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第十七章 报复（1 / 1）
冰冷又阴森的气围在书房中蔓延，掐住人心眼的沉默几乎要夺去语言的能力，隐隐约约的，一种名为煞气的东西钻入在场的人的肌肤里，立即激起了鸡皮疙瘩。
丝丝完全看不到的汗滴集聚在二人的额头上，这是他们面对最强的敌人也没有过的感受，会紧张不错，却绝不会惧怕,而此时真实的感受令人毛骨悚然。
独孤珏慌张地站起身，想过去安慰一下低着头不言不语的独孤贤，可还没走出几步，独孤新就拉住了她的手臂，无声地摇了摇头，然后把不情不愿的阿珏给拽了出去。
“阿新你干嘛！没看到阿贤那样的表情吗？”独孤珏撅着嘴喝道，她从来没有看过那样的神情出现在一向开朗自信的阿贤脸上，仿佛一下子天塌下来那般毁天灭地。
“咱们帮不了什么，还要准备马上出发，阿贤他自会想明白的。”独孤新皱着眉说道。
独孤珏赌气地张了张嘴，最后败下阵来乖乖点头，“那我去找那两个小孩。”说完，挥开独孤新的手，后者微愣，最后看着手掌，无奈地笑了笑。
独孤贤一直低着头，他不知道此刻的感受是什么，只知道一股暴虐的欲*望不停在心里翻腾，原本困锁住的野兽似有逃脱的迹象。
他的眼睛睁大，目呲欲裂满是血丝，嘴唇紧闭成一条缝，几缕头发落在前额，看上去分外恐怖，右手用力地捏着无意，整只手因为巨大的力量不断颤抖。
无意似乎感应到了他的想法，连同着抖动。
刚刚他得知了一个消息。
如果不是控制力非凡，他现在绝对会暴走。
北方失守了。
1125年，金朝协同宋朝一共灭了辽朝，之后，金朝竟撕破协议，南下征宋。其中原因，大抵是金朝看出了宋朝的软弱，这本该是历史。
但现在真正的原由是因为赵福金，有意示弱，故意让金朝如此认为的，这当然不是因为赵福金是个卖国贼，而是因为她欲以金朝作为契机，一举消灭现在腐败的宋朝。
赵福金早已看出现在的宋朝到底败在了哪里，可是单单一个人是阻止不了的，所以，她看中了金朝侵宋这一事件，打算拿来当作自己胜利的筹码。
引异族来犯为达到目的是可耻的行为，但就算是原本的历史，宋朝也是被攻破了，所以惟利是图的赵福金很没有良心地就给运用了。反正没她宋朝照样会被虐。
这些不清楚历史的独孤贤是一点也不知道的，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去试图改变赵福金的意图。
当然他并不是因为北方被攻破而伤神，而是因为，独孤村就在北方，按照金朝的速度，这时候他的家乡，早就是一片狼藉了。
而他的父母，以及独孤珏他们的，恐怕早已凶多吉少。
这才是为什么现在独孤贤愤怒的原因。
视家庭比尊严还要重要的他，如何能接受自己的父母遭遇了劫难，还在自己正逍遥在外的时候。
嘭！
两米宽的木桌直接被踹到在地，四条腿直接折断，而板子在落地之前，唰唰地被独孤贤给切成了两半。
由此他还不停止，手起刀落，震雷贯耳的声响引起了院子里人的注意，邻居也因此停下了动作。
为什么？！
为什么？！
好不容易得到的家人，再一次失去了吗？
不！不！不！
不会的！一定还来得及！
强烈的愧疚和自责深深折磨着他的心，同时一抹强烈的恨意也从心底诞生，仿佛要破体而出，化为利剑千里而去，斩杀敌人于无形中。
独孤贤猛地捂住胸口，身体乏力地倒下，但刺的一声，他用无意支撑住了身体。
痛……
急速的心理变化让他的内力循环突然逆流，一下子居然差点走火入魔！
瞬时，鲜红的血液喷出。
原地站了一会儿，感觉到身体又恢复原状，且内力开始自发地筹炼起受伤的经脉，他擦掉挂在嘴角的血液，收起无意，胡乱收拾了头发，推门走了出去。
赶路期间他的情绪极度不稳定，这是第一次出现的状况。
就算独孤涵和宇凤不是亲父母，可那也是生独孤贤，育他，养他的来世父母。
明明那么自信满满地下过决心，一定会保护好这一世的家人，却又再一次地失约了。
是他，太过自信，太过自满了。
从头到尾，都是他的错，哪怕自己成为天下第一，也拯救不了父母。
他终于得到了教训。
代价，惨痛。
很多次要不是独孤新和独孤珏阻止，他肯定会扑上那些挑衅的人，而且会用极其残忍的手段对待他们。王慧曦和王宏烈也隐约知道了事实，所以一路上也没有说什么。
迅疾的行进却也花掉了大概半个月的时间，来到洛阳的时候已经很清楚了，北方的城镇都处于警戒状态，三分之一的地界已然失守。
独孤村早就没了。
来到洛阳城，他们打算歇息一下，独孤贤也有事要做，侵入金朝控制的领域不是很困难，但带着两个小孩会很麻烦，所以他打算把王家孩子寄存在赵福金那儿。
刚刚在酒家打尖完，独孤贤就马不停蹄地带着两个小鬼拜访了帝姬府邸，自然没有走正常程序。
