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同人 > 湖畔夏秋 > 3 下

3 下(1 / 1)

目 录
好书推荐: 综系统啊,我错了 四季有时 晚安,夕城 花满心时亦满楼 土豪也有爱情 儒门天下 驸马几品 魔君的媳妇儿 祸害/三流小明星的作死记录/论一个祸害欠债肉偿的一百种方式 朗朗乾坤

8、探病

当天夜里,陈兰发烧了。

或许这是因为夏秋相交之际,昼夜间温差从来不小,一冷一热,自然而然的引发了风寒高热的症状。

她默默的躺在床上做挺尸状,深夜寂静,室友们都已经安然入睡,但是头痛欲裂却令她无法沉入梦乡。

各种各样的画面不停的从脑海中涌出:她看到黑灰色的阴云,中间有一张狞笑的脸;她看到阴影中有一架柜子,柜子打开来,里面爬出来沾满鲜血的一团东西。听到了吗?独行的你身后传来一阵阵的脚步声;看到了吗?铁处女中间紧紧夹着的……

她蓦然睁开眼。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轻轻的擦过自己的面颊,缓解了高热带来的痛苦,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眼前耳际渐渐清明:柔和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照进了屋子,清脆的鸟鸣声在远处轻响,寝室里却安静的很。

“你醒了?”耳边传来轻轻的声音。

她往一旁稍稍偏了下头,定睛一看,原来是林芷来了,她张了张嘴,正想说话,却发现口干舌燥,难以出声。

林芷向她递了一杯水,她微微起身,接过水杯,一饮而尽,却因为喝的太急呛到了自己,不住的咳嗽。

“慢点,又没人跟你抢。”林芷微微摇头,带着淡淡笑意看着她。

她把水杯还给林芷,觉得脑中又是一阵晕眩感,这驱使着她倒回枕头上。

林芷抬手,把一条带着湿意的毛巾搭在她的额头上。陈兰轻声问道:“你怎么在这?她们人呢?”

“谁们?”

“我的室友。”

“都出去了。她们跟我说你发烧了,我来看看你。”

这个回答引出了更多的问题,比如你来这里原本是想干什么,比如明明是周日她们为什么会集体出门。但是陈兰现在昏昏沉沉的,开口说话都费劲,自然也就没有再问什么了。

她用余光看到林芷在下面不知道忙活些什么,看起来像是在帮她冲药,她虽然生着病,但是居然一样有心情欣赏佳人:林芷今天穿了一条湖蓝色的长裙,随着行走裙摆轻轻的摇晃,好像随着摆动会发出湖水荡漾的声音,就像亚瑟王传说中的湖中仙,这个颜色穿在她身上,更加衬托的她发如墨肤胜雪,嗯……

“你傻笑什么呢?”林芷会过头来,对着她轻笑问道。她只得收回目光,幸好林芷也不是特别在意,缓步走来,将水杯又一次递给她,这次里面装的是黑褐色的药水,陈兰撑起身体,接过杯子,扬手将药一饮而尽。

她又倒回枕头上,或许是药水中的热量给予了她些许体力。她将毛巾再一次搭在额头上,无力的开口问道:“你来这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在我那借住的时候,把自己的杯子落在那里了。”林芷从床下的小桌上拿起一个淡绿色的玻璃杯,轻轻晃了两下,又把它放回去。

陈兰本来想开口道谢,但是药水似乎在与病菌殊死搏斗,她的身体成为了两军对垒的战场,她运用自己丰富的想象力,描绘出一幅自己目前可能的状态图画,就像一只正在被水煮的虾,从头到脚都是通红通红的,还时不时冒出一缕又一缕的蒸汽……

她还是强撑着开了口:“咳咳,谢,谢谢,麻烦你了。”

“没事。”林芷又抬手为她掖了掖被子,她仰着头,看了陈兰一会儿:“你还很难受吗?”

“嗯。”陈兰用鼻音回答她,她其实还可以多问点其他的事情,比如自己频繁的撞鬼,有没有什么比较好的解决方法之类的,但是烧晕了的脑子还真没想到这一茬。

“好好睡吧。”林芷柔声劝慰她,陈兰却痛苦的喘息了一声:“我觉得我睡不着,头疼的像要炸一样。”

这是真的,陈兰忽然觉得现在她额头上的温度,足以把天花板烫出一个窟窿来。

林芷默不作声的探了探她的额头,拿起毛巾,缩回了手,转身再一次冲洗了一下那条毛巾,重新搭上了陈兰的额头。

林芷搬出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她似乎在喝一杯很热的水,不停的吹着液体表面冒出来的热气,平静的开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好多孩子睡觉前都要听故事才睡的着。”

陈兰几乎轻不可闻的同意了这个看起来有些奇怪的,近乎孩子气的提议:“好,我想听。”

林芷莞尔一笑,开始了她的讲述。

在从前的从前,很久以前……

到底是多久以前?

