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十一章(1 / 1)
读大学这一年我二十岁。
对于读大学,在我们这个时代早已经不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了,更谈不上什么光宗耀祖、家门荣光的豪情壮志,在更多的家庭里看来,也只不过是哪个大学更好一些、钱多钱少的事情罢了。
什么严肃而庄重的‘包分配’啦、‘铁饭碗’啦,在这之前也早已经被取消掉随风飘逝在一部分人的记忆里面。
对我自己而言,也总算是舒了一口气,总感觉呆在这里实在太久太腻了,我需要吸汲外面新鲜的养分,心里老想着终于可以‘逃离’开这个镇子,‘逃离’开这个家了。
总之,这时候是‘拼了命’地想到往另外一个城市去,任意一个城市都行,随遇而安地生活、学习、恋爱、结识新的朋友。
但对大学,我却并未抱有多大的好奇。
人总归是要接受改变和被改变的,既然赶上了,那就走一遭吧。
这是省内南方城市的一所大学。
开学报道第一天,早上十点多钟我带上行李,从我们市坐汽车五个多小时后来到这座城市——南华市。
下车后,拉着行李箱出了车站,穿过马路,看到路边有一家‘玉满堂特色面馆’,此时,肚子正‘咕咕’地叫着呢,心里想着不管到哪先吃饱了再说,就一头钻了进去。
“老板,来碗雪菜面,多放点辣椒。”我说。
一个胖乎乎、秃顶的男人从里屋厨房的玻璃门伸出头,操着当地说的方言说道。
“偶们这里没得辣椒,只有辣油,阿要?”
“那就多放点辣油。”我说。
“在桌子上,自己加哎。”
坐下后我扫了一眼,桌子上放着一瓶黄红色的辣椒,确切说是辣油,旁边还放着一瓶镇江香醋,一个塑料镂空筷笼子里竖立着满满一把一次性木质筷子。
吃完面结账时老板说五块,我心想:有点贵,在我们那儿才三块钱一碗,结账出了面馆叫了辆的士,师傅问去哪里,我说晨华大学。
出租车一路直行,经过两个红绿灯路口再向北转向,大概又过了十分钟之后,车子来到学校西大门正门口停下。
刚下车,看到一个上身穿着红色T恤瘦高个子、戴眼镜的男生朝我走了过来。
T恤上前面印着‘晨华大学’四个字,后面印着‘欢迎新同学’五个字,一脸的青春痘,嘴角发红,比我脸上的还多,走起路来左手半抬起前后摆动着,幅度很大,右手倒是很正常的自然下垂稍微摆动。
“是晨华大学2006届新生吗?”他问我。
“是。”我回答。
“你什么系?”他又问。
“信息工程。”
“我是你大二的学长,那你跟我走吧。”
“谢谢。”我说。
一问一答完毕,他就替我拉着行李箱走在了前面,我跟随其后,就这样,几步之后,我漫不经心地一脚踏进了大学的校园。
我们先去了新生报到处准备领一本《新生报道指南书》。
到时,这里被挤得水泄不通、个个都汗流浃背、热火朝天,像是在争抢一本天下第一的武功秘笈一样。
学长插身挤出一个空隙后领到了指南书,拿着它顺着路我们一直向前走,经过一个篮球场,然后再向左大概又走了五十米,来到了一座男生寝室楼下,学长停住了脚步。
“这就是你的宿舍楼,我就送你到这儿了,你自己上去吧,你的寝室在三楼,按着上面写的找就可以了。”
学长把指南书交给我后,转身朝着我们刚才来时的方向走去了。
接过指南书,我站在原地停留静看了一会。
这里停放着几十辆私家车,基本上都是当天家长陪同孩子一起来报道的。
他们有的刚刚从学校外面回来,手里领着一包包从超市买的日用品,有的从轿车里刚出来,怀里抱着一袋袋吃喝的东西,就差没有把家里睡觉的床一起给带过来了。
上楼在宿管处领了一个大包就往317寝室走去,刚一脚踏进寝室门一股子臭气熏天的怪味扑鼻而来,伴随着这股怪味从屋里迎面走过来一个男同学:“您好,是317寝室的吗?”、我说:“是”、“请问您是几号床铺?”、“2号”、“那您请跟我来吧。”
接着,他帮我拎包、打开拉链、然后又一件一件拿出里面的东西,脸盆、刷牙的杯子、暖瓶等这些东西也被他一一归位、过后又开始帮我铺起床铺来。
全部搞定之后,我向他道了声谢谢,就躺在床铺上拿出手机准备给姚弘磊编写短信。
“您好,您孩子呢?”
