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雨夜深深(首推二更）（1 / 1）
昏暗的天气突然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来，一场秋雨一场寒。雨水翩然而落，打湿了楚非烟沾血的衣衫。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混合着血水流下，显得她狼狈不堪。
宽阔静谧的街道上，唯有她一人，踽踽独行。
失落，惆怅，绝望，崩溃，愤恨倾袭而来。挚爱的姐姐也死在那杀人不眨眼的宫廷之中，怎能不让她绝望。
无边的黑暗侵蚀坠入无间地狱的内心，楚非烟一个踉跄无力的跌落在雨地上，怀中的小白一个重心不稳便滚了下来，雪白的毛发被雨水浸湿，然而它只是抖了抖水珠，便撒开四条小短腿，吧嗒吧嗒的走到楚非烟身旁，蹭了蹭她跪在雨地上的腿。
处在浑浑噩噩状态的楚非烟，看着小白一直仰着头望着她，小鹿般黑黑的眼珠子充满希冀，只是陪在她身边无声的安慰。
楚非烟面上勾起一抹苦笑，勉强的笑扯动了她一直强忍在眼角的泪，她突然仰头对着这漫无天日的雨夜高空，凄然大哭出声。雨水毫不客气的打在她脸上，流进她眼睛里，满头的墨发倾斜在雨地上，有几缕湿漉漉的贴在她脸上。
街上冷清无人，幽暗冷寂，冰寒的雨夜，唯有女子悲痛欲绝的哭泣回响，那般寂寞。
“她怎么会死……”
片刻之后，楚非烟无力的低头自言自语，声音沙哑低沉。伸手将被淋湿的小白抱在怀里，背上的行李随着她的动作滑落在地，溅起的水滴打湿了一双黑色狐皮锦靴，头上的雨徒然停住。楚非烟有些发愣，半眯着眼微微仰起头，便看到一把通体洁白，画有黑色曼陀罗的油纸伞撑在上空。
冰冷的心奇异的回暖，那小小的油纸伞似撑起了她整个黑暗的天空，那邪魅狭长的视线，似是为她无间的地狱生涯里带来一丝光明。
清雅幽然的神秘花香透过微凉的风，清冷的雨，涌进女子鼻息，邪魅优雅的声线从上空传来。
“究竟是何人何事，能让你如此怅然无措。”
安雅依旧带着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语气间却未有之前那般调侃之态，带着淡淡的疑虑和心疼，就这么轻轻浅浅优雅立在雨中，手中为她撑起的，是她此时此刻不敢希冀的一方晴空。他看着如此颓废绝望悲戚的女子，只觉从眸里一路疼在心尖上，身体里的每滴血液都叫嚣着心痛，然而他自己都未曾发现。
“告诉我，如何才能接近君如墨。”
地上颓废不堪的女子低下头，瞬间散去悲伤，再抬起头的时候，语气盎然而坚定。
她自地上缓缓站起，抬手拭去脸上雨血混合的痕迹，露出一张绝世清雅的容颜，抬起头来，纯净深邃的眸子直直的盯着面前优雅雍容的男子。
安雅被这陌生却又熟悉，稚嫩却又温软的容颜晃的一愣。向来对女子毫无兴趣的他，平静的内心竟是激起了层层波澜。从来不知，原来那看似平庸的人皮面具下，竟然隐藏了这样一副风华绝代的容颜。
只是他很快就敛去眼中的惊艳，故作调侃道：
“怎么，你久闻君公子雅名，也想一堵其绝世真容？”
安雅浅笑安然，却无法忽视这个看似年幼，实则沉稳中隐藏黑暗秘密的少女。
年方十三，比他整整小了六岁。豆蔻年华，正是少女最无忧无虑的时候，他自是不知，到底遇到怎样的悲伤，才能透露出如此绝望的悲戚。
楚非烟提起落在地上的行李，取出一条干净的帕子为小白擦去身上的水珠，抬脚自顾自的往前走去。她擦的温柔而细心，小白似是安静的睡去了，而走在她左边的安雅也随着她的步伐缓缓的走，撑起的油纸伞倾向她那边，向来爱干净的他不自觉的忽视了被雨水打湿的左臂。
“不。”
半响之后，她轻轻的摇摇头，清丽的眸子闭上片刻，再度睁开之时，深邃异常。
我想杀了他。
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她狠狠的咬住嘴唇，直到唇瓣破皮出血，才抑制住自己说出这句话的冲动，右手紧紧的握成拳头，在这样一个暗沉凄迷的雨夜，她的语气异常冰冷：
“我想，嫁给他……”
安雅登时一愣。
