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性格决定命运?(1 / 1)
也许人的一生,注定是要孤身奋战的,没有人能真正与你患难与共、相携一生!?所谓的朋友,也只不过是位在路上能鼓励你,推你向前一把但不能助你一生的人,一生的路大部分都得由你自己去走。无论前路多么坎坷黑暗,你也要披荆斩棘,独自默默地走下去;所谓的知音,也只不过是两颗最相似的灵魂在默默地接近,彼此倾吐内心的真正声音。但两颗灵魂毕竟是独立的,它们各自拥有自己独自的空间,它们不可能完全融合在一起、完全没有分歧。在这世上,找知心朋友不容易,寻觅一生的知音更是难上加难,你很可能一生一世都找不到一个知音,可你想一下,多少人一辈子都不曾有过一个知音,他们不也是快快乐乐地生活吗?你为什么还要去苛求呢?
为什么头那么烫,脚那么软,全身乏力?朝那灯光走去吧!你不是一直希望自己心中有一盏灯吗?那是爱、勇气和希望!即使你没有爱情,也不能失去勇气与希望。你看,万家灯光构成了一片灯的海洋,那是天上的星星降落人间,但它比星星更加温暖明亮!更加绚丽多彩!你看:赤、橙、绿、青、蓝、紫、黄……在你面前晃成一片,你已经眼花缭乱头昏目眩了,不,你一定要撑下去!撑到家中,看到一身病容的你,母亲不至于还忍心把你推出家门或大厉声责骂你吧?不管如何,这世界上最爱你也唯一爱你的人就是母亲了,虽然她不了解你,虽然你们常常因为互不了解而互相伤害,痛不欲生。
这条路怎么这么漫长?这么难走?你饥肠辘辘,步履艰难。此时你不由后悔,你为什么会跑到大桥边去吹风?是不是真的由于照相馆太热了?其实你当时的心态很简单,你只是觉得心里堵得慌、憋得慌,想到一个开阔的地方去透透气,于是你想到了江滨大桥,却未想到,江滨大桥到你家的距离差不多是从镇头到镇尾的距离。如今你身无分文,连三轮车都不敢坐了,你怕自己回家时没有人——现在已经八点多了,家人见你这么久没回来,会不会出来找你呢?他们会不会怪你呢?
宽敞的公路两旁,是星罗棋布、琳琅满目的商店,各式各样的广告招牌在灯光下熠熠发光。做生意的漂亮女孩坐在店铺中,向顾客绽开甜美的笑容。公路上车水马龙,人多极了,到处都可以看到一张张精神奕奕的脸,好像全镇的人都被酷暑赶到街上,他们脸带笑容,悠然自得。就在不远处是建筑工地,正高搭台架,挑灯夜战,那高高地悬挂在架上的明灯,光芒四射,比那天上的北极星还要明亮灿烂……比起去年,这个偏僻的山区县城又变了一个大样了。
夏凡昕摸了摸滚烫的额头,扶着路旁的一棵小树,迷惘地望着所有的一切,这是一个圈子,它象征着繁荣与进步,快乐与幸运,可它离她为什么那么远?使她觉得自己是个被摒弃于这个圈子外的可怜女孩?她头昏眼花,双脚沉重得好像坠了铅似的,全身软得连一点力气也没有,街上随风飘来的流行歌曲无法引起她的兴趣,那被诗人誉为雄壮夜曲的隆隆机器声更让她觉得刺耳,头痛欲裂。生活多么广阔,生活是海洋,凡是有生活的地方就有欢乐的海洋!可她觉得人在这世上,孤独得像天上的繁星,看上去挨得很近,实际上隔着的不仅仅是一个天涯,而是整整一个星球。朋友?朋友!朋友在哪里?她已不敢展望自己的生命中能出现一个知音,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朋友,能扶她回家,可朋友在哪里?满街的人都是陌生的脸孔,谁会注意到她?谁能了解一个病中的女子处于闹市中的寂寞心情?好像每个人都近得触手可及,可没人敢向陌生人伸出手去,因为大家都怕碰到一堵冰凉的墙。朋友!朋友!一个没有朋友的人是多么可怜的人!一个没有朋友的人生是多么孤寂的人生?她并非没有朋友,是因为她的朋友太少了。这么多年来,过度内向的性格使她只能在极为狭小的圈子中生活。性格决定命运?性格决定人生?是么?真的是这样吗?她孤独得想大声喊,大声哭,可喊不出声,欲哭无泪。她此时恨不得自己不是走在闹市中,而置身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岛里,这样大家就不会看到她的孤独。她的头越来越重了,很烫!这次流感来得真不是时候……
“凡昕,要我送你回家吗?”一个声音从背后,她吃惊地回过头来。恍然如梦——面前站的他——陆品轩。
他是路过,还是……?
