穴口上,一大群变异的人簇拥在一起。
以及……
“!!!!”
四周的树枝上挂着的、地上摊着的……血肉模糊的东西……是人吗!!!!
拼命捂住嘴巴,我干呕起来。
是谁……到底是谁……
正在我拼命想集中注意力的时候,却亲眼目睹了造成这样凄惨死状的原因。
一个中年男子,木讷地、猛地把手□□自己的肚子,然后掏出一大把血红的……“噗呃呃……”我跪下身子,涌上喉咙的东西还是吐了出来。
刚抬头,又是一副人间地狱。
互相掐着脖子的男女,掏出自己眼珠子的老者,以及面无表情撕烂自己脸的孩子……
疯了……这些人疯了!!!
“住手……给我住手啊啊啊啊啊!!!”
竭尽全力的嘶吼,那声音简直不像是从自己喉咙里发出的。
结果,所有人真的像是听懂了一样,动作都暂停在那一格,我带着茫然看向前方……在聚集一大群人的地方,他们面无表情地让出一条道路。
尽头,一个人背对着我,他的双手血红。
一具少女的尸体摆放在他身前。
不对,脑子里个声音这么说道。
别……千万别转过身,心里的声音这么说道。
眼睛却还是没有闭上……不,是没办法闭上。
绝对不可能……那个家伙。
那个家伙……那个家伙才不是……
尽管意识乃至灵魂都在否定这一切,嘴里吐出的名字还是……
“龙……龙之……介?”
苍白,毫无血色的脸转了过来。
“哟……琳。”他擦拭着脸上的血迹,缓缓转身,“你来了啊。”
“你……你……你……”手臂带着颤抖,指着他。
“怎么了?”
“你到底在干些什么啊啊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