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第五十七章 和解(1 / 1)
沈言昔最终还是去衙门将状子撤了下来。当着一众百姓的面,沈言昔说得甚是感人,徐四年纪还小,受了他人蛊惑,又是自家掌柜的远房亲戚。不论如何愿意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
知府老爷让人打了徐四二十个板子,权当惩戒。然后让沈言昔的小伙计将人抬了回去。两个小伙计一前一后抬着徐四绕了半个苏州城,然后将徐四抬进了徐掌柜的府里。沈言昔又给了徐掌柜二十两银子,要他给徐四好好养伤。徐掌柜老泪纵横,千恩万谢地给沈言昔磕头。
三日后,元兴的新首饰推了出来,连带上次被毓盛仿袭的几套也一并推出。
那场案子闹了大半个月,也足足给元兴做了大半个月的宣传。如今新首饰一推出来,元兴不太大的店面里一下子挤满了人。
众人一对比,虽然样子和毓盛之前卖的首饰一样,但是做工精致了许多,成色也好了不止一个档次。不用沈言昔再说什么,众人全都相信,却是毓盛偷了元兴的画样。
沈言昔在铺子里忙了一整天,嘴巴都笑僵了。傍晚时,终于从铺子里挤了出来,重重呼了口气。
深秋时节,天地间一片萧瑟。沈言昔抬头看了看天边,却觉得满心愉悦,往家去的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拐了几个弯,前面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沈言昔慌忙停下了脚步。面前站着的是毓盛的张公子。张公子一身酒气,双眼通红地盯着他。沈言昔暗叫不好,小心地后退了几步。
张公子两步逼了过来:“沈言昔你害惨我了。”
“这话如何说。”沈言昔边说边退,往街边人多的地方挪。
张公子看出了他的心思,两步转到了他的面前:“莫来这一套,你现在风风光光了,哪里知道我毓盛都快走投无路了。”
“张公子,你的生意不佳,如何怪得了我。”
张公子手一挥:“怎么不怪你,若不是你放出话去,说我的首饰只配丫头戴,我能少了这么多生意?把我逼到了这一步,你还不罢手,又和那徐四串通一气,说我偷了你的画样。好,就算我买了你的画样,你也不至于这样赶尽杀绝。这一个案子足足审了大半个月,最后你做了好人,让整个苏州城的百姓都来看我的笑话。沈言昔,你真是有手段,是我太小瞧你了。把我拉下了水,却白白给你元兴做了这么大的宣传……只怪我太笨,只怪我不够你这么心狠。”
面前的张公子衣衫不整、胡子拉渣,沈言昔看着他这样憔悴,突然有了一丝恻隐。他抿了抿唇:“张公子,你我都是为了自己的生意。你这话说的太重,我承受不了。当初你买通我的伙计偷我的画样,这事还能有假不成?你说是我把你逼到了这一步,可是若不是你毓盛的师傅手艺不精,又怎么会让我得了空子?若你毓盛的首饰真的做的够精致,就是我放再多的话出去,别人也不会信你家的首饰只配给丫头戴。这一切怪不得我。”
“你少在这里大义凌然。什么偷了你的画样,那徐四自己拿着你的画样来找我,我还推了不成?我说哪来这么好的事情,二百两银子便买到你的画样,原来竟是你的圈套。”
“休要信口雌黄。”沈言昔大声打算了他的话,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你毓盛这么小的商号,值得我动这么多心思诬陷你?”
“这些我管不了。”张公子红着眼又逼进了几步:“我不甘心,便是死,也要拉上你给我垫背。”张公子说着,从袖中拔出一把匕首就往沈言昔的胸口刺。
沈言昔连连后退几步,对着张公子的身后大声喊了一句:“李捕头,你来得正好。”
张公子一晃神,脚下的步子慢了几分。沈言昔连忙闪身躲过,照着他的后腰就是一脚。张公子一个踉跄,手里的匕首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也顾不得捡了,连头都没回,慌慌忙忙跑没了影。
沈言昔擦了擦额上的汗,弯身捡起了地上的匕首。满心的欣喜一瞬间消散无踪,是否自己做的太过了。
恍恍惚惚回了府,这事谁也没敢告诉,怕江雨烟和锦绣担心。满怀心事地用了晚膳,洗漱休息。直到身边的江雨烟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沈言昔还是没有一点困意。
披了外衣,起身下床。沈言昔挪到外间的书房。小小的烛光摇曳,在沈言昔的双眸中轻轻晃动。
脑海里想起张公子充满恨意的眼神,想到他说是徐四自己拿了画样去找他。沈言昔皱了皱眉,那时张公子已经微醉,不像是说得谎言。若是真得是徐四亲自去找得他,只怕这背后还有隐情。沈言昔叹了口气,拿出纸笔写信。
直到了三更天,沈言昔才回到床上,昏昏睡去。次日醒来时,已经接近午时了。
江雨烟亲自端了水盆来伺候他梳洗,沈言昔看了看她,半晌低低问道:“你知道我的心事?”
