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 31 章（1 / 1）

还剩不到一年的复习时间，整个高三年级就像是一副单调到重复的人像集合，每个人的生活路线都无限相似。小广场上每周一例行的升旗仪式，我站在其中听着教导主任气势轰轰地通报批评，哪个班级谁谁谁早恋被老师发现，某两个同学在封寝之后跳楼出逃，听着大家忍不住的窃窃笑声，心里想着这次模拟考试的题目，又有哪道题是不应该错的，一会儿上课哪个老师又要发脾气了诸如此类。

日子真是枯燥到无聊，真希望赶快毕业。

晚上坐面包车回家，七个人包一辆车，从两年前的90到现在的150，虽然比公交车三个月120贵很多很多，但是不用早上五点二十出门，不用人挤人地上车，学校临时变动放学时间的时候，也可以随时来接，家里人还是毫无二话地给我拿这个钱。

一般一起包车的人都是家住在同一条路线或是相同的区域内，娜娜跟我不同车。

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车上正放着《该死的温柔》，听着音乐看着窗外的夜色，一排排路灯闪过去，两边不时驶过和我们一样载着高中生的车辆，每个车里或安静或喧哗，向着城河大道笔直行去，到了某个十字路口停下来等红灯，路灯亮起又四散分开，去向不同的目的地。

谁又能陪着谁，一路相随。

几轮复习之后就开始一周答疑，各科老师轮流坐班，你可以自己练习，也可以跟老师请教。其实这时候很少有人能学进去，哪怕一个小的知识点，脑子里已经塞得满满的，剩下的空隙也被焦虑迷茫或自信的情绪填满。紧接着安排考场收拾教室，一箱箱的练习册练习卷被清空，大家拎着大包小包说说笑笑地走出校门，仿佛三天之后的考试并没有长辈们口耳相传的那么重要，整个清正明亮的教学楼与澄澈的天空成为我们离开的背景。

我还是像往常一样，该看书看书，该看电视看电视，没有感受到丝毫考前综合症的影响，家里人虽说对我很有信心，但是也免不了各自的关心。外婆询问我有没有特别想吃的，妈妈一贯放心我的学习并不紧张，而外公他只是沉默地往家里买香蕉。

很奇怪，一直表现很平静的我，却在考前的晚上梦到了李沉寒，周围五彩氤氲，他轻轻地在我耳边说：等我。

两天考试很快就过去了，只是在考小综合的那个早上，出门前不放心有检查了一遍，东西一件件拿出来，装回去的时候却把准考证落在了沙发上。我到了考点外一段时间后才发现，匆匆打车回家拿，外公在门外的街道徘徊，一看见我就说：“是不是忘带准考证了？快回家拿！你外婆一直等你呐”。

我一进门外婆就直接地给我了，“就知道你要回来，你外公着急，又不知道往哪儿送，快走吧，好好考”。

来不及说什么，我又匆匆上了在门外等我的出租车。

一段考试的小插曲不提。

高考过后放假在家，被娜娜硬拉去做了个我觉得很吓人的蓝色美甲，她说有会员卡，不用就浪费掉了。如果她没打电话来，我就一个人呆在家里，偶尔欣赏电视剧里的男女主角爱的死去活来，一边收拾高中三年来所用的书本杂物，一直耐心等待学校的通知。

高考过后去学校，真就是另一番景象了。之前我一度想把指甲油去掉，穿着校服去学校，被娜娜强硬制止了，她说那样会很丢人，已经毕业了没有一个人会那么做，还鼓动我外婆一起劝说。

当我忐忑地走进校门后，就知道的确是自己想多了，大家都穿着五颜六色各种衣服，高跟鞋水晶凉鞋齐上阵。走进班级，发现大部分的人都变了个样子，好像之前被压抑的想法一下子爆发出来，穿着打扮大变样不说，班里好多同学都烫染了头发，连班长都把自己的发型改造成宋慧乔在《浪漫满屋》中的形象。

这一天学校下发了这次高考试卷的答案，人手一份，各科老师轮流进班级讲解试卷，接着就把时间留给我们估分。我根据那份完整的答案，对照着准考证上记下来单选题的结果，和印象中自己在考场上的解答，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估了一个最高分和一个最低分，因为我反复检查，都把自己的分数锁定在５７２。