这个帮我拎包又整理床铺的男同学杵在我旁边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一脸的好奇。
“我就住在这个2号床铺。”我回答。
靠,我有那么老吗,什么眼神,我真想骂他一句,低下头看看我自己身上的这一身行头,脚底一双棕色的七匹狼皮鞋,白色休闲西裤,上身淡蓝色针织衬衫,再抬起头看一眼他,一身崭新的耐克运动服,脚穿一双白色的运动板鞋。
看过我心想:我和他之间如此悬殊的着装,也难怪他把我当成家长了。
他突然楞了一下,一种难以相信的表情,然后又皱一皱眉头,抬手指向睡在我对面的另外一个男生,说道。
“这是4号铺,他的床铺也是我铺的,叫康亮,瞧,睡得多香,就是脚有一点点味道,不过还好,常洗洗应该就没事了,除去你和他,另外二个人的床铺也是我铺的。”
“噢,不对,应该是另外一个人,我的床铺是我老爸老妈给我铺的。在你刚刚来之前1号床铺还没等我介绍,他自己就跑出去了。”
他挠了挠头,接着又说了一通他的家乡和4号床铺等等一些信息,我简直要听不下去了,好不容易见他说完转身朝门边走去,我总算是缓了缓神,却不料他突然又转身走了回来。
“噢,对了对了,差点忘记介绍我自己了,我叫章文理,文章的章,文章的文,通文达理的理,我睡在上面的3号床铺,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好,我叫张冕辉。”我点点头随口应了一句。
“你叫张冕辉,我叫章文理,都是好名字呀。”他又说。
是的,我没有听错他的名字,他叫章文理,我心里那个纠结呀,他指向的这个男生叫康亮,他们来自同一个省份,康亮在安徽省北部,他在安徽省南部。
接着,他转身又指了指自己的床铺位置,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过去。
他的床铺上,被罩和被单不是学校统一配发的紫色小方格子的这种,像是从家里面带过来的,颜色是淡蓝色,上面印有几片红色枫叶的图案。
寝室里除了怪味,隐约能闻到一股飘香剂的味道。
被子方方正正地叠好摆放在床尾,床前枕头旁边有一个崭新的台灯,放在墙角直角拐弯处,台灯往上半米处横着一根绳子,绳子上挂满了一排红色的塑料衣架,衣架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就像他现在身上穿的这身衣服一样整洁。
看过一眼他的1号床铺,我又朝4号床铺望了一眼。
这家伙很奇怪,头冲门脚冲窗,反过来睡觉,脚上一双洁白的袜子翘在床头的被子上,被子歪歪斜斜地堆挤在一起,头压着枕头,平躺着正呼呼大睡呢,怪不得一进门一股臭脚丫子的怪味。
正在我看着时,他又开口说道:“张冕辉同学,你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需要的话你随时开口哦,你的箱子需不需要我帮你一起整理呀,把衣服都拿出来吧,要不然待会儿都压得褶皱了。”
“不用了。”我急忙说。
“真的不用吗?”
“真的不用。”
“那好吧,需要的时候随时说一声哦。”说完,他转身拿起门后的笤帚开始打扫起寝室的地来。
回过头来,我接着给姚弘磊发信息:“姚弘磊,我的大学生活开始了,在寝室遇到一个比你脚还臭的家伙和一个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