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影子三十七(1 / 1)
纪梵希再一次送进抢救室,危险期还没有过,又呕起血来,只得再次送进急救室。
她的父亲从外地赶过来,正巧碰上手术室熄灯。
“麻醉刚过了之后,是有些术后反应的,现在可以确定她已经渡过最危险的这关了。不过接下来这半个月也还是可能在发生危险,需要有人二十四小时看护,如果能平安渡过这半个月,你们才可以安心。”医生给纪梵希急救后的结果,并不能完全让人安下心来。
“那她刚刚吐血了。”容婷和纪妈妈异口同声的说。
“已经不碍事了,她不仅伤了肝脏,也伤了胃,这些都是术后反应,这口血呕出来了反倒是好事儿。”医生还担心她过不了这关,但现在经过仔细检查,也放下一半的心来了。
容婷和纪妈妈的反应完全一样,从纪梵希呕血时到现在听到医生的话时的反应,几乎完全一致。这两个都深爱纪梵希的人,对她的感情是完全一样深厚的。
容婷在纪梵希没渡过危险期的时候,她的一颗心全都吊着,周遭的一切都充耳不闻,下意识的不听不看,只盯着纪梵希的任何一个细微的反应。现在,知道纪梵希已经可以平安渡险期,搁下心来的时候才回神,也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一惊一乍都跟纪妈妈是完全一致的,竟然才觉得有些尴尬,不由的笑笑。
纪妈妈原本没多在意容婷,心思也全被纪梵希给吸引过去。现在见到容婷冲她安心的笑笑,也颇为尴尬。从肖攸白那里知道自己的闺女跟领导处对象,这对象还是个女人的时候,感觉是真的像针一样扎着她,叫她不舒坦。
她当下拉了纪爸爸到一旁,把纪梵希和容婷的事说了一回。
“我不同意!跟个女人,是怎么回事??”纪爸爸的听完,立马就提出反对;“你跟她说,让她走,不要她在这里!”
容婷因为纪梵希已经渡过去最危险的关头,而稍稍放下的心,又被他这句话给提了起来。
“走,走吧。小希没事的,你就回去吧。领导也有很多事情要忙吧。”纪妈妈脸上有些为难,但还是悻悻的过来跟容婷说。
“不行,我要在这里!”容婷咬咬牙,“我要等她醒了,要好好照顾她。”
“我女儿是正常人!”纪爸爸背着身子来了这么一句。
容婷有些生气,同性恋也是正常人,这话说得让她心里很不痛快。
“叔叔,家伙……梵希跟容总是真心在一起的,只怕醒来见不到她,会很不安心的。”吕媛过来搂着容婷的肩,替她说话。
“她爸爸妈妈就在这里,有什么不安心的?”纪爸爸反问她,声音洪亮。
“病人家属请尽量小声,不要影响到其它病人的休息。”这时候护士把纪梵希从急救室里推出来,顺便提醒他们要安静。
“希!”容婷一看,马上扑了上去。
纪爸爸也凑过来看自己的女儿,跟着病床进病房,却把容婷推了出来,“你走!不准你再靠近她!我听攸白说了,是有人故意要害她。要不是你,她能躺在那儿?”
容婷扑到门外,被肖攸白接住,眼泪一下就下来了,她爸爸的责怪在她耳边有如惊雷,这也是她的自责所在。
吕媛也没能跟得着到房间里去,安慰她:“你别想这么多,她爸爸肯定是担心她,有些心急。你先回去吧,都没有睡过,会撑不住的。”
“你回去休息吧。”肖攸白也叹了口气,“泡菜醒了的话,我会通知你的。”
容婷眼巴巴的看着病房的门,摇着头不肯走。
肖攸白一把拉着她,就往医院门口走:“你不了解她爸爸的脾气,你在这里只会碍他的眼,到时候更没有好果子吃。”
容婷默默流泪,无声的挣扎着,望着病房就是不肯走。
“容婷!”肖攸白发脾气了:“泡菜醒了我第一个通知你,到时候你再过来。她现在已经过了最危险的关头了,你也要休息好,接下来才能有力气照顾她啊!”
