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回 倾言,命悬一线(1 / 1)
当宇文霁瞧见宇文君抱着满身是血的珠瑾回去,他心中的弦猛然绷紧,忙迎上前去,小心翼翼的问道,“皇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宇文君根本顾不上回答宇文霁的问题,径自道,“予之,快去请太医来。品书网 ”
宇文霁此刻同是心焦火燎,方才不过是下意识的一问,并未想着要此刻追根究底。听得宇文君的话,宇文霁便忙匆匆赶去太医营帐。
当宇文霁将太医领到珠瑾帐中时,才发现宇文君全身上下亦是伤痕累累,他不禁颦了颦眉,“皇兄,你的伤……”
宇文君未待宇文霁将后面的话说完,便吩咐太医,“不必管朕,先瞧瞧叶赫女使的伤势如何。”
太医虽忧心宇文君的伤势,却不敢抗命,上前为珠瑾请脉。
宇文君瞧着太医沉肃的神色,不禁越发担忧,“叶赫女使的伤势如何?”
太医斟酌片刻,方才答道,“回皇上的话,叶赫女使这伤本是未及要害,只是、只是……”
宇文君握紧袖中的手,“只是如何?”
“只是叶赫女使因伤处复受重创而失血过多,以致体内多处供血不足。寻常补血药品怕是难以奏效,若在两个时辰内不能得以缓解此状况。叶赫女使,怕是、怕是……”
宇文君蓦然起身,行至太医面前,“便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太医慑于宇文君的压力,不禁满头冒汗,“倒也非是毫无办法。若能在两个时辰内寻得补血圣药,尚能救叶赫女使一名。”
补血圣药?
宇文君和宇文霁不禁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一个人——皇太后李玥。
一年前,钺州境内出了一株百年难遇的极品何首乌,钺州州府便将那株何首乌采下上贡宇文君。后来李玥气血不足,病卧在榻,宇文君便将何首乌转赠给了李玥。
听闻,太医不过采下一小半何首乌,两日便奇迹般的医好了李玥。
宇文君转身欲往外走去,却被宇文霁拦下了,“皇兄,你留在此处照料叶赫女使吧。讨要何首乌一事,臣弟自会妥善处理。”
宇文君颔了颔首,“速去速回。”
出得帐篷,宇文霁不禁颦了颦眉,若是搁在平日里,讨要何首乌,也并非是难事。可现下,珠瑾受伤之事必然早已传开了,李玥定是也晓得了此事。
宇文霁虽不得不承认李玥是待他极好的,可……即便他身为事外人,也不难看出李玥极为不喜珠瑾,只怕取药之事不会那么顺利。
两人之间的结,一时半刻根本不可能化解,而珠瑾现下命在旦夕,片刻耽误不得。
一路上,宇文霁心思电转。当站在李玥帐门前时,宇文霁终是下定决心,若是李玥不允,他便趁乱拿了她的腰牌。无论如何,先取了药再说,事后,他任凭处置。
宇文霁敛眸轻叹,“母后,请恕儿臣不孝。”
宇文霁走上前去,王嬷嬷通报过后,便引着他进了帐子。
宇文霁进去时,只见李玥正斜倚铺了羊皮毡子的座椅上闭目养神,听得宇文霁见礼,便抬眸笑道,“霁儿不必多礼,坐吧。”
宇文霁并未入座,反倒是跪了下来,开门见山道,“儿臣的来意,想必母后定然已经知道了。”
李玥面上的笑意登时烟消云散,她敛眸拨动着手中的佛珠,一声不吭。
宇文霁继续道,“儿臣晓得母后对叶赫女使不喜,但此次若非叶赫女使相救,只怕皇兄……母后便不能念及此,将旧怨暂且搁置,救叶赫女使一命吗?”
李玥蓦然抬眸瞧着宇文霁,面容沉肃,“霁儿,难道你的皇兄,我大梁国的皇帝,在你眼中便如此不堪一击吗?若是没那小小女使相救,难不成还真丢了命?哀家不同她计较护主不利之罪,已是开恩。犯了错还要赏赐,我大梁国没有这先例。”
“母后……”
“你先回去吧。此时切莫再提。”
宇文霁见李玥吃了秤砣铁了心,便不再出言相求,他蓦然起身,道,“母后,儿臣不明白,从前皇兄他郁郁寡欢,母后尚能费尽心力让他开怀。而今皇兄他终于快乐起来了,为何母后又不肯成全了?”