你不是该酝酿情绪准备睡觉吗?开口说话做什么,很久以前,在那个时候啊,很多现在已经死去了的人还都没有出生……

多久了?岁月不居,时节如流。一个个孩子降生到凡间人世,一位位老人挥别了滚滚红尘,然而那些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啊,被时光折叠进历史的角落里,任凭逝者如斯,都不会变成虚幻。

故事的开端,起源于一对官宦人家的姐妹。

这家的男主人,他们的父亲,身在仕途,却偏生清高严厉,桀骜耿直。熟读圣人之书,不愿理会世人口中“公私相济,方得事成”的道理,故此屡遭排挤贬斥。

柴米油盐酱醋茶,哪样不要钱财来换取。当父亲的不谙为官之道,不通发达之理,两个孩子自然而然也要跟着过清苦的生活。

好人家的女儿到底是好人家的女儿,就算不能锦衣玉食,琴棋书画,女则女训,却也是一样都不落下。养在深闺之中,如同那年月大多数未出阁的女子一般,等待着父亲安排给她们一门亲事,而后相夫教子,恪守本分。

她们是久居深闺,不知外间是何种情状,朝堂之上波涛汹涌,草野龙蛇亦不会安生。家境日渐清贫,渐渐连下人仆役都使唤不起,父亲不肯丢下那“君子远庖厨”的文人傲气,姐妹俩时不时需要抛头露面,为生计奔波忙碌。

偶尔会匆匆忙忙的从一条街巷旁经过,只见满楼红袖,娇声婉语,又有些彪形大汉,携兵带刃,出入其间。那些满脸横肉的男人,让年纪尚轻的女孩儿看着好生害怕。

父亲皱着眉头评论了那条街——那种烟花柳巷,搜罗了一众天生贱骨的狐媚女人,教坏了男人,出入其间的除了纨绔子弟,就是些以武犯禁的乱党。

贪腥好色的纨绔子弟,以武犯禁的乱党——她们害怕起来。

姑娘们躲着那些人,幸而那些人也不甚在意她们。毕竟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她们渐渐长大,到了豆蔻年华,粗布素衣虽不掩秀丽,却更不能增光添彩。到这烟花柳巷来的人,就算偶有几个温柔讨喜的恩客,也是冲着食色性也来的,谁有空琢磨你毫无华彩的外表下,有什么好心肠?

日子本可以这么相安无事的过下去的,只可惜——

只可惜那一日,十数个官差破门而入,逼上前来,几条铁索便将父女三人本就不怎么好的命,勾的急转直下。

为什么抓我们?我们犯了什么法?

逆贼林原,你勾结逆党,叛国求荣,而今被人告发。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讲?

冤枉啊!老臣对朝廷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做那大逆不道的事情?

怎么可能?说你可能那就是可能。上位者手中小小的翻覆,便可以给无数人的人生带来惊涛骇浪,强加无尽悲惨的命运。

父亲被斩,她们姐妹自京畿发配至岭南。

庙堂之争,岂是她们这样的一介草民可以全然参透的。只言片语拼凑起来,也只能大致知道,父亲昔年一位同乡好友与一桩谋逆之案相牵扯,此事波及甚广,就连被闲置一旁的父亲,也难逃连坐的厄运。

路经姑苏,她们却没有继续行进下去,因为有人买下了她们,而令人称奇的是,押送囚犯的官差竟也同意了。

她们当时没有想太多,只道这是个好心人,同情她们受苦,这才前来相助。

谁料转眼,她们就被扔进了烟花柳巷,成了往日最不敢想像的失行女子。整日要和那些曾经怕的不行的纨绔子弟,豪客乱党打交道。

流落风尘的日子何其难过,她们都曾是书香门第里的闺秀,知道“女子当节烈”的道理。可那些久于世故的老鸨龟公,自然有办法逼的清白女子就范。

或许对听故事的人而言,屈服现实,只是软弱无能的缘故,然而,世情薄,人情恶,做人莫做女儿身,百年苦乐由他人。命运的风将人吹刮至此,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虽说日子苦,不过自家亲姐妹在身边,总归不那么不堪。可即使这样的日子,也维持不了多久。

西街当铺掌柜家的三公子一贯是厉害的人物,那一日偏偏点了妹妹前去伺候,不知怎地惹恼了这位爷,他只冷笑着说了声“赏”,几个跟着去的小厮便要把妹妹拖出去,只等糟蹋个痛快,妹妹却已经不堪其辱,一头撞死在门槛上了。

姐姐看到妹妹尸体的那一刻,当场就愣住了。

“这是个什么故事啊?”陈兰已经差不多睡着了,忍不住开口发问。

林芷有些好笑的又替她掖了掖被角:“故事就是故事啊,非得说出个分类来?”