容婷泪眼朦胧的看着肖攸白,心想她说的这话,难道是已经不拿她当仇人了吗?
“是啊!你也一直没吃东西,也没有睡觉,你的胃自己也是知道的。别到时候,还要已经半条命的家伙来担心你。”吕媛也过来劝说她:“我送你回去吧。”
容婷这才点点头,把眼泪擦了,拉着肖攸白:“一定要跟我讲!”
肖攸白诚恳的点点头,让她安心。
第二天一早,纪梵希从麻醉中醒过来,偏头只看见自己的妈妈睡在隔壁的病床上,没有叫醒她,也没有力气叫醒她。
吕媛今天来得早,因为请了特授的老师过来帮她补外语,下午不能来看她。所以,早早就到了;进门就看见纪梵希醒了,躺在床上轻声咳嗽。
“家伙,你醒了?有没有哪儿里不舒服?”吕媛凑到她的床头,轻声的问,怕吵醒她妈妈。
纪梵希眼睛轱辘的转了一下,先问:“容婷呢?”
吕媛脸上并不好看,轻声叹着,“被你爸轰回去了。攸白把你和她的事告诉你爸妈了,你爸不同意你和她在一起,就把她轰走了。她回去之后,拉着我学做饭,说要做饭给你爸妈吃,还要代替你照顾自己。我劝了她一晚上,才睡下。她很担心你,你出事后她就一直哭。”
纪梵希听了心里发急,但是一身的伤连喘气都带着疼,也只能着急上火,“说什么替我照顾自己,她是怕我担心她的胃,怕我担心我不在她身边,没有人做饭给她吃。也怕自己会因为太难过而不肯按时用餐,她这是在对自己逞强。”
“我知道,所以也一直劝她先休息好才有力气来照顾你。”吕媛更担心她。
“小希醒啦?”纪妈妈恍惚听见说话声,也醒过来了,赶紧起来。
“妈,让你担心了。”纪梵希看着自己妈妈憔悴的脸,很抱歉。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疼的话要说,妈去找医生,啊!”纪妈妈抚摸着她的头发,心疼极了。
纪梵希轻声咳着,“还好,疼是很正常的。妈,爸也来了是吗?”
“嗯,他住外头的宾馆,一会儿就过来了,晚上留下守着你。”纪妈妈说。
“妈,我想见容婷。”纪梵希心想既然父母都已经知道她和容婷的事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孩子啊,两个女人,这……你爸也不同意。”纪妈妈没有她爸那么的直接。
纪梵希就没再说什么,她不想跟父母起冲突,当然也没有力气。她现在脸色刹白,连喘气都困难。她默默的闭上眼睛,心里脑里都是容婷难过皱眉的样子。她知道她肯定很为自己担心,会盼着自己醒过来,会想要守在自己的身边等着她张开眼睛,让自己第一眼就看到她。
“孩子,你哪里疼得厉害吗?”纪妈妈见她不说话了。
纪梵希轻声喘着气,说,“没事,我再睡会儿。漂亮姐姐,替我跟容婷讲,我没事了。”
吕媛和纪妈妈听着心头一疼,她都到这份上了,还想着容婷呢。
“嗯,好。”吕媛轻声答应,又问纪妈妈:“攸白呢?”