想嫁给他……吗？
闻听此言，他不知是喜是悲。听闻女子口中恶狠狠的吐出这句话，分明是不想嫁给他。可是她却说到想要嫁……
他沉默半响，终是褪去了脸上始终挂着的雍容笑意，站在女子身后低头看着她的背影。正色说道：
“天域太子以‘隐’闻名，不像狂傲不羁辰王那样，也不如北地战神萧燕那般被天下人钦佩。更不似天下第一公子莫无情，以佛医谷谷主身份济世救人，被天下百姓敬仰，亦不如我，潇洒自在快意江湖。所以……”
他刻意顿住，低头看了眼身旁那还不到他肩膀，娇小如孩子般脆弱的少女，接着道：
“想接近他实属不易。不过若有凤族后人手持雪玉为名，那便另当别论了。”
念及此，安雅悠然一笑，若是真的如此，恐怕又是一场好戏。雪玉传闻一直被凤族后人掌管，但是楚璃月数日前身死天域，而南灵楚王突然传出南灵二公主已经安然回国的消息。那么雪玉很可能就在南灵二公主手中。而她雪影……
想到这里，安雅禁不住看向转身面对他的楚非烟，她的脸上悲戚隐忍的神情刺痛了他的眸子。
“天域太子身份尊贵，年近二十，宫中却无一女子近身。然八年前，南灵后宫巨变，有‘月下仙子’之称的南灵国长公主楚璃月，于宫乱之中被天域国人撸去。”
说到这里，楚非烟情绪微有些激动，心中如五味杂陈，黑暗的记忆顺着裂缝的心肆虐而来。安雅一直静静的听着，陪她顺着这条安静的街道漫无目的的走下去。
雨丝时不时的顺着油纸伞的边缘飘下，耳边雨声淅淅沥沥，暗夜无光。楚非烟抬手拂去贴在脸颊上的发丝，强制的隐下那悲伤的音色，接着道：
“天域国声称唯有南灵长公主有白凤仙子风华，极其般配墨狐转世之称的太子君如墨。”
说到这里，她猛地顿住脚步，桃花潭般的美眸滢上一层雾气，抬起头逼视安雅，悲戚质问：
“但是为何，那自诩贤明，实则残酷无情的天域太子，要残忍杀害一个对他丝毫没有威胁的南灵公主！当年她被掳走时年仅十二，在天域囚禁八年不得回国，最终却香消玉殒他国之境。倾国倾城的璃月公主，焉能配不上他天下四公子之一的天域太子？！”
话至最后，已近乎低吼咆哮。这些身居高位的王族之士，如此践踏轻贱人命，实属可恨至极。
安雅无声沉默。右手紧紧的握住伞柄，却不知该如何作答。一个西齐国闺中庶女，一个为了那些素不相识的奴隶不惜杀死亲人的江湖侠女，一个言语间对南灵长公主的遭遇如此同情愤懑的异国贵族少女，莫非……
可是南灵楚王已经传出南灵二公主回国的消息。
那么她，究竟是谁。
“楚璃月不是天域太子杀的，我想应该是病死的。”
安雅行走雨中，心中激起千万层波澜，只是他脚步清浅，墨绸长靴优雅的踩在水地上，未溅起一滴水渍。
“哈哈，病死的？”
楚非烟张狂大笑，眼泪随着她苦涩的眼角倾泻而下。安雅看着近乎疯癫的女子，生平第一次感到无奈。
“她思念故国，身体越发羸弱，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
“呵。”
楚非烟摇头冷笑。
“逼迫八年，不过是为了查探雪玉下落。后来得知雪玉在西齐帝国出现，于是她便失去价值，是死是活就与你天域国人无关了。”
默然的冷笑让安雅无言以对。他一直只身在外，对楚璃月死去的真相还未查明。但是楚非烟此言又说的有理有据，让他不知作何回答。
楚璃月被天域国掳走的消息乃国家机密，南灵国本来对外宣称楚璃月已死，实则一直暗中查探她的处境。然而数日前突然传出南灵长公主被西齐掳走囚禁的谣言，以致他天域国也率军出兵……
这年仅十三的少女，一个曾经是西齐贵族的庶女，怎么会得知这么多的消息。
尤其是楚璃月五天前死在圣殿的消息，他也是在前日才得到飞鹰传书。
“天域太子的座下之宾公然出现在西齐，再有人放出墨雪灵骨玉在西齐出现的消息，以确保传到北越三皇子耳中，这样可引发北越和西齐的夺玉之战。天域便以阻止战争为由，公开出兵参与西齐战乱，借此寻回墨玉，即师出有名，又可得到他国赞誉。安雅公子，你说我猜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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