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因她受伤(2)(1 / 1)
什么时辰了……
淳儿隐约感觉到阳光刺眼,慢慢把眼睁开。果然是太累了,林间草地上都能睡得这么舒服。
“你醒了?”
这声音来自她的头顶……淳儿抬眼,见北堂景昭一手支着树桩上,正高高地俯视着她。
这是什么梦呀……
淳儿努力睁大了眼,直至北堂景昭俯下身贴近了过来才恍然察觉这的确不是梦境。
心跳渐渐加速,淳儿坐直了身子,怔怔地瞅了眼前人好一会儿。尔槐说的?
“怎么会知道我在这?来多久了?”
“差不多两个时辰吧。”北堂景昭为她拂过身上碎草,扬起一笑道,“的确有人告诉我你来了大营,我寻着路上的记号过来的。”
没错。她是留下了几个记号。
如若没有意外,她与杏儿会在路上撞面。可考虑到突发情况,她还是留了记号,避免与杏儿错过。没想到,这记号还没被杏儿用上,反倒成了北堂景昭寻她的线索。仔细想来,这些暗示情报的小技俩当然逃不过北堂景昭的眼睛,当初可都是他手把手交予她的。
多久的事情了……
“淳儿,你此番前来是……”北堂景昭见淳儿若有所思般不语,忍不住开了口。
北堂景昭这一问瞬间把淳儿抽醒了。
难不成要她说,她是担心他的伤势,尤其知道他因她而伤所以快马加鞭连日奔赴而来……
遇到阿籽之前,她曾幻想着等北堂景昭回宫,好证实她顾虑的一切,也好让她彻底地死心。知晓北堂景昭因她受伤后,她便觉得没这等必要了。这些年,有意无意的,他们二人总是在互相伤害……算了,平平静静地离开对谁都好不是?袖口中滑出北堂景昭给她的令牌,淳儿揣在手中一晃道:“我是专程来道别的。”
他想也是。
只是亲口听她说出,竟感到心口阵阵生疼。
他议事出来听到尔槐的回禀,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他怀揣着期许飞奔而出,几近疯狂地寻她踪影。在守着她沉睡的两个时辰里,他感到幸福在胸口一点一点地晕开来。
可惜,美好终归太短暂。
“意思收到了。”嘴角划开一个迷人的弧度,北堂景昭笑得一派闲然。
那一刻竟教淳儿升腾出一种错觉。仿佛北堂景昭还是当年那个他,那个浪荡不羁,喜欢扯弄她玩笑的昭王爷。不仅如此,那个人,曾经是她的夫君啊……
不能再这么胡思乱想下去了!
“王爷的伤,现在如何了?”在气氛开始禁锢的时候,淳儿垂眸略向北堂景昭袖中露出的纱布。
“小伤,不碍事。”
“那天晚上在宸佑宫,我……”
“是我不对。”
没料到北堂景昭竟然会是这么个反应。淳儿心口猛的一撞,两道视线交汇后,似乎又有意无意相互避开。她起身,赶紧偏了头伸手去解那缰绳:“那,我也该走了。”
这绳子也欺负她吗?心绪零乱中,交错的结越扯越紧,淳儿折腾了好一会儿竟没法打开。
“没关系,我来吧。”
北堂景昭说着上前,极有耐心地一个个为她解开。
伸手接过缰绳的一刻,淳儿觉得全身像被大山镇压了似的,那感觉,说不出的抑郁的难受。
“……走了。”淳儿扬笑翻身上马。想想以前见人家离别,甚喜欢道一句“后会有期”。但反观他们,如果今后有机会再见,真的不如不见了。
“其实你的马骑得很好。”北堂景昭以最率直的口吻赞叹着。他不敢想象,此去一别,他们再次相见会是什么景况。真的,不敢想。不知从何时开始的那一刻开始,喜欢她、想拥有她、舍不得她、害怕失去她。可正是因为这样,他逐渐开始去思考--他该怎么做才是真正替她着想……
“孙家祖上是做马贩生意的。我没习过武,从小却被爹爹抓着去遛马。”
“保重。”
“谢谢。”
马蹄声铮铮而起。
一路奔跑。淳儿料着出来了好一段,随即扯了缰绳慢下,可不料胯下骏马竟未听使唤,反而骤然加速。
“啊……”
怎么回事?为什么马匹会突然转了方向狂奔而去。
淳儿大惊,使劲扯着缰绳,可那马就是毫无反应。
“啊……快停下来。”马背上趴下,淳儿听到耳边风声越发刺耳。再这么不听使唤地跑下去,她不会被树枝刺死也会跌死……
“救命啊……啊……”
马匹穿行过低矮的枝林,一瞬间猛地住了脚。到底怎么回事……此刻淳儿已是顾不得全身酸疼,一个反应赶紧滑下马背。
“还好吧,我的娘娘。”
这……
淳儿扶着树干踉跄起身,是阿籽……真的是她。
“阿籽你做的?这样折腾我,很好玩吗?”
