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35、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四）（1 / 1）
那幢小楼我跟纪柏原去过，所以还算轻车熟路。宾客都集中在前院，穿过树木掩映的石子路，已经是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我走到小楼前，还没来得及困惑于眼前的密码锁，门突然从里面打开，我被一把拉进屋内。
是靳风。没等我反应过来，他的吻已经落在我唇上。久违而熟悉的气息将我包围，时光在这一刻倒流，我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张开嘴回应着他的纠缠。
我不知道过去多久，也许是一秒，也许是千年，核桃树下十指紧扣的一双俪影突然闯进我的脑海。
我用力挣脱他，“靳风，别这样。”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松开手任我退后几步。
“艾柔，我每天都在想你。”他看着我，眼中是我日思夜想的柔情与炽热。
我多想告诉他，我也想你，可是我清楚地知道，前面是万丈深渊，再向前走出一步便会万劫不复。
“你现在见我，跟我说这样的话，还有什么意义？”我仰起头让泪水流回眼睛，我发过誓今天不能哭。
他上前两步，扶住我的肩膀，“艾柔，你看着我，听清楚我说的每一个字。”
还好他的个子高，看着他的时候我可以继续仰着头。
“再给我一次机会，相信我，好不好？我们说过要一起离开这里的，再过两个月，你毕业了，我们就一起走。”
他的手机在这时震响，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来看了看，直接按下拒接。再看着我的时候，他的神色已写满焦急，“答应我！”
如果神灵曾经听到过我的祈祷，它终于在这一刻向我透出一线幸福之光。“不用再等两个月，我们现在就走，我可以不用毕业，靳风，我们现在就走！”天涯海角，赴汤蹈火，我都会毫不犹豫地跟他走。
“现在不行，你听我说，”他的语速越来越快，“我现在已经在天商上班，这两个月，我会想办法搞一笔钱，我不能再让你跟着我吃苦，就两个月，等我，好吗？”
他的手机又响，这次他没有看，只是定定地看着我，等着我的答案。
我的眼泪终于决堤而下，喉咙里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我答应你！”
他抱着我，吻在我的眼泪上，“别哭，我们会有好日子过的。”他的手机一直在响，和我的铃声一样，是欢快的哆啦A梦。那么美好的乐声此刻听起来却像在催命。
我抹了抹眼泪，推开他：“你快走吧，别让纪汀找来。”
他又紧紧抱了我一下，在我耳边说：“我走之后，你过会儿再出来。我会想办法再找你的。”
我点头会意，他拉开门匆匆离去了。
我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想确定自己是不是因为压抑太久而出现幻觉，还好是真疼。一切都是真的，两个月之后我就要和靳风远走高飞，想到这里，我简直想在柔软的印花大地毯上打两个滚儿。
靳风已经不见踪影，我看看窗外没什么动静，便也打算尽快撤退。突然，楼上似乎传来一阵脚步声，吓得我一个激灵寒毛都倒竖起来。在我回头向上看的同时，楼上一间卧室的门打开了。
此时此刻，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老天爷，你还能耍我耍得再狠一点儿吗？
从那间卧室里走出来的人是纪柏原。他没穿西装外套，身上的白衬衫压得有些皱了，倚在栏杆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你……怎么在这里？”这问题问得我自己都心虚。
他没说话，信步走下楼梯，很自然地坐在客厅中间的联排红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说：“这是我的房子。”
我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心里想着不知道刚才跟靳风说的话他听到多少。
“哦，……我是想问，嗯，……你，嗯，怎么没去前面吃饭？”我结结巴巴地组织着措词，最后问出来一个自己都想扇自己耳光的问题。
他微低着头，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点燃。“我昨晚跟国外的客户开电话会议，刚想过来补个觉。”看得出，他在耐着性子回答我的问题。
我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脑子里问题扎堆，心里乱成一团，他听到多少？会不会说出去？会不会阻挠？我该怎么办？
