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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有一双隐形翅膀
日子就是这样细水长流，捱到暑假结束，林蕉长了一岁。
他的生日在八月份，本该在家里庆祝一番，结果，独自一人留校，只接到父母的电话问候。束眠那妞儿在网上发了些祝福的话语。
林蕉本来不太在意这个独属于自己的节日，却不料，正巧那天出门逛街，碰到裴羽柒。
后来，便有了裴羽柒借他肩膀一用的诡异情景。
裴羽柒虽然喜欢絮絮叨叨，却不是个没眼色的人，一旦林蕉露出翻脸的预兆，他便适时住嘴，有时候讽刺几句，说：“你多大的人了，整天看漫画，你不会是长不大的彼得潘吧？”
有时候又会讨好两下：“林蕉，我在你这儿借宿，不如让我来负责你的早餐？”
更多时候，他挪来一张椅子，守在林蕉身侧，一边观察林蕉的举止一边玩手机做自己的事。
林蕉极偶尔地瞥见，裴羽柒在手机里装了雅思和托福的单词库。
想来，这人也并非真的无所事事。
直到某一天，萧舒晗同学忽然出现在宿舍楼底下，与裴羽柒打了个照面。
“你，怎么有点眼熟？”萧舒晗皱起俊眉，有片刻的晃神。
裴羽柒却将他细细打量一遍，故意撞了撞林蕉的肩膀，调笑道：“这货不错，拿下呗。”
林蕉冷哼一声，还是主动迎上去问道：“你回校了？”
“没呢。”萧舒晗立即摇摇头，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再等些时候吧。这是我的车钥匙，你不是要交给马瑞么？那小子估计已经拿到驾照了。”
“哦。”林蕉接过车钥匙，并未逗留，只闲谈两句，便告辞离去。
萧舒晗目送林蕉和裴羽柒离去，独自靠在墙边，一时有些愣愣的，搞不懂此刻的心情。
拐了个弯，裴羽柒忽然揪住林蕉的手，指了指后面的大路：“那个帅哥走了！”
林蕉极自然地回头望去，果然，萧舒晗上了自家的车，很快就飞驰而去。
林蕉无奈地撇了撇唇，警告道：“人家是直男，你就少费点心吧。”
裴羽柒却眼睛一亮，笑道：“直男更没有心理负担，玩起来也过瘾，反正就一夜……”
“好了，好了！”林蕉不耐烦地打断他，“算你狠。不过别跟我说这种事。”
裴羽柒也有样学样，撇了撇唇，然后掏出手机，趁着林蕉不注意发了条短信过去。
学生陆陆续续地返校。清流校区越来越热闹，人气旺盛，带动了周围的商业圈。
林蕉再次走上商业街，已经看到许多新开的商铺。
可惜的是，有一家漫画书店只经营了一年，便关门大吉了。引得林蕉好一阵遗憾。
林蕉看着新更换的门面和鲜亮的招牌，心中戚戚，物是人非的感觉涌上心头，才短短一年多，熟悉的街景便换了模样，熟悉的人群也渐渐远去。
兴许，在不久的将来，他还要承受更多的世俗与规则，无法逃脱，便只能心安理得地接受。
束眠的火车在凌晨六点抵达成都。
林蕉本想打车过去，却忽略了寝室里的马瑞同学，这厮刚刚学会开车，正要得瑟一把。
“有现成的呢，我送你过去，再把束眠接回来，这不挺好么？”
林蕉倒是没跟他客气，径直答应了，两人早早起床洗漱，收拾妥当，便赶往火车站。
束眠买了卧铺，出站的时候，并不如何疲累，反而愈发精神奕奕了。
三日不见，似乎有点生疏。
林蕉来不及反应，就见束眠一把拖住他，将行李箱丢给人高马大的马瑞同学。
“哎，我来比比，你好像比去年长高了约一毫米。”
束眠的身高，只及林蕉的下巴，略有些小巧。
“是么？难道是伙食太好？”林蕉煞有介事地摆出一副沉思状。
“切！男生一直到二十岁，都可以一直保持发育状态吧，依我看，林蕉你这是二次发育了。”
二次发育？林蕉唇角一抽，忽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回到清流校区，束眠自去收拾她的东西，林蕉和马瑞沿着大道走向西区宿舍楼。
“那个，林蕉，挺谢谢你的。”
“哦。”林蕉神色淡淡。
“对了，马上开学了，你帮我把车钥匙还给萧哥吧？”
“你自己不能还？”
“这个，还是有点，难为情……”
没想到，马瑞这种粗犷汉子也会面红耳赤，露出一副羞不自胜的样子……真让人大跌眼镜。
林蕉忽然心中一动，故作无意地问：“你是不是喜欢萧舒晗啊？”
“什么意思？”果然，马瑞无法理解其中的暗示。
“就是那个意思。算了，就算你喜欢人家，人家也只会把你当兄弟。”
很快，束眠发来消息，邀请林蕉的寝室一起聚餐。
不知是第几次来到商业街顶楼的火锅店。众人围坐一团，气氛一如既往的融洽。
束眠在林蕉身畔落座，凑到他耳畔笑道：“这次顺便庆祝我们寝室的桃花日，你猜猜，哪几朵桃花开了？猜对有奖励。”
马瑞闻言，乐道：“什么奖励，香吻还是摸一把？”
萧舒晗顺其自然地坐在林蕉身畔，虽然不多话，却也气场十足。
束眠眯起眼睛，打量萧舒晗和林蕉等人，总觉得，这个男生寝室的气氛有点怪异。
“马瑞，你猜错了，怎么罚？”束眠笑道。