陈兰嘟囔着:“你还没讲完呢……”

“快睡吧。”林芷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笑容缓缓的绽开,目光里却带点无奈。

如果有可能,希望你永远不要听到后面的故事。

她转过头,缓缓的走上寝室的阳台,扬起脸,将笑容对准天空:

雾早就散了,今天是个好日子。

9.拜访

十一假期的第一天,陈兰在自己为自己规定的时间点醒来。

切确的说应该是,她认为自己在规定的时间点醒来了。事实上,她的手表不知道哪不对劲,慢了足足一个小时。

所以,她慢吞吞的刷牙洗脸,悠然自得的拎起行李箱踱步走出了宿舍,她认为,在坐车前往苏州火车站,然后坐上火车回家之前,她应该还有个时间乘公交车去趟青藤区,把林芷上次落在她那里的毛巾还给她。

说落在她那其实并不完全准确,应该说,是上次她发烧时,林芷有意用那条毛巾为她降体温,之后就一直放在她那里了。大二课业骤然加紧,开学一个月她忙的焦头烂额,自然没功夫去青藤区把东西还回去。

不过今天开始休国庆假,就不应当一直留着人家的东西了——所以,她特意早一些起床,想要物归原主。

学校放假,苏州的天气也很应景:天空碧蓝如洗,万里无云,艳阳高照。延续一个月的阴雨终于暂时告一段落——看来,放假这种事情,那真的是普天同庆,大家同喜啊!

在等待前往青藤区的公交车时,她有些无聊,便自然而然的将手机掏出来,想刷刷微信,但是却愣住了。

她反复看了手机又看了手表,再像一旁另一个在等车的女生确认了一下时间,无比郁闷的接受了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她比预计起晚了一个小时。

既然如此,东西只能下次再还了……她无比懊恼的揉了揉额头,站起来,抓紧行李箱,打算走到马路那头去。

“陈兰?你也在啊?”步子还没迈开,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听着很熟悉,陈兰一回头,看到杨哲手里拿着杯瓶装可乐,一边喝一边朝她问话。

“这是准备去玩?”杨哲继续问道。

“没……要回家,可惜啊,本来想把东西还回去,但是一看时间,已经来不及了。”陈兰摇着头,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哎,杨哲,你这是要干嘛去?”

“和人约好见面。”

“你们约的地方离青藤区近吗?”陈兰问道。

“嗯……不远。”杨哲想了想,这样答道。转而又开口:“怎么了吗?”

“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东西还给我朋友?”陈兰举起抓在手中的毛巾,动作牵扯着背在肩上的包滑向外侧,她连忙手忙脚乱的整理好。

“没问题。”杨哲答应的很爽快,伸手接过了毛巾:“上哪找你朋友?她叫什么名字?”

正说着话,马路对面的路口一辆公交车行驶过来,陈兰看清楚了车号,赶忙急急忙忙的迈开步子往另一侧走去,边走边时不时回头:“那个,回头我发短信给你说啊,快赶不上火车了……”

公交车在站台短暂的停留了一会儿,很快又开走了,杨哲在一旁微微一愣,旋即自言自语道:“真有她的……”前一秒还能很认真的恳请他帮自己把东西物归原主,后一秒可以立刻消失不见去赶火车,这小姑娘行为跳跃的范围真不小。

于是他把那条毛巾随手往一旁的挎包里塞去,动作猛然顿了一下,而后,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把链子拉好。

在他等到公交车,大踏步跨上去之后,他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他将手机掏出,划开屏幕,是来自陈兰的短信,她果然把物主的住址和姓名如约发送过来。

杨哲浏览了一遍消息,目光在末尾处的姓名“林芷”上停留了片刻,而后神色如常的把手机收好。阳光直直的透过玻璃照进车厢里,车辆在马路上缓慢平稳的行驶着,如同任何一个平常的日子。

虽说夏季已经算是结束了,但是“秋老虎”带来的高温还是令人难以经受。漫长的阴雨天后,偶尔晒晒太阳还好,长时间暴露在阳光下,也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体验。

所以,不论怎么样,青藤区一幢幢拔地而起的高楼投下阴影,带来清凉,这还是让杨哲很享受的。

他拿出陈兰的手机,再次确认了一遍地址,而后迈进大门,从楼梯走了上去。走廊里吹来一阵凉风,让他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239号……应该往这边转……20,21,22……37,38……”

杨哲短暂的愣了一下,左右环顾的时候他发现,37与38号房间分别是左侧与右侧宿舍的尽头。但是在他注意到正前方时,他清楚的看到了前方有一扇门,门牌号上清楚的写着:239.

他愕然,第一反应是完全的回过身去,看了看走廊的另一头,正对着239门的是一扇很大的窗户,从当日的天气,此时的时间和阳光的照射程度来看,那扇窗应该是向着东面的。

他又转过来,直视着眼前的这扇门,还是抬手,轻轻的在门板上叩了起来。

叩门声听在他的耳朵里,却似乎还有另一重的回音。仿佛来自于极为遥远的地方,因为它是如此的悠远空旷,又仿佛来自于近在咫尺之处,因为它是这样的清晰可闻。杨哲不由得顿了手,却听门中传来一个声音:“我来了,请问是谁?”

“吱呀”一声,门被拉开了,一个年轻女子迎了上来,抬头看他,由低眉到抬眼那一瞬间,她面孔上蕴含的美艳,让杨哲的心脏狠狠的跳动了一下。

“咳咳,那个,学姐你好,你是林芷吧?我朋友陈兰托我把你落在她那里的东西还给你。”杨哲从他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拿出了那条毛巾,却发现它便对皱皱巴巴的,这让他觉得非常尴尬。

女子微微点了下头,长长的乌丝随着这个动作在衣料上轻轻的磨擦了一下。她缓缓开口:“是的,我叫林芷。陈兰人呢?她为什么不自己来?”