“说上检察院去提交证据,要给小希做代理,办官司的事儿。”纪妈妈说。
“那我也通知她一下吧。”吕媛自告奋勇,又问:“阿姨你饿了吗?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吧。”
“一会她爸给我带,就不劳烦你了。”纪妈妈说,“不过,你帮我照看一会儿,我去梳洗一下。”
“嗯,”吕媛点点头,给她开了门。
“漂亮姐姐……”纪梵希看到自己的妈妈出去了,把吕媛叫了过来:“我想见容婷。”
“家伙,你爸一会儿就来了,要是把容婷叫过来,怕会闹意见,她又才刚睡下……”吕媛怕要是她爸和容婷起冲突的话,刚醒过的纪梵希两头为难,对身体有影响。
“帮我打电话给她。”纪梵希明白她的意思,也不强求。
吕媛只好替她打电话,电话响了一声就接了,大概容婷一起把手机握在手里,就等着医院的这边的来电呢。
“吕媛,她怎么样了!?”容婷沙哑的声音从电话那头急切的传过来。
“她醒了,想跟你说话。”吕媛说。
“我马上过去!”容婷急急忙忙翻身下床。
“等等,我让家伙跟你说。”吕媛把电话给了纪梵希。
“婷……”容婷坐在床边,等了一会称;纪梵希略带气弱的声音传到了耳朵了,让她一下子又热泪盈眶了。
“希!”容婷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是听到她的声音,总算是安下了一直揪着的心。
“姐姐跟我说了,我爸不同意。但是,你放心,你不要过来。你等我!等我好了就回来!”纪梵希说话很吃力,所以言简意赅。
“可是,你伤了,我怎么能不在你身边呢?”容婷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她伤成这样,她竟然都不能呆在她的身边照顾她。
“没关系,她们都在。我不在家,没能给你做饭,你也要记得按时吃饭,少吃多餐。还有要记得吃药,药我搁在厨房的壁橱里,用文火慢炖两个小时,滤了渣再喝,知道吗?”纪梵希说一句就喘上两口气,皱一下眉头,忍一会儿疼。
吕媛看着她这个样子,听着她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忘记要叮嘱容婷,也是一阵的心酸。她不知道纪梵希为什么不让容婷来,也不知道她们爱的力量有多大。但爱得至死不渝也就是她们这样了吧。
容婷的心酸比吕媛更浓烈,她刚刚抹掉的眼泪又被纪梵希的一翻话说得更加汹涌了:“嗯,嗯,我知道!但是,我还是好想见你,我好难过!”
“你相信我吗?等我好了,就来找你。你回去把公司搞好,等你做完这些我就回来了。你会等我吗?”纪梵希的伤口越发疼起来了,疼得开始冒冷汗。
“嗯,我听你的。”容婷吸着鼻子说。
“好……”纪梵希放下心来,说这两句话都让她一点体力也没有了;“那你再睡一会儿。”
但是,吕媛觉得纪梵希这话叮嘱得有点古怪,前头还说想见容婷。现在又叫她不要来,怕不会是有什么不好事要发生的吧。
她趁纪妈妈回来之后,立马又奔到主治医生那里去问。但得到的答案仍旧是要看术后半个月有没有别的并发症,如果没有将会慢慢恢复痊愈的答案。
容婷听纪梵希的在家里好好休息了两天,又到公司去处理了一些事情。但却是越发的想念她,明明知道她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她又怎么能放下心来,若无其事按部就班的工作,当没事人呢?
可是她答应了纪梵希她不要去,要等她回来。她不知道纪梵希为什么要这样要求,但总会是有她的理由。毕竟她父亲也在,如果当着她的面有什么言行上的冲突的话,会让她很为难吧?也许是这样的重伤让她情绪上不敢有波动,才不准容婷去看她。
容婷也是想到这层的,但是她思念她的心情却是如蚁食髓的,不可能让自己做到平静如常。于是,她偷偷的联络了吕媛,问吕媛关于纪梵希的种种情况。
吕媛也是每日必到的,不管能呆的时间是多是少,也就悉数把纪梵希的近况告诉她。吕媛说在这期间,纪梵希并没有多少异常,只是每天见到她父亲的时候总会问她父亲爱不爱她,之后便更多时间都是在沉睡。似乎因为伤着,没能有很多的体力去消磨一整个白天。
容婷在忍了几天之后,终于还是没能坚持下来,跟吕媛说了自己要去探她,但并不想让她的父母碰见。也最好不要让纪梵希知道她来过,只要能看她几眼就可以了。
“来吧,家伙睡着了。”吕媛像个引路人,趁着纪妈妈出去打热水的一会儿工夫,把容婷叫进病房。
容婷心情万分激动着,看着那张熟睡的脸,因为伤重而没有半点血色,心里有如针扎般的疼。
她坐在床边,不由伸手去抚摸着纪梵希的脸,轻声的呼唤她:“希!”