姗姗落到赵福金面前，她挑了挑精致的秀眉，一脸诧异地问：“独孤贤你怎么在这儿？”
独孤贤的脸上没什么情绪，看着她也没有生出想象中的愤怒，用自己都认不出的声音说道：“我要去北方一趟，不方便带着两个小孩。”语毕，指了指王慧曦和王宏烈。
赵福金看了一眼，点点头，命人把他们俩带下去，而二人也没有多说，乖乖地跟了下去，显然先前就被提醒过了。
“我不会阻止你，不过这段时间去北方很危险，金朝的士兵已经占据了那片土地，还有，我可以问你为什么吗？”赵福金一脸严肃地说。
独孤贤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回答：“我的家乡在那儿，我要去看看。”
赵福金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但又迅速恢复严肃，默默点头，“我知道了，你自己小心。”家乡在那儿，那是否父母也在？
独孤贤抬头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踏上窗户，这时他听到赵福金悦耳的声音欲言又止地叫住了他，随后似叹了口气，“也罢，我懂你就如你懂我。”
他的身子一僵，扶着窗户的手紧了又紧，最后，飘然而去。
一整日在河面上度过，之后整装以待地站在树林里，三人骑着马庄严地看着前方，他们要以最快的速度穿越树林和山丘，跑死马的话半天时间能到，而且还不能惊动金人。
三人对看一眼，相互点了点头，一勒缰绳，宛若闪电一样冲了出去。
……
呼吸粗重，马匹已经累倒在地，而三人也在金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潜入，并赶到了本该是独孤村的地方。
只是原本欣欣向荣的小城镇变成了一片废墟。
遍地都是尸体，金人并没有清理掉，有认识的和不认识的，房屋大部分都被破坏了一干二净，不是缺个顶端，就是房屋要倒不倒的。
腥臭味已经没有了，但独孤贤仿佛能想象出当时的惨烈。
独孤村没有懦弱的，不管男女老少都是血性之人，一个个都是抗争到底的角色，不管是七旬老者还是八岁孩童。全村习武，但面对一只全副武装的精良军队，还是不敌。
从留下的痕迹就能明白战斗是怎样的惨状。
就算身负数箭，却依然拿着剑砍翻了对方的男子，也能瞧见与敌人同归于尽的老妇人，背靠墙壁，三把矛枪插在胸腹上，女性尸体面前却躺着五具金人士兵的尸体。
更令人哀伤的是，还有身怀结晶的孕妇，勇敢地跟敌人抗争之后，怀着无限的悲戚倒下，怀里跟着的，是她未出世的孩子。
独孤贤三人匆匆走过令人哀叹的村子，迅速来到了自家附近，阿新的要靠里些，招呼一声往前走去，而他和阿胖的家相邻。与独孤珏分别后，独孤贤推开了破烂的木门，走进了家中。
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满地的鲜血，熟悉的面孔倒在干枯的血泊中。
一瞬，独孤贤跪了下来，下一秒，一滴泪滑落脸腮，打湿了褐色的大地。
那是，他的爹和娘。
爱穿素色衣服的宇凤，几乎要被鲜血淹没，脸色安详并无痛苦，但满身伤痕，早不复昔日的风华绝代。
酷哥独孤涵，他的身体几乎要看不清原形，遍布伤口，赤红的鲜血仿佛还在流淌一般，他一手握着剑，另一只手怀着宇凤，二人就这样静静靠着，仿佛入了画，再也没有动哪怕一下。
他跪在离他们几米处，愣愣的，一动不动，无意掉在了地上，泪痕在脸颊上若隐若现。
之后，他仿似清醒了一般，用膝盖一步一步地挪了过去，颤抖着伸出手，不顾一身鲜血把他们拥在了怀里，那么用力，好似要试图抓住什么一样。
爹，娘，孩儿不孝，来得太晚。
请原谅他。
良久，独孤贤终于放开了他们，轻轻地摆在地上，那么的小心翼翼，那么的不舍，但终究还是放下了他们。一抹白色跃入眼眶，他低头一看，从宇凤紧握的手中抽出了个纸球。
抹掉泪，退开身，祭出尤泓，淡淡的水色在他身边转来转去，时不时舔*舐一下他的脸颊，“尤泓，谢谢你。麻烦你把他们保存住。”
‘是。’淡淡的嗓音，透着担忧。
从尤泓剑尖处涌出清澈的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闪亮的彩虹色，裹住了宇凤和独孤涵的身体，洗刷了鲜血，露出下方干净的衣衫。最后，水慢慢变硬，冰冷的气息一下子蔓延开来，水变成了冰。
他们的容颜，会被尤泓的冰永远封住，直到尤泓失去作用为止。
这时，他打开了纸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