“陈兰……陈兰她……她今天要回家,快赶不上火车了,所以她托我帮她还东西……”

杨哲发现自己在这个面孔美丽而且声音动听的美人面前,口舌笨拙的要命,心脏也嘭嘭的跳个没完。

真要命!自己不是一贯自负能说会道有口才吗?

“原来是这样。”林芷便淡淡一笑,伸手接过杨哲手中的毛巾。

当那修长洁白的手指轻轻碰过他的手背时,杨哲却猛然感到,一种强大阴暗的力量,自手背肌肤起,直向心脏迫近!他默不作声的吸了一口气,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刚才那种感觉,确定那不是被美女的魅力暂时影响,也就是俗称的“被电到”,而是——而是真的觉察到了什么黑暗可怖的东西!他一惊之下,下意识的看向林芷的双眼,却默默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林芷眸光流转,微微笑着问道:“学弟怎么了?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她就那么淡笑着看着杨哲,似乎是很真挚,很诚恳的样子。但是如果仔细的看着她的眼睛,就会发现,漆黑的眼眸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深不见底,好像可以把人的灵魂吸进去。

杨哲一副如常的神色:“啊?我没事的,那么,学姐,我先告辞了。”

他转身离开,听到身后传来门合上的声音。

在转过一个弯,踏上楼梯之后,他左手拉着扶手,右手捂住眼睛——在刚才那短短几秒中,在他和林芷的对视时,他们的精神力也在交锋。

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就像一泓秋水,乍一看没有什么,仔细感受却能够察觉到其中的质感。渐渐的,他甚至可以察觉到来自她的目光的一种强烈的致幻之力,如果不是他及时转身离去,恐怕心智就会被她全然摧毁。

过去的短短几分钟里,他的双目放佛被烈火烤炙一般,干涩到剧痛。

在楼梯口站了许久,他才勉强再次睁开双眼——这次很幸运,没有失明。

他和来时一样,缓步从楼梯走下去。一阵阵凉风从高处的小窗吹进来,带来一种极阴森的压迫感。

在离开大楼之后,他似乎是要确认什么似的,又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大门正对着没有几米远的地方,就是另一幢拔地而起的宿舍楼,二者之间的距离非常近。今天是个艳阳天,现在已经接近正午,日上中天,但是中间这短短的间隙中,完全晒不到太阳,两侧大楼的阴影遮挡了日光光线。

他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看起来,和任何一个从这偶尔经过,为了日常生活而出入的人没有什么区别。

10.夜斗

“看来,这次你是碰着个狠角色了?”

图书馆二楼的咖啡厅里,朱静一边搅动着杯子里的焦糖玛奇朵,一边咬下一块抹茶芝士蛋糕,含混不清的问道。

提起本校的硬件条件,可以说,全国没有几所学校可以与之相比。这座高达十层的图书馆,装潢精美,奢华高档。在二楼的行政区里,与几间大气典雅的办公室相隔不远的地方,就是这家咖啡厅,办公的老师和学习劳累的学生可以来这里要些饮料,小坐片刻,休息一会儿。

朱静一贯喜欢甜点,时常搬着电脑和课本跑到此处,一边自习一边点些餐食吃着,感觉好的很。这次,杨哲就是在这里找到她的。

暖而暗的灯光照在环境典雅的小店里,木桌上摆着杯盘,饮品里满是细小的奶泡,浓郁的奶香把小范围里的空气熏的香甜无比。

她之所以显得这样漫不经心,是因为杨哲虽然把今天上午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和她讲明白了,但是他的态度和语气就像在告诉她自己打死了一只苍蝇——那,难道不是轻而易举的吗?

“差不多吧。”杨哲喝了一口可乐,回答道:“真不太好弄啊。”

“你真的那么确定?”朱静想到了什么似的,放下了手中的勺子和叉子:“按照你告诉我的,陈兰上次去那里,是在夏天,现在已经是初秋了,太阳照射的角度自然会有所不同。有可能上次她去的时候阳光可以照进那条路,而现在由于角度问题,阳光不能照射进去。”

“有可能吧,不过这也不重要了。”杨哲摇摇头,“就算撇开这一层不谈,那个女的……”

他不说话了,双目的烧灼感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的确很不一般,我能够感觉到,就像我刚才告诉你的那样,一股子阴森森的气质,而且她居住的那间屋子……”

朱静点了一下头,然后无视男朋友,专心对付那一盘蛋糕,杨哲在一旁吹胡子瞪眼:“这可都快10点了!你就不怕长胖?”