“你别把她叫醒咯,她不让你来,是怕她爸对你恶言相向,她又没力气去周护你,让你难看。”吕媛轻声的说着。
容婷喉头发紧,哽咽着说:“我知道的,我来也只会让他爸不开心。”
“那你跟她呆会儿,我去外面等着,一会儿要是她妈妈回来了,我好叫你。”吕媛自己到门外去给她望风。
“我要怎么办?”容婷看着纪梵希这张脸,凑过去轻轻在她唇上吻了吻;又挨着她的肩头靠下去,伸手到她被子里握住她的手,“我很害怕!看不见你,你不在身边,我就觉得这个世界都暗了。你不让我来看你,我只有更多的不安。我也想陪在你身边,守着你啊。想自己亲手照顾你好起来啊。”容婷说着说着,就默默流起眼泪了。
吕媛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远远就看到纪爸爸从门口走过来了,她赶紧推门跟容婷说:“容总,她爸来了。”
“可是……”容婷有些着急,可是话还没来得及说上两句呢。
“别可是了,一会儿她爸看到你,又要对你动粗了,得多难看啊。快走吧!”吕媛来拉她。
“我不走!我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像过街老鼠一样躲起来?”容婷怄了口气,心想不过是跟个女人谈恋爱而已,又没偷没抢没犯法,干嘛要躲起来。
“唉呀,家伙不让你来,肯定是了解她爸的脾气,你硬伫着,要是跟她爸发生冲突,把家伙闹醒了,这不知道要怎么收场呢。”吕媛也有点怕被纪梵希吵醒了。
容婷深深眷恋的看着纪梵希,这步子怎么都迈不开,就连吕媛来拉她也不肯动。
“唉呀,我去把她爸拖住,你再看一会儿,一定要走啊。”吕媛没办法,只好先出去拖住纪爸爸。
容婷知道吕媛的心意,也知道纪梵希的担忧,但她不舍也是常理。可也必须要为了她们迁就自己的内心,也只好先作别。她再次俯身下去,深深的吻住纪梵希的唇,当作暂时的吻别。
她起身转向门口的时候,吓了一跳,纪妈妈就站在门口盯着她看,手里还拿着刚打回来的热水。怕是已经看到自己吻纪梵希的样子了。
容婷回头看了一眼纪梵希,面对她妈妈心里是既尴尬又不甘。
纪妈妈没说什么,把手里的水壶搁在床头柜上,淡淡的问:“你来看她啦?”
“我可以留下吗?”容婷问。
“你走吧,孩子她爸来的话,会轰你的,到时候吵到小希,会让她不舒服的。”纪妈妈还是淡淡的说。
“我爱她,我想留下来照顾她。”容婷又说,直接的态度,一点也不含糊。
纪妈妈深深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爱什么爱,两个女人!”容婷的话刚落,纪爸爸就推开门进来了,声音洪亮,已经听到她说的话了。
纪梵希大约是被吵到,轻咳了一声,动了一下身子。
“你别嚷嚷,孩子还没醒呢。”纪妈妈瞅了容婷一眼。
“你出去,出去!”纪爸爸把容婷推到病房外。
吕媛在门口抱歉的看着她,没能拦住纪爸爸,一脸的无奈。
容婷还想追过去说服她爸,谁知道这时候苗月桐搀着病怏怏的莫玮怡来了。
莫玮怡一见到她就激动的拉住她:“婷婷啊,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在医院。蒙萌她被警/察局给抓起来了。玮怡姐求求,你跟纪梵希说说情,让她别告蒙萌行吗?不管她提什么要求,我都同意。蒙萌才二十几岁,要是被抓进去,她这辈子就完了啊。”
“玮怡姐,现在躺在里面的可是纪梵希,你求我有什么用?”容婷被纪爸爸推出来,还有一肚子的委屈没地方说呢。
“你是跟她是一起的,只要是你开口,她一定会原谅蒙萌的。你也知道,我和你月桐姐只有两个女儿,到老了也只能指望她们了。”莫玮怡也许是因为病着身体不好,屈着膝仿佛就要给容婷跪下去了似的,但也因苗月桐搀着,并不会真的跪下去。
