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番外：父之言（1 / 1）
注意：尼古拉斯是在死前的一刻才知道自己的妻子也死去，所以他预先写好的信中，是以琳的母亲还活着为前提书写的，阅读感到矛盾的读者注意了哦。
其实，打瞌睡什么的是会遗传的……
背景音乐推荐：《Why》（无歌词）——出自《最终幻想Ⅶ》，如果是有歌词的版本，原版歌手为绚香。莱斯纳————这是个令无数魔术师尊敬的家族名。
自从明白我出生在这个“家”。
我就知道，自己的这辈子，都将生活在家族的阴影里。
永无翻身之地。
……………………
“你就是莱斯纳下代的继承人啊，没想到我们会在同一科呢……Lucky~”
轻快的语调，出自一位黑发少女，她明亮的双眸里全是毫不掩饰的好奇。
我微微皱了一下眉，以这么不合礼数的方式打招呼，到底是哪家的大小姐。我在【时钟塔】的学习也是被家里以“去看看外界的那些魔术师还处在什么水平”为理由允许的，刻意避开各种各样的眼光独自学习了一段时间，没想到，还有这时候发现我的存在、特地来打招呼的笨蛋。
这个女的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撇开她直径回到位置上，摊开自己的本子后，回顾讲师的课题。
没想到————这个家伙直接坐在了我旁边的位置，本来在我周围默认的“真空带”，就这样突然闯进了一个不速之客。
对自己的忍耐很有信心的情况下，我选择了无视她。
…………
“喂！那边的！”
突然有点讶异讲师突然用手指着自己的方向，我面无表情地抬头，用眼神询问着。
“不……不是，莱斯纳同学，能帮忙叫醒一下你旁边那位……”似乎是连名字都不记得了，这位讲师停顿了一下，“……在上课无数次打瞌睡的小姐吗？”
零星的笑声响了起来，我这才明白似的转过头。
披肩的黑发正像凌乱的绸布一样被她压在手底下，还发出轻微的鼾声，嘴巴微微张开，一丝涎水十分理直气壮地挂在那里。
真是个让想叫醒她的人都会觉得难以下手的睡相。
刚刚就是因为自己和这个家伙上课的态度天差地别，所以她被轻易发现打瞌睡了吧。
“喂，醒醒。”只能推了推她的肩膀。
“呃……”
似乎不打算醒来的样子。
“喂，醒过来。”
“很烦啊你……”
搞什么，这是上课睡觉的人应该有的语调吗？
“喂……”
“吵死了！没下课的话我是坚决不会起来的！谁要听那个大胡子的印度佬讲课啊！”
…………
手一挥，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四周突然变得无比安静。
我看向讲台，那位被说成“大胡子的印度佬”的讲师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了，连着他那一把茂密的黑色胡子，都一抖一抖的。
印……度……佬……
“噗……”几乎是忍不住般的，自己的喉咙发出了一个音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结果这位讲师的课程，就在全体学生的哄笑声中落幕了。
这是我第一次，关注到还有这样的人学习魔术。
我这才记起来，这样的场景应该发生了不止一次才对，可是每当讲师要愤怒的点她的名字时，都会惯例般的停下来，然后改口叫她为“经常在课上打瞌睡的小姐”。为什么不直接叫她的名字呢？我曾疑惑这样的事，后来决定直接问她时，我突然就明白了。
“喂……”
听到我的声音，她转过头问：“什么事？”
想不起来，明明记得她介绍过自己的名字，可是……一点都记不起来。
“你的名字是？”
然后，她开口……
“嗯？”我有点不确定的看着她，“你刚刚……说了吗？”
“说了啊，不过你还是放弃比较好，我家族的惯例就是这样子的，轮到我这一代，指定的是自己的名字，所以不论怎样，谁都不会记起我的名字。因为关于我的真名，在所有人的记忆中都不会存在。”
“这样么……”
强制性的【记忆删除】。
关于她的家族————是我后来查过才明白，那是个接近没落的世家，虽然历史较久，但除此之外根本没什么上的得了场面的东西。家传的【消除魔术】特性会在每一代的孩子身上体现出来，“她”被消除的，应该就是自己的【真名】，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失去了别人呼唤自己真名的权利。
没人会记得她的名字……没人会记得。在其他人的谈话中只能以其他代号的形式被提起。
这才发现，她某种意义上和自己很相像。
对我而言，身边的人对我的称呼基本上都只是“莱斯纳的继承人”，关于“尼古拉斯·莱斯纳”这个人的评价和映像————只限于“莱斯纳”这个家族的名字。
关于【真名】，没有人比我清楚，其中的那珍贵的含义。
仿佛是惺惺相惜般的，我开始和她有了更多的交流。
…………
“尼古拉斯，你知道为什么我的家族被说成‘上不了场面’的家族吗？”在【时钟塔】的图书室里，安静看书的自己被她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没有人敢这样直接说吧……自己家族要是被诋毁成这样，一般人都会愤怒的吧，可是却被她以毫不在意的样子说出来，应该说是神经大条好呢还是其实她原来就是个笨蛋？