“咳咳……”朱静暂时停了嘴:“你还没说完嘛吗?那你继续说呀……”

朱静话音未落,却听得外间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杨哲和朱静都愣住了,还没等他们做出什么反应,又一声尖叫继续响起,他们对望了片刻,同时起身冲出了咖啡厅。

在他们几乎同步的走到门口时,第三声尖叫响起来了。

李林是个普通的大一学生,出于体验生活和赚取零用钱的目的,他在图书馆G层的便利店找了一份兼职。

这天晚上,他和往常一样,收拾好了店铺,打扫干净卫生,即将关门的轻音乐在耳畔响着,他也跟着轻轻哼着调子,心情好的很,甚至在考虑回去是打一盘dota还是找人三国杀。

就在他刚刚关好店门,转身打算离开时,却感觉十分不对劲。

后颈处被一阵一阵阴冷的风吹着,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伸出手往脖子后一抓,却似乎触摸到了什么冰凉却柔软的东西,他心里一惊,转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惨白狰狞的面孔,嘴角噙着一个阴惨的笑容。

“啊!”他禁不住发出了一声惨叫,飞快的将那张脸从自己肩上推开。这才看清,那张脸的主人身穿一件雪白到惨烈的柔纱长裙,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低垂铺散着,李林不由得躲了一步。

一阵丝竹之声响起,不知道所弹奏的是何种乐器,但是落在耳朵里,却让人觉得心脏被撕扯的疼痛,那个惨白的人影缓缓直立而起,毫无血色的唇轻轻开启,用极阴惨的声调缓缓歌唱着。

随着乐起,歌起,那人影也翩然而起。除了那极诛心刺耳的琴歌相和,李林听不到任何声音。放佛图书馆的G层就是整个世界,这个世界里没有温情,没有光明,只有这冰冷的,象征着死亡的声音,和这个放佛永远无法离开的空间。

他颤抖着腿,想要从往日离开的那条路逃出这个陷入诡异的地方,但是就在他转过一个弯后,清晰的看到,在相隔不远处的另一个路口,宽广的白色舞袖疯狂的飞舞着,纷纷扬扬,犹如漫天云霞。那人原本背对着他,在舞袖衣带缓缓铺洒地面后,慢慢的像后弯腰,一张倒立着的白脸展示在李林面前,嘴角依然是那阴惨的笑容。

“啊!”他发出了今晚第二声惨叫。

“往生不来,背影常在……”他听清了那个白衣女人口中所唱的歌词,她直腰起身,黑色的长发伴着惨白的衣裙一同飞扬而起。黑与白,两种极端的颜色,在这样的环境下对比起来,令人触目惊心。

如若刨去那过于苍白的脸色和阴惨的气质,起舞的女子堪称姿容卓绝;如果声乐中不蕴含那样浓郁惨烈的不祥之意,曼妙的歌声与空灵的琴音也令人陶醉。然而,现实就是这样可笑,将看起来完全不搭架的事物组合在一处。

“害了相思,惹尽尘埃;空山夜雨,恶秋灯开……”音调渐渐抬高,仿佛碧海潮生,银瓶乍裂;衣袂飞旋的更加快,时不时破空掷出,尽兴挥洒,收放自如。

又是几个回旋,那个惨白的人影再一次逼近了李林;嘴角依然是那样冰冷的,嘲讽的微笑,双臂一扬,雪白的衣袖缠上了李林的脖子,在女人阴测测的笑声中,舞袖缓缓收紧,柔软素净的衣料,刹那间成了夺人性命的利器。他禁不住发出了第三声叫喊。

不知从何而来的冷风从四面八方吹来,雪白的裙裾如繁花盛开一般,迸放吐灿。窒息的感觉让他眼前发黑,脑中眩晕。

“叮!叮!叮!”

接连三声清脆的响声后,李林猛然觉得呼吸一畅,咳嗽了几声,眼前渐渐回复清明,他清晰的看到,那个惨白的身影就像被风吹佛的柳枝一般,在狭小的空间里翩然而动。

“你有几分把握?”

朱静收敛起了刚才在咖啡厅里懒散的态度,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白衣女子——她力量强大,也足够灵活,在缚魂针天罗地网般的密集攻击下,游刃有余的躲避着。

“保守估计三分。”杨哲不断的抽出新的符咒,将它们一一幻化成一排排短小纤细但威力巨大的利器,再手指做剑指状朝白衣女的方向指去。

“那不保守呢?”朱静看着白衣女不仅灵活的闪避着,还缓缓的向他们这边逼近,不由得追问道。

“那最多一分。”看着白衣女冷硬狠戾的眼神,杨哲不由得狠狠吸了一口气。

“怎么会这样……之前咱这的那些最多只是骚扰一下人类的生活,而这个今晚却要大开杀戒。”杨哲一边继续出手对付白衣女,一边喃喃自语道,猛然间,他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对朱静发问:“今天是9月27号?”

“对,怎么了?”

“今年的中元节是哪天?”

朱静听得此言,先是怔愣了片刻,随即也在一瞬间猛然醒悟过来:“八月十日……两个小时后正好七七四十九天!”

正好七七四十九天!

世人只知道中元节这天,地府之门大开,阴气盛阳气衰。然而,这并不是一年当中最凶险的日子,事实上,在鬼节过后的一段时间里,来自地府的阴气会渐渐聚拢,囤积,慢慢拥有更加强大的力量。这股力量,会在第四十九天达到峰值。一般情况下,在这之后,这股气会渐渐散去,这样的邪力也会再次弥散于天地之间。

——可这是一般的情况,如果有哪些心怀不轨的鬼魂或人类意图利用这种力量,达到自己的某些目的,那可就不好说了……

就在他们为这个惊骇的事实稍稍呆愣的时候,白衣女已然近身,杨哲当机立断,将一张符纸化为金箭,在她想要对他们出手的那一刹那,狠狠的刺穿了她的手臂。

杨哲的手指蹭过白衣女的手臂,但是却仿佛是接触到空气一般,就在这时,杨哲猛然抬眼看着白衣女:“林芷?”

