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心意（1 / 1）
“连珏也许同你说了，在他从大漠回来后，他的命格星宿发生了变化，而这个变数，想来应该就是因了你的缘故。”
我忽的开口，却问的似是而非，“师父，命格一事在世人眼中是否真的如此重要？我们为何要诚惶诚恐地循着命格过活，人生在世，难道全是注定？如此，人活这一世，又有何意义呢？”
姬衡一怔，再抬眼时瞧我的目光已经柔和了不少，“顾丫头，这世上的确有许多即使命运，也无法左右的事，而我们所能做的，应该是如何顺从命运过得更好，抑或是，改变命运过得更好。”
“可变数，就是可好也可坏了，你如何能断言我会是他命中的劫难？”我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目光。
姬衡叹气，“正如你所言，变数可好可坏，不过最好还是没有变数不是吗？如果没有变数，就绝不会有不好的结局……”
“师父。”我猛地打断他，起身，居高临下道，“我与连珏都十分地敬重你，并且我也明白你对连珏多年栽培的一番苦心，我并不想和你走到敌对的位置来让他为难，但是……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除非他亲口对我说，否则我是绝对不会为了这样莫名其妙的原因离开他，告辞。”
我朝他微微一拜，转身离去。
身后一声叹息，混杂了，我不懂也不愿去懂的复杂情绪。
回到卧房，我心中还有些余燥未息，深深地闭上眼睛，我忽然在那一刻明白了许多东西，例如这段感情之于我，已不再只是简单的儿女之情，它是我与过去那个，敢爱敢恨，无所束缚，自在随心的顾清芷之间唯一的牵连，那个我做梦都想要回去却明白永远回不去的单纯，我像是个在湍急河流中死死攥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者那样珍重这一份感情，只是因为，失去它，顾清芷在这世上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睁开双眼，我竟有些冷汗涟涟。
当然，在连珏面前，我不会露出丝毫自己的小心翼翼，这只美丽的白天鹅呵，无论水面下的脚掌如何翻飞搅动异常慌乱，水面上总要装得宠辱不惊优雅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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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
“清芷。”他突地出声唤我。
这样近，这样静，我能听见彼此交错的呼吸起伏。
“嗯。”
他翻身过来，与我面对面，双眸紧紧地绞住我的，里面像是蕴着好多好多的话，我暗暗掐了掐掌心，尽量维持着仅剩不多的清醒，扯了个笑，淡淡道，“怎么了？”
他忽然伸出手在锦衾之下将我的手缓缓地包围在掌心中，我有些讶然，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反常，还没等我的心绪恢复平静，他的吻已经落下，在我因为吃惊而微微瞪大的眼睛上，很轻很轻。
他说，“后日，我要启程去风临，约莫两三日就能回来，马上就要年关了，府里可能事情会多些，我不在的时候，你若遇上什么事可以先与府里的李管家商量。”
我依旧不很明白他的用意，却笑着点头。“这些我都晓得的。”
他怔了怔，又道，“阿芷。”
“嗯。”
“……照顾好自己。”
我不禁轻笑出声，轻啜了他的唇角，“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安心去忙吧，不必忧心。”
他噙住我欲退回的唇，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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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连珏自继了爵位后第一次去封地，也是我们成婚以来的第一次分离。
一大清早，我就开始同他一起打点张罗。
忙前忙后，我恨不得能把自己变成两个，正要去嘱咐他们备好衣物香薰，沐浴草药，他已经一把拉住我的手，半是无奈，半是好笑，“阿芷，你想叫我把整个王府都载过去吗？”
我煞有其事理直气壮，“如此也好，省得我成天担心你又落了什么。”
“你。”
我疑惑，“什么？”
他的下巴在我的额头磨蹭，“没有你，我要这王府做什么？”
我这才反应过来，脸上有些悄悄地泛红，“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他勾唇，正欲开口，李管家匆匆而来，“王爷，都备下了。”
“好，王爷马上就去。”我替他答完，然后轻轻拍了拍他环在我腰际的手。
他不但没有松手，反而搂得更近，耳边是他呼吸，痒痒的，像是小勾子在挠心，“阿芷，随我一起走吧。”
我翻了个白眼，“我都没有收拾……啊！”
还没说完，已经被他一把打横抱起，大步往外去，我不得不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怒瞪道，“这是在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马车已经停在了王府门口，所有的侍从听到我的叫喊声，都默默地别开眼去，我更羞恼，压低声音道，“连珏，快放我下来，你再这般胡闹，往后如何能在府里下人面前建立威信？”
他撇过头，闭上眼，我吓得赶紧捂住他凑过来的唇，“你疯了吗？这里是大街上。”
他定定地看着我，“等我回来。”
掌心暖暖的，满是他的气息。
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中，我脸上的笑还来不及消散。
转身，却在下一瞬怔住。
府门口那抹一闪而过的雪白身影，不是卜玉又是谁。
我心下一叹，卿本佳人，奈何作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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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宜兰耐心不懈的坚持下，我终于慢慢熟悉了府里的事务。
一府之主，果然不是好当的。
熬夜看了府里的账本，我只觉得脑袋一阵阵地发晕，掩着嘴打了个哈欠，我揉了揉酸疼的肩膀，慢慢向床榻挪去，翻来覆去，竟一时难以入眠。
人就是这样，一旦享用过了珍馐，凡物入口就难以下咽，我怔怔地躺在他的枕上，鼻尖是他那淡淡的木兰清香，我闭上眼，似乎还能感觉到他的掌心落在腰际的温度，还有耳畔羞人的呢喃。
瞧，谁的思念，在悄无声息地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