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回 赌局,一生一世(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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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珠瑾的话,牧之竟是笑了,与方才放荡不羁的笑不同,他眸子里蕴染着脉脉的笑意。品书网
珠瑾不通水性,便寻了条数丈长的麻绳,一端系在树上,一端系在腰间。她下水寻找百年紫藤,每隔几弹指,便拉着绳子浮上来喘口气。
待到天色黑下来,珠瑾方才寻了湖壁的一个角落。牧之劝珠瑾用罢晚膳稍事歇息再寻找,却被她拒绝了,“多谢公子好意。珠瑾已经等不起了。”
此时的宇文霁早已到了翠竹山,找遍了玉竹岭也未曾寻到珠瑾。无奈之下,他只得赶在天黑前下了山,在离翠竹山数十里外的客栈歇下。
说来也巧,宇文霁入住客栈不久,又有一拨人来了湘州城,且是故人。宇文霁站在楼上瞧着那有过几面之缘的人进了客栈,他握紧袖中的手,转身进了厢房。
宇文霁背靠房门而立,自怀中取出从依勒佳那里得到的书信,瞧着上面的字里行间,心中的恼怒越发浓重。
“叶赫那拉珠瑾,皇兄病重,你竟还有心思到此处私会情郎……”
长夜漫漫,几多纷扰缠心间?
次日天色刚蒙蒙亮,宇文霁便上了玉竹岭,早早候着守株待兔。
不出宇文霁所料,巳时那故人便来了,他依靠竹子而立,不时观望着四周。宇文霁静静瞧着男子挺拔的身影,不禁想起三年前,同皇兄去牧族。
那夜在篝火晚宴上,那男子对珠瑾的讽刺,被立于人群的他听得真真切切。她遣退了贴身丫鬟,独自走了很久很久。他便一直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凄然、她的哀伤。
她未曾说出口的话,那男子不懂,他却一览无余。自那时起,他便晓得她心中的人是那男子,一如多年前,皇兄心中之人是珍淑妃。
她若始终坚贞不移,他倒也能谅解。可为何前一刻她还同皇兄如胶似漆,后一刻却能邀旧情人相见?
叶赫那拉珠瑾,你竟是这般无情无义、水性杨花的女子吗?
宇文霁正自沉思,却听得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传来,她定睛看去,只见一名身穿粗布麻衣的女子走了过来。那女子面色惨白、步履蹒跚,每走上几步便要喘息一阵。
宇文霁本是满心恼怒,此刻却不禁心疼起来。
珠瑾小心翼翼的捧着手中的锦囊,四处搜寻寸许粗的竹子。待见着几步开外的一株丈余高的粗竹,她蓦地笑了。
珠瑾焦急的走上前去,正待想法儿将竹子砍下来,却蓦然瞧见不远处有一名男子依竹而立。她定睛看去,不禁讶然,“二王子?”
多隆敖闻声转头,瞧见满身狼狈的珠瑾,他颦了颦眉,走上前为她拈去肩上的落叶,“怎么这般摸样?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多隆敖熟稔的动作与关切的语气,叫珠瑾生出一种分别不过昨日的恍惚,一别多事却不曾有丝毫距离的隔阂。
珠瑾摇了摇头,“珠瑾无事。多谢二王子关怀。”
多隆敖正欲再说什么,珠瑾却瞧见他腰间的佩剑,“二王子,能帮珠瑾一个忙吗?”
多隆敖颔了颔首,“可以。”
珠瑾指着一侧的竹子,“二王子能否帮珠瑾将这竹子砍下来,截取寸许长。”
多隆敖不禁怔了怔,终是什么都没,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剑将竹子砍倒,截下手掌长短递给珠瑾。她接下道谢过后,便将锦囊中一枚紫黑色的果实取了出来放入竹筒中。
珠瑾俯身礼了一礼,“多谢二王子相助。珠瑾尚有要事在身,要尽快赶回明城,还请二王子见谅。”
见着珠瑾转身便走,多隆敖神色复杂,他终是上前将珠瑾拥入怀中,她挣了又挣,却怎么也脱不了身,“二王子……”
多隆敖恼怒地声音自她耳边响起,“既不想见我,又为何书信相约在这玉竹岭?我绕道数百里,便只是来为你砍一节竹子吗?”
多隆敖的话让珠瑾一头雾水,只是一天一夜不曾阖眼的她早已是疲惫不堪,脑中糊成一团。她只想着早点儿回明城,别的事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她也没有心力去思考那么多。
“二王子,珠瑾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现下奴婢真的有要事在身,请二王子恕罪。”
多隆敖松开珠瑾后退两步,见着她渐行渐远即将消失在重重竹林里的身影,他终是道,“叶赫那拉珠瑾,我同你一道儿走。”
珠瑾不知多隆敖为何要同他一道儿走,她却晓得这样会省去不少麻烦,至少不必再担忧路上遇见地痞无赖。
下了山,多隆敖见着珠瑾惨白的面色,劝道,“不差这片刻功夫,还是稍事歇息再走吧。”
珠瑾摇了摇头,“多谢二王子好意。”
多隆敖知晓珠瑾的固执,便不再多言。出发的时候,多隆敖不顾珠瑾的反对,将她拉入怀中,与他共乘一骑。
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终于在第四日清晨赶回了明城。珠瑾不顾满身风尘仆仆,径自入了皇宫。当她将百年紫藤果实交由唐紫灵时,她终于松了口气。
回到西偏殿,珠瑾稍作收拾便见着李全前来传召,她瞧着镜中的自个儿憔悴不堪的模样。略施胭脂,方才去了明宣殿。
当珠瑾走进寝殿见着床榻上闭目养神的宇文君,她不禁放缓了脚步走到床边坐下。听着他时而清浅时而粗重的呼吸声,她心中一阵刺痛。
宇文君睁开眼,见着近在咫尺的珠瑾,他颤颤巍巍的抬手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笑道,“傻瓜!别后重逢是喜事,哭什么?”