他神色大变,几张符纸从背袋中蹭蹭蹭的蹿出,幻化出一道金色的光墙,刹那间,在他们和林芷之间形成了一道屏障。

“帮我控制好这道结界,它可以攻击恶灵,前万别让林芷伤到人——我去捅这帮东西的老巢!”

朱静点头,默契的与杨哲配合着,她操控好结界——不用说,杨哲口中的“林芷”指的肯定是这个穷凶极恶的白衣女人,而捅它们的老巢所指的,必然是他已经掌握到这一事件的核心所在,要去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真刺激!真够劲!一瞬间,她居然这样想到,大干一仗,大显身手,实在是平淡生活中不可多得的刺激体验。

她操纵着结界,缓缓的前行,反向逼近林芷,每次金色与白色的碰触,都会发出一阵“刺啦刺啦”的声音,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焦糊味道。白衣女见在朱静这边讨不到便宜,索性转身,想要再次攻击李林。

张静神色微微一变,赶忙几步冲上前去,将结界直直推向白衣女的后心,猛然一下,白衣女回过头来,怒目圆睁,口中“嘶嘶”声不绝,而后向上猛的一窜。

一直充斥在G层空间里的阴寒之气消失了,李林依然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朱静脸白了白,咬着嘴唇,叮嘱李林赶紧离开这里,而后自己转身大步奔跑,冲上一楼,左右观察后,又向门外冲去。

他们一同离开咖啡厅来到G层是在十点钟,在G层又耽误了一段时间,也就是说,现在,只剩下不到两个小时,就是第四十九天了!

朱静竭力提升灵力,操控杨哲打造出的结界,冲出门外,她要阻止那个女鬼,不能让她伤害什么人,也不能让她坏掉杨哲的事。

脚步踏在马路上,发出“哒哒”的轻响。杨哲头也不回的向着青藤区狂奔而去,期间摔倒了数次,每次摔倒后,都飞快的站起身,然后继续按照既定的方向奔去。

来到白天他曾经拜访过的那栋高楼下,他一步不歇,直冲上2楼,奔着右手边走廊而去。

他一脚踹开了239的房门,跨了进去。仅仅几个小时前,他才拜访过这里。那时这里面摆放着普通的陈设,努力营造出一种正常生活的氛围,而现在一切伪装尽数退去,杨哲凭借走廊的灯光清楚的看到:这间屋子的墙皮脱落了不少,表面凹凸不平,一股子霉味扑鼻而来,整体氛围阴森昏暗,潮气让皮肤感到非常不适。

他缓缓的向前走着,狭窄低矮的区域里竟然一阵阵回荡着悠远的声音,杨哲置若罔闻,目光冷硬,脚步毫不迟疑。

“天,这孽障是疯了吗?”

朱静喘着粗气,艰难的维持着手中的结界,不停的向前奔跑着。她一路从图书馆冲到了体育馆旁的操场,一路上经过了理科楼,土木楼,环境楼,每过一处,都是一场惨烈的财产损失,灯具跌落在地上,器械散了一地,所幸适逢假日,又这么晚了,没有伤到什么人。

惨白的人影一路向前飞行着,朱静已然明白过来了,这女鬼现在不打算制造什么伤亡,她是要去阻止杨哲!她知道杨哲要去解决根源的问题!

近一步,更近一步,到了……杨哲抽出一张符咒,化为一柄赤红的利剑,就待狠狠的扎入那张不断逆向转动的八卦图当中……

他忽然觉得背后一凉,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猛地一侧身,正正好躲过白衣女成爪的手——他心下凛然,被这么抓一下,不死也要掉半条命。

白衣女见一击不成,又来一次,杨哲又一次敏锐的闪避过去,却猛然觉得脚踝处处一阵刺痛——不知从何处钻出成群的白色怨灵,狠狠的挫伤了他。

他不由得泛出一身冷汗,前有白衣女正面交锋,后有怨灵添乱惹事,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传来一个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听在他耳中却犹如天籁:“给我住手!你们这些小鬼,别动我男朋友!”

“朱静?”他想笑一下,然而笑容还来不及展开,白衣女下一轮凌厉的攻击已然到来,他便专注对付她,余光扫到朱静,看到她竭力为自己阻挡怨灵,心头一暖——所谓患难与共,大概就是这样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淌着,渐渐逼近子夜。最终,赤红的利剑狠狠的扎进白衣女的心口。

没有一滴鲜血流下,林芷渐渐变的透明,那双眼睛平静如秋水,只是淡淡的看着他们,慢慢的,消失了。

杨哲不由得微微怔愣,他收服的其他恶灵,在最后一刻,或许负隅顽抗似乎是要玉石俱焚,或者哭天喊地疯狂的宣泄生前死后的种种愤懑,如此的平静,真是第一次见。

但是那一瞬间,从林芷身上散落下来的灵魂碎片落在他的手上,他猛然知道了许多的前因后果,所有爱的,恨的,冤屈的,加害的,一时感慨万千。

可是事实上,没有啥时间留给他感慨,他回过身来时,发现自己悬在二层楼的高空,而后很快的跌落在地面的草坪上,疼的他“哎呦”一声。

“杨哲!杨哲你没事吧?”