马瑞当即开启一瓶啤酒，倒了满满一杯，然后放肆地一饮而尽。
“好样的。”众人欢呼。
“来，庆祝我们的院花，乔连城同学找到她的白马王子。还有金鸿雁，找到一位朝鲜族帅哥，皆大欢喜，圆满收尾……”
“错了吧？还没到收尾的时候吧？”有人起哄。
“切！乐得一时是一时，谁管你那些条条框框的。”束眠甩了个白眼过去。
“不过，束眠同学，你自己呢？你怎么还没着落？你的桃花在哪里？”
林蕉垂着眼，吃了片刻，听到这里，便歇了筷子。
林蕉看向对面的任博昕，任博昕却恍若毫无所觉，只举着啤酒小口小口地呷饮，偶尔举起筷子挟一些烫熟的菜肴，却并未露出餍足之色，甚至有点恹恹的。
胃口不好？林蕉递去一记好奇的眼神。
任博昕接收到了，却无奈地摇摇头，唇畔似乎涌出一抹苦笑，幽幽的眼神穿过闪烁的灯火，一直落到楼顶外面很远的地方，看似毫无焦距，又好像藏着很多心事。
林蕉暗道，这人最擅长伪装，若非之前留意了一下，兴许还察觉不到他心中的跌宕。
只是，他真的想追求束眠么？
林蕉伸手扯了扯束眠的手，用眼神示意她去看一眼任博昕。
束眠却不满地嘟起嘴，在他耳畔低语：“任博昕有点神经兮兮，甭理他。”
聚餐结束的时候，众人均有醉意。
林蕉去了一趟洗手间，在洗手台碰见江薇，她难得没有与张扬一同出场。甜美如昔，似乎褪去了一丝青涩，娇柔的眉目间多了一份从容与自信。
林蕉本想转身离开，却听到江薇低低的呜咽声。
他定睛一看，江薇面带红晕，醉意上涌，显然失了几分平素的清醒和理智。
她独自一人扶着洗手台，眼眶泛红，似乎有晶莹的泪水溅在冰凉的地面，像一朵朵雨花，只有一瞬间的绽放，此后便销声匿迹。
就像很多人的交集，注定只是一刹那，从此以后，便是桥归桥路过路两不相干。
林蕉心中不忍，便掏出纸巾，缓缓走过去，递给江薇。
江薇倒也没有因为这一点点出丑而生出半分不自在，只接过纸巾擦去泪水，依旧红着眼睛，直直地看着林蕉，似乎在看他，又似乎穿过他看到了别的什么。
“林蕉，你知道吗？”
“嗯……”
“我一直很庆幸，起先只是对你有几分好感。我也很想做一个敢爱敢恨肆意放纵的女孩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迈不出这一步，好像被什么禁锢住了。”
林蕉状似认真地倾听，目光却落在她雪白的指尖，她的指尖穿过乌发，撩起一缕微醺的风。
“究竟还是差了点。到头来就是这样，兴许是自作聪明吧？就怕自己付出了，得不到应有的回报。其实这是每个人都会有的私心。”江薇勾起一抹无奈的苦笑。
“我也做不到像束眠一样，没心没肺地对一个人好，结果却是这般……果然，这其中的冷暖，只有自己才能真切地品尝到。就这样吧，我们就这样吧。”
江薇说到最后一句，忽然痛哭流涕。
林蕉倒是没有慌了手脚，依旧镇定自若地抽出更多纸巾，递给江薇。
说起来，这江薇有一点与林蕉自己相似，那就是心里的堤防很高，有时候，爬不过去，便会让人望而生畏，或者即使进去了，也会发现那是一个望不见尽头的远方。
不知何故，回到寝室后，林蕉主动在网上问束眠：“你的室友都有着落了，你呢？”
束眠奇道：“怎么？你要来救济我一把？”
“不是。”林蕉犹豫片刻，发去一个淡定的笑脸。
“束眠，你有没有发现，你一直执着的，只是你自己一个人的想象。”
“对呀，爱情本来就是想象，不过，真实的生活会给这些想象一个立足的地方，不是么？”
“如果不能呢？”林蕉有点困惑。
“林蕉，我懂了，是不是我喜欢看电影追韩剧，喜欢逛街老是打搅你，让你觉得，我是在用自己的想象编织一个完美的爱情？而真正的你，其实离我很远很远？”
林蕉有些无语，似乎有点这个意思？
“林蕉，我们高一认识的那年，你还记得么？有一次夜里，我是走读生，在商业城的巷子里碰到几个流氓，是你挺身而出，用报警的噱头吓走了那些流氓。”
林蕉登时哑然，说实话……他不太记得这回事了。
束眠手速极快，虽然只是一些字体，林蕉却奇异地看出一些情绪，无奈，迷惘，失落，感喟，舍不得，放不下，似乎要颠覆一切，又无能为力。
“林蕉，你用不着自责，不要因为你没有爱上我而感到抱歉和愧疚。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意。”
那又是为什么心中闷闷？有种无处宣泄的憋屈感？
“我们没有这个能力，为我们的爱情加一个定义，标注一下它的含义。就像胡兰成写的，今生今世，是一个太美好太虚幻的词。没有走到最后一步，就没有盖棺论定的权力。”
“林蕉，就像你上次说的，如果命运让我们再次遇见，在未来的某个日子里，我们彼此单身，在街头偶遇，如果那时候，我还能对着你没心没肺地笑，那么，就不要大意了，尽管来追求我，我束眠，一定会答应林蕉，做他的女朋友，甚至一辈子的伴侣！”
林蕉缓缓伸手，关掉对话框，静夜里，一时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