珠瑾抬手抚了抚脸颊,这才发觉自个儿在不知不觉间已然泪流满面,她情不自禁地俯下身来拥着宇文君,“慎之,我回来了。我带了百年紫藤的果实回来,唐姑娘一定会医好你的。”
宇文君回抱着珠瑾,轻轻拍着她的脊背。两人相拥在一起,他看不到她的悲喜参半,如同她看不到他眼底的惆怅落寞,“回来便好。这几日没有你在身旁伺候,我着实不大习惯呢。”
珠瑾不禁被逗笑了,“那以后我便在慎之身旁伺候一生一世,天天烦着你,让你赶也赶不走。”
宇文君点了点珠瑾的鼻尖,“平日里稳重端庄的叶赫女使哪里去了?这孩子气的丫头片子是谁?”
珠瑾不满的颦了颦眉,“丫头片子?”
宇文君笑而不语,珠瑾抬手抚着宇文君消瘦的脸颊,“本来就一把干柴了,这几日怎么又瘦了?”
宇文君捏了捏珠瑾下巴,“还说我呢?也不瞧瞧你自个儿成什么样子了?眼下青黑如此浓重,你究竟多久没有歇息了?”
宇文君不说还好,一说珠瑾倒真是困了,她翻身在床沿儿躺下了,搂着宇文君阖上眼,“也没有多久,只是骑马久了有些疲累。慎之,我们一起困觉吧。”
慎之,我们一起困觉吧。
宇文君暗自呢喃着这句话,垂眸瞧着身侧的女子,心中既是甜蜜又是涩然,“好,一起困觉。”
宇文君闭上眼睛,同珠瑾相拥在一起,他本以为自个儿定是难以入眠,不想很快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当宇文霁赶回皇宫,来明宣殿看宇文君时,便见着两人如此相亲相爱的一幕。回想起玉竹岭上的种种,宇文霁越发弄不懂床榻上的女子了。
待两人一觉醒来,已是午时了。
珠瑾起身后,出去张罗午膳。唐紫灵正巧赶在此时端了百年紫藤果实熬制成的汤药进来,瞧着床榻上的宇文君,唐紫灵叹息道,“慎之,对不起。都怪我医术不精,若是师傅在定能医好你。”
宇文君强撑着半直起身子,“紫灵,你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万般皆是命,岂是你我所能左右?”
唐紫灵将汤药端过来,再度问道,“慎之,你当真决定了吗?”
“赌了还有一线希望,不赌便是必死无疑。紫灵,你说呢?”
宇文君接下唐紫灵手中的汤药,一饮而尽,“紫灵,谢谢你。”
瞧着如此豁达潇洒的宇文君,一如多年前他们相识的那日。唐紫灵本想说出口的话如鲠在喉,她终是缄默的接下药碗离开了。
珠瑾回来时见着宇文君面色红润了些许,笑道,“慎之,你可有觉着好些?”
“吃了瑾儿不远千里寻来了的百年紫藤果实,自是好多了。”
珠瑾眉开眼笑,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儿上,从瓷盅里呈出一碗燕窝粥来。她于床边坐下,将燕窝粥吹凉送到宇文君嘴边,他含笑低头吃下。
待碗中的燕窝粥尽了,珠瑾又盛了一碗,宇文君却摇道,“瑾儿,朕要看着你吃。”
对上宇文君灼灼地目光,珠瑾无奈一笑,低头将燕窝粥吃尽。她正暗自颦眉,却听得上方传来宇文君的声音,“瑾儿,可好吃?”
珠瑾怎会告诉他,她从不吃甜食?即便她继承了叶赫那拉家祖传的糕点秘方,却不晓得那糕点究竟是什么滋味。
“好吃,御厨房的手艺果然非同凡响。”
宇文君抬手抚了抚珠瑾的脸颊,赞道,“肤若凝脂玉,便是瑾儿这般吧。”
即便珠瑾素来镇定,也不禁红了脸颊,“慎之,你……”
宇文君咧嘴笑了,“瑾儿,陪朕下盘棋吧。”
珠瑾瘪了瘪嘴,“同你下棋,我从来没有赢过。”
宇文君将珠瑾拥入怀中,“瑾儿,我晓得你不喜欢下棋。这一局无论输赢,以后我都不会再逼你对弈了。”
珠瑾不禁颦了颦眉,“慎之,现下你的身子还未痊愈,不如等你好了再说。”
宇文君不肯松口,无奈之下,珠瑾终是应下了。
“老规矩,输的人要为赢的人做一件事儿。”
两人实力悬殊决出胜负本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宇文君却是一反常态每走一步皆慎之又慎,珠瑾本着战局早已注定,倒是随意了不少。
这场早已注定结果的棋局,两人来来回回竟是下了整整三个时辰。
宇文君瞧着棋盘上的残局,不禁想起先前唐紫灵所说的话,“慎之,你的伤病已经不能拖下去了。叶赫女使若能在三日内带回百年紫藤果实,我尚有把握治好你的病。可若是拖到第四日,便只有十中之一的治愈希望。”
宇文君敛眸,他早已下定决心了,若有奇迹出现他的伤病得以治愈,便借着这场赢局向她提亲。若不能……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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