“霁儿,有件事情,君儿不让母后告诉你,而母后本也打算将这件事情带入陵墓里的……可是,若母后再不说,任由你胡闹下去,迟早会危及你皇兄的性命。”
听得李玥的话,宇文霁不禁怔在原地。四周万籁俱寂,他耳边回荡着的,只有李玥的声音——
“君儿的宿疾根本不是你所知道的旧伤难愈,几年前那伤,他已是伤了心脉。唯有平和心境才是长寿之道,而今的君儿根本不能动情。若用情太深,恐会引发心疾,祸及性命。霁儿,你知道吗?这才是母后不让你撮合他二人的真正原因,母后不喜叶赫女使,不过是担忧她会成为君儿的心病。”
宇文霁不敢置信的瞧着李玥,呐呐唤道,“母后……”
“何首乌,哀家可以给你。可是霁儿,你问问自己的心,此次来求药,你究竟是为了君儿,还是为了你自己。”
为皇兄,还是为了自己?
“母后……”
李玥止住宇文霁后面的话,“霁儿,母后同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要你的答复。而是想告诉你,天下女子何其多,若是为了她而伤了你的皇兄,值得吗?你皇兄早已经不起折腾了……事已至此,就连母后也只能容忍那女子待在你皇兄身边。霁儿,你可明白?”
他怎能不明白?
今个儿宇文君抱着珠瑾回来的时候,宇文君分明满是伤痕,而他,却只看到了浑身是血的她。素来将宇文君放在第一位的他,竟会这般“眼拙”至此,即便他再愚笨,也明白了自己的心思。
可是、可是……他宇文霁可以对任何人不在意,也可以从任何人手里抢夺任何东西,可唯独宇文君不行。
当年,若不是他,宇文君怎会痛失所爱且身受重伤?若不是因了那次的伤,宇文君又怎会伤了心脉患上心疾?他欠他的,何止是一条命?
“母后不必多说,儿臣明白,也晓得该怎么做。”
宇文霁虽狂放不羁,骨子里却是个重承诺的,见他如此说,李玥便放下心来。
“玉莹,将何首乌取来,送于齐王。”
宇文霁带着何首乌回去的时候,宇文君早已等得心急火燎、坐立不安。见着何首乌,宇文君立即让太医配了药,命宫人去煎。
待喂珠瑾喝了药,宇文君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李太医,叶赫女使何时能醒?”
李太医上前复请了脉,而后道,“回皇上的话,叶赫女使已无大碍。若无意外,快则三个时辰,慢则明日午时,定能醒来。”
宇文君颔了颔首,道,“你且先回去吧。每隔两个时辰来请一次脉,务必确保不出任何岔子。”
“是,微臣告退。”
太医离开后,宇文君这才注意到宇文霁尚在一旁站着,他抿了抿唇,道,“予之,你也先回去吧,此处自有朕照应。”
宇文霁欲言又止的模样落入宇文君眼中,他不禁疑惑的瞧着宇文霁,“怎么?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无事。皇兄也受了伤,不如回去歇息片刻,臣弟且先在此照料。”
宇文君以为宇文霁是担忧他的伤势,便道,“无妨。方才太医已然为朕请了脉,都是些皮肉上。伤口也已处理过了,待宫人取了衣裳,换上便无事了。”
见着宇文君固执的模样,宇文霁只得敛了再劝的念头,在一旁桌儿边坐下,“即是如此,臣弟也留下吧。皇兄毕竟受了伤,臣弟在此也好照料一二。”
宇文霁知道宇文君的固执,宇文君自是也晓得宇文霁的执拗。见着宇文霁如此坚持,宇文君便不再多说什么,任由宇文霁留下。
此次秋猎已是一波三折,如此之下,却仍是不肯让人消停半刻。宇文君守在珠瑾身旁照料,然而,还未待珠瑾醒来,宇文君便接到了一份来自边关来的八百里加急文书。
看了上面所传的消息,宇文君沉默片刻,下令即刻收拾行装回宫。宇文君复请太医为珠瑾请了脉,确认她已然无碍之后,便嘱咐宇文霁代为照顾,而后他一人匆匆回了宫。
次日,当珠瑾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这才发觉已然回了宫。宇文君早已传了令,叫珠瑾好生歇息,伤愈之前不必过去侍奉。
回想起古道上发生的事情,珠瑾不禁起了鸵鸟心态,便顺了宇文君的意,借由养伤不过去伺候。
转眼已是十日,珠瑾的身子逐渐见好,碧月会时常扶着她在院子里走走,晒晒太阳。日子倒是过得惬意、悠哉。
这期间,宇文霁曾过来看过她两回,皇太后也来了一回。唯独宇文君,始终不见踪影。
珠瑾先前本是抱着避而不见的打算,然而,时间久了,她又不禁开始思念。加之,近日皇宫里流传着一个无从查证的小道儿消息,让珠瑾越发担忧宇文君的处境。
当宇文霁第三回来探望珠瑾,她终于说出了那憋在心底许久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