“玮怡姐,我是不可能给你向她求情的。蒙萌是你生你养的,固然珍贵。但是,纪梵希也是她父母生的养的,也是珍贵的。她的父母现在就在病房时,你去救一个试试,看他们会不会原谅她?蒙萌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你还要我替她求情。如果我替你说了,我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纪梵希,又有什么脸面去面对她的父母?每个人都有血有肉,有情义有感念,唯独蒙萌没有!就连蒙恩都说她自己的果要自己尝,你觉得她还有值得被原谅的地方吗?玮怡姐,你太姑息她了。”容婷咬着牙说出这些话来,她对蒙萌的失望至绝望,已经没有可能扭转了。
“容婷说得对,往日所造恶业皆是因果循环。是她自己把自己作死的,怨不了谁。如果泡菜肯原谅她,我也不会放过她的。你们如果还有念想,就盼着法庭别给她判死形吧。如果她知道悔改,可以争取到减刑的话,你们这辈子还可能有指望。
但是千万别想动什么歪脑筋去打捞她,如果她在法庭上没有得到相应的法律惩戒,我也会在法庭以外给她最好的报应。法庭以外的惩戒,也许并不会比法律要好。你们最好记住我这张脸,我叫肖攸白,是个有仇必报的人。现在,是我要送她进监狱,也一定会说到做到。”肖攸白去搞官司的事儿,忙了一个阶段才有时间来看她。谁知道一回来就看到莫玮怡来向容婷求情,更是惹出她一肚子的火气。
莫玮怡看着这个年轻人亦步亦趋的走向自己,目光如炬,带着迫人的压力叫自己抬不起头来。她其实知道自己这样来求容婷也是于事无补的。但是,为人父母,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子女被送进监狱里去,跑来求情也是出于做父母的本分。她原来就被蒙萌气在病中,现在又突如其来这件事情,让她有懵然失措。现在,被容婷和肖攸白这样一番呛白,所有要求情的话再说出来似乎就成了抽打自己老脸的鞭子了。这下,她也就没有还可以说的了。
如果她当初在对蒙萌的教育上没有失责,就不会造就今天的恶果,都是因果回环的报应。她身为蒙萌的教育者,一切好坏成果都该自己去承受。
这样的理她都明白。所以,冗长的沉默后她颓下了头,由苗月桐搀着,蹒跚的离开医院。
“不是不让你来吗?”肖攸白问容婷。
“她伤成这样,我不来岂不是太没情义。”容婷说:“你能不能替我说服她爸妈,让我留下来照顾她?”
肖攸白看向那扇病房的门,闷声道:“她爸吃软不吃硬,你留下来只会触他逆麟。你想要跟泡菜长久的话,就得往长远了想,等她好起来再想办法吧。”
“是啊,看样子他们俩位还堵着口气没处撒呢。你一直要往这里凑的话,指不定惹急了更没有后路了。”吕媛也说,“回去吧,等家伙好起来了,她肯定会跟父母好好说的。”
“对,媛姐姐说的没错,你还是先回去吧。”肖攸白也劝她先回去。
“爸爸,你爱我吗?”纪梵希醒来后,又问了她爸爸这个问题。
她爸爸摸着她的额头,天天回答她当然爱,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你是撞脑袋撞坏了吧?我来这么多天,你天天就问我这个。一会儿让医生给你再检查一下脑子。”
纪妈妈在一旁嗔他,说:“你说点好的行不行,女儿这是知道了有些话,该说的时候就要说了。不能等到以后想说的时候没机说。意外是什么?意外是任何意料之外的事情,也许一个人一下就没了。所以,有话当然要趁还有机会的多说些。”
“还是妈最了解我。”纪梵希笑着说,又问:“爸,你还没答我呢。”
“爱,怎么能不爱呢?不过,爱也不要总挂在嘴边吧?爱是要用行动来做的!”她爸爸一个大男人,成天把爱挂在嘴边,觉得也怪肉麻的。
纪梵希抿着嘴,点点头,重复他的话:“嗯,爱是要用行动来做的。但是,我还要说啊,我爱你,也爱妈妈。”
又过了一周之后,已经是纪梵希入院十五天了,医生给她做了全面检查,已经确定没有什么并发症了,一家人也就都放下心来。