５７２分，比我历次模拟平均成绩低将近五十分，主要问题出现在小综合上，模拟考时我一般可以考到２４０分以上，高考估分我只估不到２００分。

并没有情绪上的难受失落，大概是因为不止我一个人小综合没考好吧，也可能是由于题目较难，反正班主任统计全班同学估分结果出来，小综合成绩普遍很低，原本能考２８０左右的选手也只是考了二百四五的样子。放眼整个班级，没有一个人因为超水平发挥而开怀大笑，也没有一位同学因为考差了而痛哭流涕，除了老师在班级的时间，课下大家兴奋讨论的都是假期如何玩、要去做什么、打算去哪儿全家游、什么时候班级聚会之类的，好像是十几年来的禁锢教育终于解开枷锁，允许我们恣意，根本没有从小到大听到的传闻中的昏天暗地。

我觉得这样的心态很好，考过了就是考过了，结果已经在那儿，无论你高兴还是悲伤，都无法改变。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在同学们面前大家习惯给自己上一层保护色，不让别人发觉自己的懦弱和难过，维护可能有些许幼稚的自尊。就像我上了大学之后，才从几个要好的同学那儿知道了谁谁谁后来复读了，某某某因为成绩不理想怕家里批评离家出走过，谁后来再没了联系远走他乡。

后来我们又发了一张志愿表，我知道这很重要，小心翼翼地夹在大开本的书中装进书包，第二天又小心翼翼地带过来，然后我傻眼了。

怎么没人告诉我今天要交这张表啊！！！

多次后知后觉的经历让我深深地怀疑自己的ＩＱ值。

看着很多家长跟着自己的孩子过来学校找老师一起讨论，也有同学拿着填得满满的表格与其他同学分享昨晚跟爸妈“挑三拣四”的成就，我并没有因为家里人不在身边而心慌意乱，打电话跟外婆说学校要填志愿，外婆说让我自己做主。

说来学习上的事，我早已经习惯自己做决定。

拿出志愿表，高考高校招生专业目录书放在一侧，拿起铅笔开始选学校。首先看省份，秦岭淮河一线以南的学校划掉——我最不喜欢夏天，受不了太热的地方。同理，太冷的黑龙江也要去掉。然后考虑分数与学校的匹配，尽量报一个有名头我的分数又能够得着的重点学校。接着考虑专业，我很喜欢电视里风格干练的ＯＬ女强人，所以工商管理和行政管理一听就很酷的专业是我的首选，而我是语文课代表，背诵一向是我的强项，加上听说这两个专业不用学外语，所以中文系和法律系也进入我的视野，对照之前选择的学校，没有这几个专业的划掉。

最后共有五所２１１和９８５大学备选。

我皱眉想了想，觉得选项里２１１的学校闻名在外的是理科专业，如果我仅仅为了贪图名牌而去理科学校学文，专业不受重视，可能会对将来的发展有影响，所以我果断又去掉了两所学校。

剩下的三个学校，其中两个是在本市，从我们小县城坐车到市内也不过一两个小时，离家很近，过节放假回家方便不说，水土文化也都是熟悉的。另一所学校是在Ｓ市，离这儿很远，本市人不太熟悉它，可是它以省称命名，在国内的知名度以及专业认可度都比本市的两所学校高。

各有优缺点，我正犹豫不决时，我们班一个原高三复读一年的男生经过我身边，看到我正在填志愿，就与我讨论起来。他说从我选择这几个学校来看，他建议我选择Ｓ市的这所。不仅名气相对比较大，师资力量和教学质量都是上乘，而且没有本市学校的局限性，可以出去闯闯。他原先的同学有考在那儿读书的，都说很不错。

我原本就倾向于Ｓ市的Ｌ大，听他这么说，几乎是立刻做了决定。

他又看了看我填报的专业，建议最好把管理类的专业放在后面，把汉语言文学和法学提到前面。因为管理类的专业其实很杂，根本学不到什么具体的东西。而汉语言和法学，一个包容万象，一个术有专攻，无论对个人素质提升还是将来工作都有很大助益。

我想我很“善于”听从他人的意见，根本忘了自己的想法，随即就把表格内容改了过来。

后来的事，让我很感激他的意见，也庆幸自己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