“你的脸色很难看,是不是感冒了?”他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焦灼,但也只是“似乎”。
夏凡昕有点冷冷地望着他:你在我最痛苦最彷徨最需要你的时候冷漠如冰,不伸出一双友爱的手,而现在却……我知道,是为了你作为知识分子所谓的道德良心吧?这些我不需要,不需要!你快点走吧。你完全没有必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你根本就不欠我什么,也无须怜悯我,一切都是因为我自作自受。我怎能对一个不怎么熟悉的人如此信任?害得我们现在见面都觉得难堪。
“我没事。”夏凡昕尽量稳住情绪,平静地说。
“凡昕,你的信,我,我都看过了,你很有才气,写得很感人,我……”他说话有点艰难,跟他以往“口若悬河”的形象大为不同:“刚才发生的事我也看到了,其实我当时并不在大桥,是老铁给我一个信号,说你就在大桥边。我来的时候,看到你好像和你的、未婚夫在吵架,你们……”
“老铁?”
“老铁和他女朋友冯倩也来大桥吹风。他认识你,说你很会唱歌。”
夏凡昕脑子里迅速闪过刚才桥墩旁站的人影,她抬起头来,冷冷地说:“你都看到了?听到了?”
“听到一点,听不太清楚……我知道,你一定很难过。”他说完沉默了。
难过,岂止是难过而已,这种锥心刺骨的疼痛也许足够她“回味”一生。但她没有做声,她只是毫无意识地环顾四周。天!她居然走到公园边的一棵小树下。看呀,那边灯火映红了河面,多么壮观的景色!一对对情侣……可这一切又关她什么事呢?现在陆品轩就站在她面前,她觉得自己同他隔了几重山,不,是一堵无形的冰冷的墙。
热浪向她扑来,她全身发烫,头脑昏乎乎的,额头上沁出了点点热汗。她觉得自己衰弱到了极点,一点力气也没有……不能在这里待了,她一定要回家。
他好像没有看她,只是奇怪地仰头望着星空。却迅速地从口袋中掏中一包“维达”纸巾递给她。她接过纸巾,默默地从中抽出一张后再还给他。她轻轻地擦去额头上的热汗,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身体有点不适,先走一步了。”
“你感冒了,附近有家诊治所,去看看吧!”
“我,我不去。”她身无分文,怎么去看病?她只想快点回家。
“凡昕——”他轻轻地唤一声,眼中似乎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忧伤。
夏凡昕有点愕然地望着他,从她认识他开始,便发觉他这人非常冷静沉稳,即使多么让人愤慨让人伤心的话,在他嘴中,都显不出什么感情,平平无奇,不起波澜,她甚至不知道他真正激动时是什么样子的。她想这可能是由于他将不少事看开看化的缘故吧?可今晚,她发现他略微有点激动,眼睛似乎还旋转着两团亮晶晶的东西,不过一闪即逝,再看他时,他又是一脸的平静。
夏凡昕没作声,只是怔怔地望着他,似乎失去了感觉。
“不要再倔强了,去医院看看吧!你的脸色这么差,走路都走不稳了。”从他的脸色中,她又看不出他的真正所想。他太冷静了。夏凡昕越来越怀疑冯倩说他“爱说爱笑爱交朋友”的话是不是真的?只一会她便明白了:他在怜悯她,或者他认为他应该对夏凡昕目前的状态付点责任吧?所以……
“我不去,我要回家。”夏凡昕忽然大声喊。
“可你的身体?……你刚才也没坐车回家,是不是没有带钱?”
“即使我没带钱也跟你没关系。”她心情激动,脱口而出。
“这里到你家还很远,要不,我载你回去。”他盯着她,一点也不在意她刚才的“无理”
带我回家?不,我不需要——你的怜悯,不需要——你所谓的人道主义。我全不需要。
“要不要我……”他又问。
“不要,”凡昕嘴里忽然崩出两个字,“不要”她又重复一次。
突然她停住了,有点吃惊自己的反应,她为什么要这么激动呢?明明知道他只是在怜悯她,难道她真的对他产生怨恨之心吗?这怎么可以?他从来就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她的事。所有的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他默默地望了她一眼,将手机递给她,轻声说:“打手机给家人吧!叫他们来这儿接你。我想,你总不至于拒绝这个很简单的要求吧?”
夏凡昕默默地接过手机,拨通号码。可当听到母亲说:“你好,谁呀?”她忽然双眼发潮,从母亲的声音中,她听出母亲还不知道她跟叶绍翔分手之事,她匆匆挂断它。
在这一刻,她真想嚎啕大哭。
她咬紧嘴唇,强忍夺眶而出的热泪,向前奔去。
“凡昕,有一件事我应该跟你说清楚。我三天前去广州,今天下午才回家的。我以为你……”他的声音有点颤抖。
夏凡昕忽然觉得天旋地转,她栽倒在路旁,无声的泪水迅速地滑过她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