看着阿籽慢慢把手中瓶子收回,淳儿瞬间恍然--正是瓶中散发气味让马疯狂而至吧。不好的预感浮起,淳儿顺手正了正肩上的包袱。
“为什么要在军营里出现?”
“我只是担心王上的伤势。”感到隐隐的杀气,淳儿的目光一刻没从阿籽手中佩剑离开。
“担心?这自有军医担心。哼,你还嫌害得王上不够!有时候我真怀疑你会不会是奸细!”
“阿籽,请你公正一点。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是我从来没有害王上的意思。而且,我就是想,也要有这个能力是不是?你是不是太高估我了。”
“我还怕我小看你了呢……没错,我是厌恶你。从南钥开始,从你接近王上开始。你到底是什么居心,让王上一而再再而三的有变。更甚的是,你还让王上受伤……你真是祸水啊,像你这样的祸害留不得!”
“你……”见阿籽越说越愤,手中长剑已是出鞘,淳儿咬了咬牙尽量克制道,“若说受害,你是不是也该想想我。或许吧,阿籽你一身武艺在身,多年征战沙场,什么宫廷权谋,刀光血影根本就不值一提。但我呢,从一开始,就像棋子一样任人摆布。刺杀、逼宫、谋算……什么都尝尽了……照你之理,我还应该为此特地重重谢过你的主子,恩谢他给了我一个际遇,认识到这人世间还有如此多有意思的事情是吧?”
“……我可没心思得管你的死活。但我知道,有你在一天,王上就会有忧患。”
“从今日起,我会远离他,远离京都,远离北祈。你放心吧,你的担心多余了。”淳儿抽出腰间令牌,语气很是坚定。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利用这令牌做出什么有损王庭的勾当?”
“我不会害他。”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我爱他。”
“去阴曹地府说吧。”
淳儿退后了几步,余光瞟见身后的深潭。为了护主,阿籽要疯了么……“阿籽,我与你无冤无仇,你莫不是真要杀了我吧?”
“我想不到比这更好的方法。毕竟,杀了你,也不需要再考虑其他了。”
“你不可以这样。你有没有想过,北堂景昭知道了会是什么下场?”剑锋逼近,淳儿往后朝后又退了几步。
“那就别让王上知道好了。”粗眉一扬,阿籽冷冷地笑了出来,“睥睨天下者,是不拘小节、容不得隐患的。就算王上知道了,他会念在我忠心的份上宽恕我‘罪过’的。倒是你……受死吧!”
“不要啊!”
长剑直刺的同时,潭水飞溅而起。
“阿籽,你这是做什么!”
王上!
身躯一凛,森冷的长剑被飞物击撞落到地上。
来不及细想,北堂景昭纵身一跃入了深潭。
……
这水,真凉啊。她虽识得水性,却也不佳。算了,总比活活被刺死好。如果说北堂景昭因她受伤,那她也算为北堂景昭死了一回了。
什么声音?
淳儿警觉到周身动静。莫非是阿籽紧追不放,也跳了下来……
千万不要啊……
淳儿来不及反应,已然被一股极重的力道包裹,欲强带她出水面。
这人是,北堂景昭……
淳儿瞬间惊喜异常,眼中热浪滚滚袭来。没想到,他人到底是来了,她刚才真是被吓坏了……
好冷啊……
还有,阿籽走了吗?她这是有惊无险是不是……顾不得一身湿水狼狈,淳儿警惕地扫望了眼四周。
“淳儿,你还好吗?”大手为她拂过脸上的水珠,下一秒北堂景昭狠狠拥过了淳儿。“淳儿对不起,是我来晚了。谢天谢地,你还好好的。”
没想到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若不是他怀疑到马蹄痕迹不对劲一路探了过来,无法想象如今会是怎样一番场面……
“谢谢你,我走了。”她挣脱着跌撞起身,不料北堂景昭拽她更紧。“干什么呀,扯平了不是?”低眉瞥见北堂景昭手上透出血迹的纱布,淳儿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地招了马匹过来道,“……就此别了吧,今后互不相欠。”
“淳儿,不要啊。”
“你少管我,管好你的爱将就行了。”
“淳儿你别走。”
“阿籽,你怎么来了。”
“什么?”北堂景昭顺势朝后一瞥,才发现自己中计。而淳儿趁着北堂景昭瞬间分神之际抽身跃上了马背。鞭子一甩,马儿吃痛地奔了出去。
“淳儿……”北堂景昭随即呼了逐风,顺着淳儿离去的方向马不停蹄地冲了去。
“别跟着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