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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29

黑暗里，小杰的眼睛大大睁着，望着天花板。

脑海中乱嗡嗡翻滚一片，有念头想要呼啸而出，可他抓不住。他觉得自己正在做一个长长的梦，等睁开眼醒来时，他还是在黑暗大陆迷雾的森林里从未走出过，身边躺着奇牙，呼吸平稳安静。

“小杰，你想出去么？”

他知道奇牙是很想出去的。亚路嘉还在外面，奇牙不可能愿意一辈子呆在这么一个破木屋里。于是他将双手枕在脑后，轻快扬起嘴角：“伤也差不多了，是时候再去探路了。”

小杰想，也许金消失的时候，不仅传给了他“富力士家族”的使命，还同时传给了他坏运和好运。这最后一次探路非常糟糕，他喝了不干净的水，那水里混入了毒树汁，让他重病濒死。尽管那个时候他们误打误撞，离大部队屯驻的黑暗大陆出口不太远了，可他就是半死不活，再挪动不了一步。

奇牙想背着他走，然后去大部队求助，可小杰不同意，因为他已经被驱逐了。这时候好运降临，就在为难的时候，雷欧力带着亚路嘉出现。那时小杰已经完全昏迷失去意识，不过他知道，是雷欧力带了药，吊住他的命，最后才将他治好的。

那段时间他离死亡那样近。奇牙每天都摆着不在乎的脸色，强硬地拖他吃肉喝水以维持体力，还会嫌弃他一病不起的弱小。但有一天晚上，烧的迷糊时他睁开眼，朦胧中看见奇牙守在床边对着烛光祈祷，那样拼命，脸上是从未见过的歇斯底里的痛苦。

“奇牙，等我们回去了，就带上亚路嘉一起去鲸鱼岛看看吧。几年音讯全无，米特阿姨要想我们了。”

他那时不敢寄托于“现在”，就努力想象“未来”，给自己打气，营造希望。

奇牙帮他洗头，硬硬的头发沾了水趴下来，扫过手心：“切，谁要跟你一起去承受她的怒火。更别提你的父亲失踪了……你准备怎么和她说这事儿？”

“到时候总有办法的……”

就在这种小心翼翼的数日子的提心吊胆里，终于，雷欧力大汗淋漓之下，小杰一点一点慢慢康复起来。

但鲸鱼岛还是没去成，因为食人蜂泛滥成灾。

在边境线看到食人蜂肆虐的时候奇牙和雷欧力的脸色都非常非常的差，那模样就像被一只恶鬼勒住了脖子，奇牙的手甚至在抖。

“天，怎么会这样……”亚路嘉捂住嘴，被地狱的景象震惊。

小杰自己好不到哪里去。不过可能是刚从鬼门关回来，格外看得开的原因，他比雷欧力和奇牙都率先冷静下来。

“这种灾难不亚于当年的蚂蚁，不，还在那之上。协会肯定在想办法，总之，我们先回协会。”

于是雷欧力亚路嘉先行一步，他们两人随后。

“小杰，毫无疑问，这食人蜂是黑暗大陆的东西。”在快到达协会的时候，奇牙深思很久，如此说到。

“是。只是为什么会来到我们的世界呢？难道是跟着V5联盟的大部队回来的？”

“……也许吧。不过目前，这虫子肯定是无法可杀。不然不至于如此猖獗。”

小杰点头：“嗯。”

奇牙顿了一会儿：“想要杀灭这种虫子，还得回它生长的地方寻找天敌。我是这么想的。”

小杰惊讶乃至于诧异了：“奇牙，你还愿意回去？”

那个好不容易出来的迷雾一般的地方，诅咒的黑暗大陆，竟然还愿意回去？

奇牙当时握住他的手，指甲戳到了他的肉，有点疼：“小杰，迷路的日子，其实我还挺留恋的。如果我们这次回去，没能成功拿到杀虫药，回不来，也没关系。”

吓人的食人蜂从他们身侧掠过，被奇牙毫不留情电成焦尸。小杰不轻不重地点头，冬天的风吹过，雪花翩跹着落在他的发梢，眼睫，他安静并且满怀期待地等着，等冬雪降临然后春回大地。

可雪一直没落下。冬天延伸着延伸着，就一直延伸到了他的小楼内床铺底下呼吸之中，从记忆里一直延伸到现实里。

小杰哆嗦着从床上坐起来，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疼得很，一切真实，根本不是梦。

他突然想起奇牙承诺的未来：如果有一天，协会不再非你不可了，我们就抛下一切离开吧。

但奇牙已经走了。没有等他，而且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