“因为……没有人会想【消除】属于自己的任何东西啊……记忆也好，财富，感情，信念……就算被别人否定，还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包括耻辱和经历过的痛苦，这是一个人灵魂组成的部分，是不可以被否定————是不可以被【消除】的。”她的脸上是一种坦然的表情，“只是没想到真的有人会想消除所有的负面……我的祖先到底在想些什么啊，这样的魔术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听说她家族的祖先有着“消除世界上所有的负面”的理想，所以创造了所谓的【消除魔术】，只是这样的魔术只能用在消除“已经存在的东西”，对于还未发生的灾难和罪恶，是完全没有约束力的……还要从每一代的继承人身上【消除】一样东西，这种东西在这个人接下来的一辈子里都不会出现：像是“财富”“荣耀”“爱”“梦想”……被【消除】的，都是些珍贵的东西。因为这个，这个抱有“完美理想”的家族，到现在几乎是穷途末路，接近破败的边缘，唯一能算的上是魔术师的，也只有她了。
面对这一切，为什么还能这样笑着呢？
“不过我还算幸运的啦~只是自己的【真名】被消除了而已。”她竟然还像松口气一样地伸了一个懒腰，把摊在面前的书推开，又准备进入梦乡，“不说啦……我还是和周公约会去吧~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看着她的睡颜，我不禁好奇————她说的“周公”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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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已经决定要娶她为妻。”记得那个时候毫不退让的自己，正面和长老古德莱斯·莱斯纳对峙着，“我既然是家主，那么选择自己伴侣的权利，我必须有。”
“不行！”仿佛只会否定一样，“随便哪个名门都好，不能是那个没落的家族！当初就不应该让你去【时钟塔】！”
“那样的话，请你另外找个继承者吧。”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守护她————这个唯一把我当作“尼古拉斯”这个人来看待的女人。
“你！！！！”
…………
虽然暴怒的长老最后还是妥协了，我依然能感觉到以后的日子，会更加艰辛。
……求婚的那一天…………
在一个普通的时间，普通的地点，我轻轻开口。
“你愿意嫁给我吗？”
“哈？！！！”
我就知道………看她一脸“你脑子有病吧”的表情，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好累。这家伙到底少了哪根筋啊……我觉得我应该已经表示的够明显了，明明接吻过了……告白过了……结果她都是以“意外”来定义的吗？算了，就让她这辈子都这么“意外”下去好了。
“你刚刚说啥？！”
“我说，我是来娶你的。”
………………
“谁娶谁？”
“我娶你。”
沉默了很久。
“…………真的？”她有点小心地确认着，我不禁笑起来，以无比肯定的语气回答。
“真的。”
她很可爱地低着头，手背在身后，用脚尖在地上画着圆圈。
“天/朝的妹子你也敢娶啊？很凶悍的哦。”
“天/朝又是哪个地方啊…………不过不管你来自哪里，你只要是还是那个‘你’，我就一定要娶你。”习惯了这种奇怪言语，我不禁拉起她的手，身子向前倾，轻轻吻住她的额头。
“………………”
感觉身子被她的双手抱紧，我被她推着，直到后背碰到了墙壁。
“只要你答应我，不去参加圣杯战争。”她的眼神莫名执着。
我不知道她是如何知晓这个名词的，但这个时候，我只能这样如实回答：“我的意愿暂且先不提，光是家族的话，是对那种争斗没有兴趣的，所以，我不会参加。”
“嗯…………”
我耐心地听着，她最后的答案。
“那……我嫁。”
“什么？声音太小我听不见。”
“我说我要嫁给你！”
“谁嫁给谁？”
“你嫁给我！”
终于心满意足地听到了这句话…………等等……好像弄错了什么东西……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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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来到这个原本没有颜色、单调枯燥的家族后，一切都有了变化。
明明连【真名】都不被任何人知晓……她却活得无比真实，尽管家中还有很多人排斥着她，但是，总有一天，她这种平凡的美好，会被所有人承认。
