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22、谁能笑到最后(二)(1 / 1)
纪柏原的车里仍然在播张学友充满年代感的情歌专辑。在我的指引下,高大磅礴的黑色路虎拐进一条条小巷,最后停在靳风租住的破旧小区门口。
他按下车窗打量了一下小区周围一片颓败的环境,微皱了一下眉头,难以置信地看了看我,迟疑地问:“你……和靳风住在这里?”
看到他的样子,我有点儿后悔让他送我。虽然我从纪汀手里把靳风抢回来,但是让纪家人看到我们此刻的窘境,多少还是让我觉得有些没面子。
我故作无所谓地点点头:“嗯,等靳风找到工作后,我们就不在这里住了。”我一边说一边伸手去开车门,准备下车。
纪柏原忽然一把拉住我,我抬起头,看见他的目光变得凌厉而冷峻,吓得我几乎打了一个寒战。
“我是问,你跟他住在一起?”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每说一个字手上的力度便加了一分,捏得我的手腕生疼。
他的语气使我觉得自己被冒犯,不由得心头火起,冷冷说道:“你未免管得太宽了!”他直直盯住我,深邃眼神的遥远之处似乎有火焰升腾又瞬间熄灭。
我想用力甩开他的手,却是徒劳,手腕上的痛楚反而加剧。纪家果然没一个好人,我看错了纪柏原。
“你弄疼我了!”我恼怒道,喉咙哽咽,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下来。
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暴行,眼中闪过一丝歉意,松开了手。“对不起,艾柔”,他叹了一口气,眼神由刚才的霸道凌厉变得柔和而无奈。
“谢谢你送我回来。”我淡淡地说,然后快速推开车门跳下车。纪柏原一直都是一个危险的男人,我要记住这一点。
“艾柔!”他尾随我下了车,叫住我。
离开车厢逼仄的空间,我对自己的战斗力恢复了信心。光天化日之下,他是不能把我怎么样的。我停住脚步,他赶上来,站在我对面。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笑到最后的人才能笑得最好。”他问。
我点头,类似的话通常出现在冤冤相报何时了的剧情中。
“如果不能笑到最后,那么就应该尽早抽身。”我看得出他说这句话时眼中的诚恳,可是我不懂他想告诉我什么,只好回敬给他一脸迷茫。
“艾柔!”不远处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然后我就看到了逆着夕阳正向我走来的俊美青年,我的男朋友靳风。
我抛下纪柏原没头没脑的劝告,满脸幸福地迎向靳风,挽起他的手臂。靳风拉着我走到纪柏原面前,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二叔。”
纪柏原嘴角动了动,牵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对靳风说:“辛苦了。”靳风微低了头,神色有些尴尬。他背弃了纪家的女儿,见到纪家人心里应该不好受。
还好纪柏原没打算替他侄女教训负心汉,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便扭头向自己的车子走去。
回到住处,我一边做饭一边跟靳风说了纪柏原送我回来的经过,靳风听完愣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你说,他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呢?”我问靳风。
“大概是替我们担心吧。”他走过来,揽住我的肩膀:“艾柔,相信我,我们一定能笑到最后。”
是的,我们一定能笑到最后,我相信。
殷岳的乐队找到一家酒吧驻唱,暖暖拉着我和樱桃去捧场。酒吧场子很大,客人却不多,稀稀落落三三五五地分布在各个角落。
殷岳在台上唱一首抒情的慢摇歌曲,我们三人坐在正对舞台的一张桌上,敬业地扮演他的粉丝,当然,暖暖是发自内心如假包换的真粉丝。酒水单上的价格贵得吓死人,暖暖咬着牙点了半打啤酒、一份薯片和一份开心果,然后翻着她那双勾魂摄魄的丹凤眼算计殷岳今晚的出场费够不够结账。
一个妖娆的爵士女歌手和殷岳轮番出场。轮到殷岳唱第三首歌的时候,他充满柔情地看向暖暖,说:“这首歌送给我最爱的人。”
我感觉到身边的暖暖瞬间没了呼吸,双手握在胸前,脸上的表情虔诚得像是磕长头的朝圣者终于见到信仰的尊神。
没有繁杂的伴奏,殷岳手中的一把吉他响起山泉般清澈柔和的乐声,他唱起一首民谣一样的歌:神秘的姑娘,忧伤的姑娘,你的眼睛明亮;神秘的姑娘,忧伤的姑娘,你的眼波醉人;告诉我那是什么地方,住着你的渴望;告诉我那是什么地方,藏着你的灵魂;我愿跋山涉水,追逐你的信仰;我愿等在天边,做你画笔下的尽头。我神秘的姑娘,忧伤的姑娘,明天的明天,你是否还在那个地方……
暖暖的眼中泛出泪光。曾经有一位女作家说过,天的遥远地的辽阔,海的深沉山的高峻,也比不上天地里有一个男人,为我写一首歌。
殷岳一曲唱毕,暖暖冲到台上给了他一个拥吻。这一举动为气氛并不活跃的酒吧激起一阵波澜,有人拍手,还有人吹起了口哨。
下一首歌仍然由殷岳演唱。暖暖大大方方回到座位上,完全不理会周围人猎奇的目光。侍者送来三杯红酒,说是有人请客。我们三个齐刷刷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角落里幽暗的灯光下,一片长沙发上围坐了五六个男女,坐在中间的一个向我们挥了挥手。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暖暖说:“这人看着有点儿眼熟。”樱桃迟疑了一下,说:“好像是……纪淮。”
纪淮已经端起酒杯一步三晃地向我们走来。我不明白为什么偌大一座城市,纪家人却无处不在。
“小妹,你的朋友啊?给大哥介绍一下。”纪淮扫了我一眼,便色迷迷地盯住暖暖,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我们对面。
“先生,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我冷冷说道。
纪淮像是听到十分好笑的笑话,哈哈一笑,喷着酒气凑到我面前,“我有个小妹妹,名叫艾柔,跟你长得一样漂亮!”