朱静焦急的从楼梯上奔下来,跑到他面前:“你,你怎么说什么事都没个正型呢?我,我一开始听你那语气,还以为只是个小麻烦……”

杨哲忍着疼,抬起头给女朋友一个宽慰的笑容:“本来就只是个小麻烦。”

他想站起来,却体力难支,只能继续歇在草坪上,抬起手扫了一眼手表,还不到12点。

“都解决了,天下太平,没有人受伤或被害,不是吗?”

白衣女被解决了,她召集来的怨灵和阴气将会渐渐散逸开去,没有什么可怕的损失,因为他们在一切开始之前,便将它们结束了。

秋夜深沉,一切安好。

11.尾声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

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梅定妒,菊应羞,画栏开处冠中秋。

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

当陈兰结束了十一的假期,再次回到苏州的时候,城内城外都弥散着桂花沁人心脾的香气。深深的吸一口气,便仿佛将整个甜软的江南吸入了肺腑。

她跳上了公交车,哼着小曲坐在座位上,一边呼吸着清浅悠远的淡香,一边看着窗外绿树成荫,花草繁茂,心情很是愉快。

窗外的风吹佛进来,发丝在耳际跳跃着,她微笑着看着公交车开上她熟悉的路,视线扫过学校的牌子,隐隐约约有种不对的感觉,但是又说不上来是哪不对。

自己想太多了吧。她这样想着,在目的的站点下了车,拖着行李箱,慢慢的走回了宿舍。

刚刚把行李放好,生活用品各归各位,却发现自己的手机震动不止,她拿起来一看,是来自杨哲的电话。

她接起电话:“喂,杨哲啊,找我有事吗?”

“嗨,陈兰,是我。你……你这两天什么时候方便出来?”

陈兰听杨哲口气犹豫,不由得有些奇怪:“怎么了杨哲,出什么事了?”她偏着头想了想,想到一种可能性:“不会是……不会是你和朱静吵架了吧?”

杨哲一听,满脸黑线:这都哪到哪啊!他赶紧澄清:“没有没有,我俩好得很,啥事都没有,我是想……”

“哦,对了!”陈兰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我上次托你把东西还给林芷,你还了吗?”

杨哲沉默了,一会儿,才简短的回答了一个字:“嗯。”

“那就行。”陈兰吐出一口气,毕竟借人东西不还不是什么好行为。

“我是想和你说……”杨哲的口气犹犹豫豫,陈兰听着不由得皱起眉头:“什么事情啊?你说就是了。”

“能出来当面说吗?我和朱静,找个地方等着你。”

他和朱静找个地方等着我?这算什么?陈兰不由得满脸黑线。但还是同意了:“好,那你们俩定时间地点吧。”心里却想着:和一对小情侣坐在一起,那场景指不定多尴尬呢。

当晚八点,陈兰按照约定,来到了图书馆2楼的咖啡厅。

浓郁的香气让她有种饥肠辘辘的感觉,她四下环顾,发现了坐在一角的杨哲和张静两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店里的光线太暗的缘故,她总觉得这两个人神色黯然。

她慢慢走过去,心里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但是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妙,如同往日一样微笑着打了招呼:“你们这么早就来了?找我有什么事情?”

一边说着,一边在座位上坐下,她微笑着看了他们两个人,似乎在等待他们先开口。

回应她的是杨哲,他缓慢的开口说道:“林芷死了。”

一阵碎裂声划破了咖啡馆里温馨平和的气氛,陈兰手中的水杯掉到地上,一片片的碎裂了。

“你说什么?”陈兰居然不动声色,只是淡淡问道,或许,这是因为她太震惊了,已经无法体现在表情上了。

杨哲还想继续开口,却被张静拦住了:“我来讲吧,你之前不是都告诉过我了?”

杨哲点点头,没有否认。一旁的服务员走过来,想要清理现场,杨哲接过了她手中的卫生用具,示意自己来扫,让服务员离开: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牵扯其他人进来。

“在百余年前,姑苏城里有一户人家,原本家大业大,在江南一带各处都广布他们的产业,论理说可以生活富足,但这一家人性喜奢侈,子孙后代又不怎么争气……”

张静观察着陈兰的神情,慢慢开口,讲述起了似乎与正题毫不相关的事情。

百余年前,一个沦于风尘的绝望女子,似乎是迎来了命运的转折。

父亲被削职罢官,全家流放岭南,本以为好心人将她救出了流亡之路,一转眼,却被推入了烟花柳巷的火坑。即使到了这还没有完,妹妹不堪受辱,自尽以全清白,仅有的亲人也离自己而去。一个弱女子,沦落至此,处境何等凄凉啊。

是上天开眼了吗?身为风尘中人,却也等来了把自己捞出火坑的时运。苏州城里一个大户人家竟决定为她赎身,让她做自家的三夫人。

虽然是去给人做小,虽然要嫁的是一个年事已高的老头子,那也是好的啊!可以远离了迎来送往的肮脏日子,重新当个清清白白的人,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呢?