直到那个孩子的诞生……当双手触碰到那种不可思议的温暖时，我的泪水几乎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这个小小的、充满希望和爱的生命……现在终于可以看到这个世界了，经过漫长时间的等待，这个延续自己生命意义的孩子，就像是上天赐予我遇见她的礼物后，又给了我一个巨大的惊喜。
更重要的是，我终于可以听她说出她的【真名】了。
每次在她呼唤我，我却叫不出她的名字时，心中的缺憾就无以复加。
“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我看着她，轻轻问道。
她明白了我的意思，虚弱的脸上浮现笑容。
“是啊……叫什么名字好呢……”
我聚精会神的听着，这一次，关于她【真名】的记忆，不会再被消除，而是以被这个孩子继承的方式，堂堂正正，公诸于世。
“克罗丽娅……克罗丽娅·莱斯纳。”
清晰的声音，我记得清清楚楚。
“克罗丽娅吗……”我轻轻抱起这个孩子，她继承了母亲的样子，乌黑的双眸正安静地注视着我这个父亲。
“我一定会……让这个孩子，克罗丽娅，幸福的。”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可以的话……我想让她过上普通人的幸福生活……”她虚弱地笑着，“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明白，平凡人的幸福之处。”
我微微抱紧这个孩子。
“我会的。”
像是知道这句话的份量，她微微叹了一口气。
“别逞强哦………………”
………………
我明白的，自己对家族的憎恶。
家族的光辉永远掩盖着自己的光芒。
但这不能成为我抛弃它的理由……我诞生于此，不能说放下就放下。
她承认了我这个人，承认了我本身的价值，默默支持着我……我想，自己的人生总算不再有着缺憾，就算一辈子活在家族的阴影里，我也不再有任何怨言。
现实是残酷的。
…………
“这个绝对没商量！她必须继承起一切！你也明白她的资质吧！每一代的继承人都是这么走过来的！”意料之中的反对，只是我已经无所畏惧。
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剧，已经不想再次重演了。
我知道自己绝对是魔术师中的特例，甚至是败类。
只是……希望自己身边的人能够幸福这样的愿望都不被允许的话……到底什么能算是真正的活着？我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坚持最后能换来什么，但不论结果怎样，我都不会为此后悔。
总有人得站出来，总有人去尝试，一味的遵照过去，只能原地踏步，别说是什么【时间的根源】了，连身为一个人堂堂正正地活下去都做不到。
“我心意已决，”我明白自己孤身一人势力单薄，所以做了让步，“不论是什么条件，我都接受。”
“那个女人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手脚！”
“她可以成为魔术师，但是，我希望能让她独自去学习一切，而不是单方面强行灌输那种无谓的思想。”
“无谓的思想？！”长老怒极反笑，“你明白你在说什么吗？你敢质疑传递了世世代代、莱斯纳家的丰富学识？”
“那样丰富的学识是片面的。”我平静地陈述着，“是不完善的，有待改进的，自大的，目中无人的，自以为是的，不平衡的。”
看着越来越扭曲的面孔，我说了最后一句话。
“魔术是由不同体系、类型的魔法组成的一个完整的区域，只承认其中的一面，是无法达到所谓的【根源】的。”
“你！！！！”
静默许久，一声冷哼响起。
“那么，你就去参加圣杯战争吧……我倒要看看，摒弃【时间的根源】，你所要寻找的真正的【根源】到底是什么，要是你能证明这一点的话，我就承认那个孩子，承认她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学习魔术。”
他在撒谎。
带着冰锐的杀气，我明白，他早已放弃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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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杯战争。
是场残酷的厮杀……
临行前夜，我这样拜托跟了我半辈子的老管家：“带她们走吧……走得越远越好，隐姓埋名，过完一生。”
“可是……夫人她……”
“要是她反对，就说……为孩子想一想吧。”
我明白，她是个温柔的人，为了自己爱的人，可以抛弃一切。现在，我终于可以有勇气，和她做出一样的事情了。
………………
黑色的荧光散去，出现在结界中央的是一位少年。
和自己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的容颜，的确让我吃了一惊，【二重召唤】能召唤出自己心中无比熟悉的使魔，甚至是原本不存在与这个世界上的东西，虽然加入了黑猫的形象，但是还原度真是高的惊人。
