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二章不如不遇倾城色(1 / 1)
门外,站着一位陌生男子。他身姿挺拔,似是候了许久。
鄢然打开门的第一眼,瞧见的,是他的左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因紧握着手中的剑而指节泛白。
微抬眼,映入眼帘的是他紫棠色的袖口。材料华贵,绣工精美,彰显着那人非富即贵的身份。
再抬头,鄢然看见那男子幽深的眼眸,高挺的鼻梁,俊秀的脸庞,以及血色尽失而有些苍白的双唇。
有些惊诧,却不知作何反应。鄢然抬手去摸脸上戴着的面具,心中稍松了口气。
男子仍是岿然站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鄢然。
此番情景,实在是诡异至极,尴尬至极啊!情急之下,鄢然猛地伸手去关只开着小口的门。
却在门将合未合之际,男子将手中紧握着的剑轻轻一扬,便将它插在即将合上的门缝之中。略微一抬手,门就开了。
未料到他会有如此举动,鄢然心有戚戚,惶恐不已。双手却仍是紧紧握住门框,无力地反抗道,“我,我我,长得并不好看。你,别别别...”
话未讲完,男子便皱眉打断,“姑娘莫要心慌。在下借宿片刻,暂且相扰了。”明明是央求的话,却是发号施令的语气,令人不容置椽。
鄢然刚欲开口分辩,抬眼却瞧见他站得不是很稳,身体略有些晃动。犹疑过后,还是决定走上前去扶一下他。
却在鄢然刚伸手之际,那男子轰然倒下。不偏不倚,头正好靠在鄢然的肩上。这...?鄢然对这个举动始料未及,奋力欲将靠在自己身上的这位素昧平生的男子推开。他闷哼了一声,最终却是彻彻底底地昏了过去。
“你,你你昏倒的也太是时候了吧?这么重我根本承受不住啊!”鄢然内心虽在嘶吼,行动上却是一步一步缓缓地将他扶到自己的床榻上。坐在床榻边喘息了好久,鄢然才算是缓过来。
不经意地一瞥,却瞧见他左胸膛那边的衣裳颜色比周围的要深一些,且是越来越深,渐渐地渲染成一朵血色的莲花...
渗出的是血?
他身受重伤?
鄢然颤巍巍地伸手去摸他的左胸膛,又颤巍巍地伸回手在眼前展开。在看见五只手指全被鲜血染红了之后,鄢然惊慌失措。但转念一想,若此时自己都慌得六神无主了,那他的生机就更是渺茫啦。
低头瞧了瞧他紧阖的眼帘,鄢然故作镇定地深呼了一口气,觉着现在自己应先给他止血。镇定地起身,却在刚迈出几步时,没留神脚下的路,被床边的方凳绊了一下,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虽是隔着厚实的衣裳,但膝盖也约是摔得淤青了,从骨头里渗出丝丝疼意。
若是在平时,鄢然肯定是一边小声啜泣,一边小心翼翼地擦抹金疮药。但此刻的情形,鄢然却顾不得这许多,随便揉了两下,便咬牙跛着脚去翻箱倒柜。翻了许久,她才找齐了止血的药粉,纱布和剪刀。
只是,跨坐在他身上的她纠结,自己究竟是如何为他上药呢?这繁琐的衣裳,自己是默默将他扒下呢?还是凶残地用剪刀剪掉呢?略思索了片刻,鄢然左手握剪刀,右手拿纱布,伸手欲去剪。却在手指碰到他衣裳时,握剪刀的手顿了顿。这种衣料,摸起来就不是一般的贵。
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若他是个心胸狭隘的人,醒来之后要自己赔衣裳的钱,自己又该如何呢?所谓江湖险恶人心难测,不得不防啊!又略思索了片刻,鄢然觉着凡事一回生二回熟,万事还是亲力亲为的好。于是,她开始研究这繁琐复杂的衣扣该如何解开了。
唉,替男人宽衣解带这种事,自己这个未出阁的姑娘做起来就是不怎么顺手。
这不,还未完全解开扣子,鄢然就汗流浃背喘息不止啦。用手做扇状扇了几下,她便一鼓作气地将他的衣裳解开了。
虽早已料到他会伤得很重,但真真实实地看见如此深的伤口,鄢然仍是惊得面色发白,握药瓶的手也抖了抖。
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鄢然未曾受过重伤,自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身负重伤之人。别过脸去,她哆哆嗦嗦地把止血的药粉倒在他的伤口上,然后赶忙用纱布给他包扎。手法很是不熟练,虽她已经万分小心了,仍是不可避免地弄疼了他。虽处于昏迷状态,他却是蹙了蹙眉头。
鄢然有些焦急,一边埋怨自己,一边将手上的动作放得更轻柔些。低身安慰,“忍着些,一会儿就不疼了。你一定会没事的。”
虽然明知他无法听见。
夜深人静。
烛火燃尽,房内漆黑一片。
一张说不上宽敞的床榻上躺着两位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一男一女。左侧是仍旧昏睡不醒的男子,右侧是睁着眼睛的鄢然。
中间,隔着一柄长剑。
漫漫长夜,睡意清浅。鄢然双手枕着头,默然思索今日的遭遇,主要是思索自己为何执意要救这位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一半的原因,她归结于,是因为自己有颗侠肝义胆的热心肠。俗语有言,四海皆兄弟。自己的兄长受伤,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另一大半的原因,是因着他长得确实好看。自己曾在卫国见了那样多的王侯将相,青年才俊,如今看来,竟未有一人能比得上他。这样好看的一个人,就这样平白无故地死去,岂不可惜?
所以,嫣然觉着,自己若是能救他,也是要尽力救上一救的。
窗外的风将枯叶刮得沙沙作响,鄢然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下意识地往被褥里缩了缩。又想到深夜寒意更深,那位手上的男子现在身子虚,怕是受不住,便将被褥往他那边挪了挪,身子也往他那边凑了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