我厌恶至极,侧身闪避开他的气息,“人家姓艾,你姓纪,怎么就成了你的小妹妹?”
纪淮阴测测地笑,“你不认识我怎么知道我姓纪?”
我被他说得词穷,正不知该如何摆脱。暖暖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这位先生,您坐在这里挡着我们看演出了,麻烦您换一张桌子吧。”
纪淮对暖暖发出的逐客令满不在乎,而是更有兴致地盯住她,笑道:“小妹的朋友都这么漂亮又有个性吗?这样吧,你告诉你叫什么名字,我就走。”
“纪淮!”我气极,他这不是公然调戏良家少女吗!
“嘘!”纪淮竖起食指,“礼貌!礼貌!你应该叫我大哥。”
新仇旧恨一股脑儿涌上心头,我从手边抄起一个啤酒瓶,喝问道:“你走不走!”
纪淮大概没想到我真的怒了,不由得也面色一凛,但是又觉得就这么走了十分没面子。他的朋友好像也觉出来我们这边的气氛不太对,伸长脖子向这边张望着。
在我和纪淮僵持的同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纪先生,我们是艾柔的同学,我是陶瑛,她是温暖暖。嗯,谢谢您请我们喝的酒。”
纪淮顺着声音转头,好像才意识到还有一个人存在。他哈哈一笑,恢复了玩世不恭二世祖的模样,端起酒杯跟樱桃碰杯,“陶瑛同学,很高兴认识你。”然后又去跟暖暖碰杯,暖暖无动于衷,纪淮便用自己的酒杯去碰了一下暖暖的酒杯,然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温暖暖,我记住你了。”
起身离开前,纪淮不顾我正用想杀死他一千次的眼神瞪着他,笑眯眯地说:“小妹,有空来家里玩儿啊!”迈出一步后他忽然又停住,“哦,对了,你最近不能去,纪汀现在想杀了你的心都有。”
樱桃一直注视着纪淮一步三晃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我的心情因为纪淮的出现跌到谷底,暖暖的眼中只有舞台上的那个男人,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当作过眼烟云。
樱桃终于把视线从角落里那群人身上收回来,淡淡地问我:“你跟纪淮什么关系?他为什么叫你小妹?”
事到如今,我也只好把宋女士嫁入豪门的故事和盘托出。樱桃并没有如我想象中一般发挥她一贯的八卦作风刨根问底,只是冷哼了一声:“行啊,艾柔,瞒得够严的。”
此后,她便不再说话,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纪淮让人送过来的那杯红酒。
殷岳一曲唱毕,走下台和我们坐在一起。暖暖温柔贤惠地帮他要了一杯水,说喝酒对嗓子不好。
“刚才过来的那人是谁?”殷岳问。
暖暖靠着他的肩膀,用下巴磕指了指我,幸灾乐祸地笑道:“艾柔的便宜大哥。”
“想死啊你!”我又顺手抄起啤酒瓶。
暖暖伸手夺过去,安抚地拍拍我的头,“画家同学,别一激动就抡瓶子啊!”
“我看着像是纪淮。”殷岳不理会我们之间的打闹,一本正经地说。
“怎么你也认识那个流氓?”暖暖不解地问。
殷岳的视线穿过我和樱桃,向纪淮坐的角落看过去,“他是美星娱乐公司的老板,捧红了不少明星。”
暖暖的表情一怔,也收敛了笑容向纪淮看过去。
我听暖暖提起过,殷岳一直在努力找娱乐公司签约,却屡屡碰壁。暖暖常常愤恨地骂那些娱乐公司的人瞎了钛合金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