江雨烟点头:“相公恕罪,今晨起身时在你的书桌上看到了那封信。”
“你……觉得我该不该给他写这封信?”
“相公都写出来了,还问我。”江雨烟笑了笑:“不过,做事不能太绝。他可以不仁,我们却不可以不义。相公你放过他这一次,有愧的是他。”
“恩。”沈言昔点头,看向她的双眸漾起一抹笑意。
晚上如期在江济安的酒楼摆了庆功酒,沈言昔叫徐掌柜拿了帖子去请毓盛的张公子。
徐掌柜一愣:“东家,为何要请他,再者,只怕他现在恨死了咱们。你就是请,他也未必会来。”
沈言昔摆手:“他定不会来的。但是我们也得请,来不来就是他的事情了。”说着,从袖中又掏出一封信,“若是他不来,你便把这封信交给他。你就说,昨晚的事情我只当没发生过。以往有得罪他的地方,还请他海涵。”
徐掌柜一时没闹明白沈言昔说的什么意思,看他说的认真,也只得点头应了,接了信转身出去。
再说那毓盛的张公子,昨晚一时郁闷喝了两口酒,揣了刀子就去找沈言昔。最后被沈言昔一句李捕头吓得酒也醒了,刀子也掉了。现在回想起来也是一身的汗,若是昨晚得了手,后果不堪设想。
张公子一晚上都没休息好,第二日连铺子里都没去,生怕衙门来人把他带了去。
等了一整日,也不见什么动静。到了傍晚刚放下心,却听到门房说元兴的徐掌柜来了。张公子端着茶盏的手一抖,好半晌强压着心内的不安叫人请徐掌柜进来。
徐掌柜满脸笑意,将帖子递给张公子:“我们东家今日摆了庆功酒,也请了几位同行。现下特遣我来请张公子。”
张公子接过帖子思虑了一瞬,故作为难地说道:“不巧,今日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无法去给沈公子贺喜,真是可惜了。”
徐掌柜了然于胸,从袖中又掏出了沈言昔的信递到张公子的手边:“那么就不耽误张公子的要事了。这里还有一封东家的信,要我转交给张公子。我们东家说,昨日的事情,他只当没发生过,若是以往他有什么做的不当之处,还请张公子海涵。”
张公子皱了皱眉,犹豫地接过了信。
“那就不打扰张公子了,在下告辞。”徐掌柜一抱拳。
张公子赶紧唤人来送客。待徐掌柜出了房门,看不见身影了,这才将信件拆开。
清新飘逸的字体映入眼帘:“张兄,近日元兴与毓盛几番争斗,闹得满城皆知。现在细细想来,却是小弟做的不妥。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张兄海涵。抛开此次之事,你我皆是商海一员。如今,小弟有几句良言相劝,还请张兄细细听来。毓盛本是百年老号,扬州起家,如今却远离故里,生意也每况愈下。究其原因,终是张兄治下不严。毓盛的首饰,做工粗糙,成色不佳。我料想这一切,张兄自己也一清二楚。所谓慈不带兵,义不养财。张兄不忍辞掉毓盛的大师傅,却不怕给自己断了后路。小弟言尽如此,相信张兄自有决断。倘若张兄决意留在苏州,小弟今后愿助张兄一臂之力。倘若张兄决意回扬州,小弟在此立誓,只要小弟在一日,元兴绝对不会踏进扬州一步。”
张公子愣愣地拿着这封信呆坐了半晌,心中思绪翻涌。自己昨日那番举动,沈言昔却只字未提,甚至连一句难听的话都没说。
外间管家走了进来,看自己的主子这般模样,吓得赶紧唤了一声。
张公子回过神来,低低说了一句:“备一份礼,替我送去元兴。”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