不过,就在做完全面检查的第二天,天还没有亮起;纪梵然在医院里消失了。她的父母都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将整个医院都翻了个遍就是找不着她了。老两口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她能到哪儿去,只好把在忙官司的肖攸白,还有吕媛都叫过来。四个人,又把医院前前后后都找了一圈,还是连她的影子都见不着。
最后,还是肖攸白说:“只怕她早就不在医院里了,能去地方也只有一个了。”
“容婷家……”吕媛也早就料到了。
纪梵希确实去找容婷了,趁天还没亮起,趁她爸妈还在梦中,一个人打了车到了容婷家的小区楼下。
她下了的士,站在小区门口,远远的望着那扇黑着的窗户,想容婷还在睡梦中吧。她也医院里的时候,总是见不到她。但是,她知道她肯定很挂心自己。也满脑子都是她皱眉担忧或者是流着眼泪的样子。
这些样子在纪梵希的脑子里挥之不去,她并不想见她到这个样子的,因为从她们相遇,到在一起的这么长一段时间里,这两种样子总是盘桓在她脸上。纪梵希希望她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是可以开心的笑的,就像那时候在上海的酒店里故意跑来跟她挤一张床,还有在出租车上取笑自己的时候。
这时候天色刚刚泛起鱼肚白,已经入冬的寒意,让这个清晨格外的清冷。
纪梵希艰辛的挪着步,往容婷楼下的电梯走去;小区门口离电梯口还是有一点距离的。她虽然已经完全脱离了危险,但是重伤在身,才刚刚可以完全下地行走,要走过去也还是相当的吃力。几乎要走几步就停下来休息一下。
她好不容易走到电梯口,停下来先让自己休息一下,喘气的瞬间,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
容婷正巧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她立在自己跟前,深深一愣:“希!”
纪梵希没想到她会起这么早,这天才刚刚要亮,她笑着对她说:“我答应过你的,等我好了就来看你。婷,我回来了!”
容婷听到她说话的那一刹那,瞬间就泪奔了,她冲到她面前,想要抱她。但是无从下手,看到她喘着粗气,佝偻着背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还没有完全好起来。这大清早的霜露凝重,又已经是入冬的天气了,她就这样衣着单薄的站在这里,简直要叫她心疼死了。
容婷也不敢抱她,怕碰到她的伤口,赶紧把自己的围巾给她围上,摸到她的脸的时候,眼泪就已经叭哒叭哒的往下掉了。
纪梵希替她把眼泪擦掉,心疼她眼睛都是肿的:“怎么起这么早?”
“我要出差……”容婷哭着说;“最早一班飞机。”
“别哭,我心疼……”纪梵希笑着说,然后将她轻轻抱过来。
容婷不敢碰到她,所以连拥抱都隔着些距离。
纪梵希松开她,瞧着她的脸,轻轻的抚摸着,她有半个月没有看到这张脸了呢。想念的心简直比受的伤还要疼。看了许久,她终于靠过去将吻印到她的唇上,轻柔的动作,慢慢的品尝。
容婷一动不动的闭上眼睛,让她主动着,就怕自己太过动情,一不小心碰到她的伤口。她怕她疼,但也贪恋她的吻,贪恋她的气息。在没有能够陪伴着她的这段时间,她就像一只没有灵魂的机器。机械的过着度日如年的每一秒钟。现在她就在她眼前,来拥抱她和亲吻她;仿佛就像是一个痴愿的美梦,只能小心翼翼的一动不动,怕这梦会散掉。
但更怕的是弄疼了她,她宁愿伤在身上的是自己。所有的一切灾祸,如果可以。她宁愿全部都降临在自己身上,也不要眼前这个人为她受一点的委屈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