“坐吧，有朋自远方来，这间屋子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他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像个主人一样招待我。
我预感到我们之间会有一场战争，并且我还没来得及鸣响第一枪，就已失去了天时地利人和。既然没有能力把他杀了灭口，那么就只能割地求和了。
我蹭到他侧面稍远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深吸了一口气，嗫喏地问道：“刚才我和靳风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他吸了一口烟，侧身看着我，点点头。
“你能不能不说出去，算我求你。”我声音小得像蚊子叫，脸颊火辣辣地烫。虽然离他很远，却仍然在他的视线下如芒在背。
“纪汀是我侄女，”他语气中透出为难，“你让我怎么跟她交代？”
我抬起头看着他，眼泪又要不争气地流下来，“这么说，你是一定要告诉她了？”
“或许，我们可以再做一次交易。”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然后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弯下腰扶住我身体两侧的椅子扶手，把我整个人环在他怀里。我身体后仰想避开他，可这把红木椅子是个直角，我躲无可躲。
他的气息呼在我脸上，我领教过他的危险，吓得一动不敢动，努力克制自己的上下牙齿不要打颤，“交易？交易什么？”
他吸了一口烟，又从口中喷出，我们近在咫尺的距离隔了云山雾障。
他透过云雾看着我的脸，低声说：“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我震惊、羞愤，无法想象他竟然提出如此无耻的要求。
“你愿意吗？”他几乎是在我耳边呵着气问。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开锁的声音，紧接着有人推门而入。纪柏原转头去看，身体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变。
“二叔？”进来的人是纪汀，看到纪柏原和我的样子她大吃一惊，不过在吃惊之余，倒像是又松了一口气。
“什么事，纪汀？”纪柏原淡定地问。我在他的包围下仍然不敢妄动。
“我在找靳风。”纪汀被眼前的景象震惊，整个人显得呆呆的。
“他不在这里。”纪柏原简短地答道。
“哦，那我走了。”纪汀终于回过神来，临走之前扫了我一眼，眼中尽是轻蔑。
纪柏原的视线重新回到我脸上：“你还没回答我。”
我们之间的云山雾障已经散去，我对上他的视线，一字一顿地告诉他：“我，不愿意。”
他的嘴角微微翘起，漆黑的眼中闪过狡黠的光。
“放开我！”我压住心中的恐慌，想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足够威慑。
他站起身，走回刚才的位置，“艾柔，我们来打个赌吧，”他说，“我赌靳风不会带你走。”
“如果没有人制造障碍，他一定会带我走。”我的语气无比坚定。
他坐在沙发上吸了两口烟，整个人都弥漫在烟雾中， “我不会给你们制造障碍，但是如果你输了，你要做我的女人。”
我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却气得不知说什么好，想了半天才想出来一个词：“你这不是趁人之危嘛！”
他熄灭手中的烟火，侧过身面对我：“如果你不想跟我打这个赌，那我只能现在就去告诉纪汀，她未婚夫要跟你跑喽。”
我看着他，恨自己是一介画工手无缚鸡之力，最后只能眼含热泪咬落银牙和血吞：“好，我跟你赌！”
从小楼里走出来，我浑身的力气都已被耗尽，再没有能力戴着面具与人周旋，远远看到宋女士正在人群中与人寒暄，便径直走过去让她安排车子送我回学校。话刚出口，宋女士还没来得及回应，旁边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一个西装革履看似青年才俊的人物，自告奋勇地表示要送我。
宋女士眼睛一亮，口里说着那谢谢高先生了，一边还冲我使了个眼色。我只好跟着那姓高的走去停车场。
一路上，高先生喋喋不休的做着自我介绍，我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脑海中都是今天在小楼里发生的惊心动魄。一下想到要跟靳风破镜重圆，远离这是非之地，简直觉得现在每一秒都是度日如年。一下又想到和纪柏原的赌约，心里便七上八下起来。想来想去，只盼着靳风能够早日带我逃出生天。
到了校门口，高先生给我递上一张名片，让我务必跟他保持联络。我点头微笑后跳下车摔门而去，走进校门时，把他的名片丢进垃圾桶。
晚上，宋女士给我打电话，向我详细介绍了一遍姓高那人的家世背景，言下之意让我一定把握机会。我答应她我会认真考虑。这两个月，我需要让所有人放松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