这个“过去的自己”，正用空洞的眼神，等待着命令。
“从现在开始，你叫丹尼尔。”
“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守护她们。”
………………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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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血液流流尽的前一刻……我接收到了丹尼尔通过【灵魂链接】发过来的信息。
………………
…………
……
这样啊……还真是凑巧呢，克罗丽娅。
没想到，在死亡来临时，我都能在你的陪伴下面对。
这种时候都在感概些什么啊……你这个失败者。
对不起，没能在最后的时刻，陪在你身边。
就在自己这样想的时候，四周原本阴暗的环境变成一片无边无际的白。
“尼古拉斯……你在干什么呢……睡在这里的话，可是会感冒的哦。”
熟悉的脸庞出现在视野里，她蹲下来看着我，露出担心的表情。
“啊………我都忘了……不过，现在……我能就这样先躺着吗？似乎有点困呢……”
“没关系哦……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就算是感~冒~也绝对没问题，有我在呢！”露出开朗的笑容，她自信的说着。
“是……啊……没什么……好担心的呢……”
突然可以与她平视，这才发觉她也躺下来，用手轻轻拍着我的背。
“睡吧……”
“嗯……”
突然有点不放心，又问道：“克罗丽娅呢……我们的孩子呢……她以后……”
“你不是已经写信给她了吗……不用担心哦……她可是我们的女儿呢。”
“也是呢…………”
终于放下心来。
闭上眼睛，回想着以前的一切。
真的……什么好后悔的。
应该庆幸吗，这种事情。
嘛……总之……先睡一觉吧。
昏暗的街道角落，一个男人安静的俯躺在血泊里，嘴角带着一丝让人无法理解的、幸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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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短发的女人似乎确认了对象已死亡，收起自己很久没有用过的军用匕首。
竟然会发展到近战，这是她没有预料到的。
刚刚的使魔选择了带着那个女孩逃跑，应该是自己的幸运。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看到死去女人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
流着眼泪，却拼命微笑着。
就像是…………和爱人在一起时，流露出的幸福笑容。
这真的会是一个穷凶极恶魔术杀人犯会露出的笑容吗？她不仅开始怀疑自己接受到的情报的准确性，对象的确和莱斯纳家提供的信息一样，是带着孩子潜逃的，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再多加思索，她迅速地离开了房间。
留下的，只有满屋血迹，以及————
那个死去女人的笑容。
“尼古拉斯……你在干什么呢……睡在这里的话，可是会感冒的哦。”
………………
…………
……
最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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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管家带到日本神户的书籍中，有着一本只书写了一面的书本。
那里面，是个父亲对自己的孩子，最后的嘱托。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身为父亲的我早就不在人世了，留下你和妈妈相依为命，一定吃了不少苦吧，但是我坚信这样你们依然会幸福。作为一个魔术师，我并不要求自己的孩子一定要继承什么，因此，宁愿让你们作为平凡的人去享受平凡人的幸福，才是作为一个丈夫和父亲的愿望。可惜这样认为的人在魔术师家族中似乎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自己的生命不能维持到你和妈妈到永远，我决定离开，一个人去承担家族的压力。条件是不强迫你继承魔术师的传统，我答应他们去赢得一场战争的胜利·····”
以及最后没能传达的话语。
“不论这场战争怎样落幕，不论你以后将会面对怎样的事情，不论你做出的决定是什么……克罗丽娅，我身为你的父亲……都会支持你，以你为傲……在时间的尽头，等待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