她开开心心的任由他们一台花轿接走了自己,无视那些关于这户人家“图有一个空壳子,内里气数已尽”的言论。气数已尽便已尽吧,她不怕受穷,只是再也不想在烟花堆里打滚。

可是,然后呢?

“你说的这些,和‘林芷死了’有什么关系?”陈兰的双眼中终于起了一丝波澜,但脸上还是不为所动。

张静深吸一口气,继续讲述了下去。

嫁进去以后没多久,林家的姑娘就感到似乎有些不对,并不是因为生活清苦,与人不和。事实上,绮罗满身,锦衣玉食,说的便是她过门后过的日子。

论理说,生活如此舒适安逸,远远超出她此前的想象,没有什么不好的,但是她却总是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而在不久之后,这预感也成真了。

这户人家娶她的目的不单纯:他们坐吃山空,祖产早已被败的差不离了,就在这时,有个心术不正的高人指点他们,可以取亥年亥月亥日亥时出身的女子周身鲜血,将她制成小鬼,以驭魂之术操控,让她为自己盗取钱财。那家人正为断了财路,奢靡生活无从延续而犯愁,就真的去找这样的女子去了。

那高人还指点他们,在姑苏城里面,那家燕子楼里的一个林姓姑娘便是这样的八字,完全可以拿来用。

“于是,在林芷过门的三个月后,传出消息说石家的三夫人暴病而亡,其实,她是被生生放干了周身鲜血,死不瞑目。”

陈兰沉默了一阵,再次开口时带着掩饰不住的颤音:“说下去。”

张静于是依言,继续讲述。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石家不怀好意,但他们也被那“指点”他们的高人暗算了。林芷死后,被高人操纵着化身恶鬼的她灭掉了石府全门,在外人看来,则是这一家子命不好,死于瘟疫。

彼时正是风雨飘摇,家国倾覆之际,天下乱局已现。战祸连年,新坟无数,谁会在意这样些许的鲜血与生命?

那高人也想从乱局中分一杯羹,从流放队伍中赎出林家姐妹的人是他,将她们送入青楼的也是他;设计将林家幼女逼死的人是他,让林芷进入石府踏上不归路的也是他。

他就是要让林芷受尽折磨,让恨毒一点一点的积攒在她的内心,才能养出足够强大的恶鬼,让他获得足够强大的力量。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计划的如此精巧,居然天命不佑,早早猝死。林芷脱离了管束,成为了一个游荡人世的怨灵。

命运这种东西有时十分玄妙,穷通之间,犹如转蓬。曾经她是被世人玩弄轻慢厌恶的烟花弱女,而今她却是令他们心生惊惧的异类魔物。

她会在黑夜里慢慢的欣赏那些人惊恐的神色,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我再也不用害怕了,我的父亲,我的妹妹。

城南的郊区原本是一个乱葬岗,枉死者,冤死者从来不在少数,但是如她这般曾经受过养鬼之术的,却只有她一个,她的实力让她成为了众鬼中的头领。

这里后来渐渐大兴土木,建起了一座座大学。文曲星高照,身为异类的她不得不退避,只有历年的中元才敢回来看看。

直到今年中元,她无意中遇见了一个大醉而归的女生,她的相貌,竟然那么像她早逝的妹妹。

那一瞬间,她内心的震撼难以言喻。她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常留在这里,陪伴那个长的像妹妹的姑娘,她开始搜集天地间的阴气,以克制文曲星的阳气。

她渐渐又重新羡慕起了人世间的生活,决定生取活人的鲜血与元神,来为自己修炼肉身。

上天可怜,前世如此不幸,她多么想要一个幸福安逸的人生。

“这就是所有的?”

“……对。”

陈兰沉默了片刻,礼节性微微一笑:“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些。”

她缓缓的站起身,离开了座位,从咖啡厅里走出去。

她一步都没有回头。但是张静和杨哲忍不住猜测背面会不会有一张泪流满面的脸。

第二年的六月中旬

天气已经热的不行了,人几乎是处在蒸笼当中。

陈兰走在青藤区的一幢高楼下,沉默不语了许久,她一直怔愣的看着身旁,那里照不进阳光,也不会有什么人在那里投下一条长长的暗影。

她沉默了良久,将手中的一束白花放在地上,那个地方的正上方,就是她曾去过的239宿舍。

“林芷,今天恐怕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她苦涩的笑了,“再过几个月我要去国外交流了,恐怕很难再回来了。”

回应她的,唯有吹过几栋大楼夹层的风。

————————————————————————————————

《秋风词》

[唐]李白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亲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目 录
新书推荐: 七零娇小姐下乡,野痞糙汉宠上瘾 渡千山 恶骨 皇后谁爱当谁当,她改嫁权臣踹渣皇 真千金通兽语,京城大佬跪破门槛 贵女下嫁,你管首辅叫寒门? 漫画炮灰靠人气拯救世界 进宫当妖妃后,摄政王悔疯了 错爱搭子后,程总跪求复婚悔哭了 府上来个娇美人,阴鸷权臣强夺入帐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