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措手不及的生日(下)(1 / 1)
公寓那么久没住人,就算是梓临请阿姨经常来打扫也只能是干净而已,一推门就一股子冷气扑面。把窗户打开通风通气,一阵阵的冷风冻得我不知如何是好。
鸣远的电话打来,问我的第一句话就是,苏梓临的车加速很快吧。
我说,陆鸣远你甭想,梓临好歹是有公司且能说一不二的人,他有那个经济实力养的起那么多的车。
他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你能不能关心关心我。
我说,我就是太关心你了。你关心我了么,劈头就是先问车!
他说,你火气怎么那么大!
我软了声音说,我们都隔了几千里地了,不吵架行么?
他高兴的说,行!
我说,一句行就完啦。
他说,那要说什么啊。
我说,要说你想我了啊。
他呵呵的乐起来。
我说,陆鸣远,你笑什么啊,不想就算了,什么态度。
他说,想。很想。特别想。咱家茶叶放哪啦?
第二天起来是个阴天,我一直都不能喜欢上海这种冬雨的天气,闷得胸口不舒服。
给梓临打电话叫他不要过来了,我随便在便利店买点东西就行。不去他那里住就是为了行动自由一点,他再一天到晚的过来照顾我,还不如住过去呢。
仔细想了想少迟能去的地方,如果他在外面就应该会住宾馆吧,可是托人查了半天也查不到。梓临说他没回公司,我去他公寓敲门也不见人。那么,我好像能够知道了。
他果然在。那么冷的天,他还摆了鱼竿静静的坐着。
我走过去站在他旁边,也许是太专注了,他过了好久才察觉,微微抬起头看我。
我对他笑笑。他也笑,还是那么柔和的微笑,好像在他眼里什么事情都是风平浪静的模样。
他说,暖暖,冷么。
我说,我饿了。
他笑,拎着桶说,回家吧,去吃正宗的西湖醋鱼。
少迟的厨艺不是吹,那根本不是做给人吃的纯粹是给神仙消遣的,所以我很自觉的替他掌了勺。
他问,你怎么来的。
我说,甭提了,我的驾照算是混来当样子的,每次需要的时候都忘记带,早晚当废纸烧了它。我是坐动车组一路动过来的,挺快的呢。
他说,我是问怎么从北京跑过来了。
我说,当然飞过来的啊。
他不说话。
我说,我是担心你才来的。
他说,跟鸣远说了么。
我说,我告诉他我来看梓临的。
他说,打电话去跟鸣远说清楚。
我说,吃完饭行么。
他没怎么变样子,是啊,难不成我还希望他憔悴不堪么。
他说,暖暖你这次是不是又任性了。
我说,少迟哥哥,你还不了解我么。
他说,走,接着钓鱼去。
我拖住他,说,我冷,在家待着吧,回去好歹能跟人家说我是在西湖别墅住过的啊。
他笑说,你以前没住过啊。
我说,我以前没好好住过,今天一定要住够本,也不枉我几千公里的奔过来。
我们就窝在家里看了一下午的电影,之间的对话除了玩笑话还是玩笑话,我不敢问他。
晚饭仍是我做的,他吃的很认真,直夸我手艺越来越好了。
每天都给陆鸣远那个毒舌男做饭,能不长进么,他口味那么刁钻,我养他容易么我。
最终还是忍不住了,我问,少迟哥哥,你为什么啊。
他笑着说,你终于问啦,我还以为你能一直憋着呢。
我说,你就别笑话我了,我已经憋到内力受损了。
他慢慢的说,暖暖,我有点累。
我说,少迟哥哥,我知道你为了若谨姐姐放开上海这边的事业跟她回到北京再重新开始,你都为她放弃那么多了,就不要再计较别的了,你看,你们都说我不懂事,连我都看出来你有多在乎她,她肯定也是知道的。
他淡淡的说,她就是知道我在乎她。
我说,其实,我早就知道若谨姐姐以前是宋扬哥哥的女朋友。她和飞飞是一个舞蹈团的,我很早就见过她了,她那时候是女一号,飞飞总跟我说,姜若谨是个多么美丽多么温柔的女人,是个走到哪里都会发出光芒的女人。那时候我们还小,见到那样的人是会放在心里崇拜的,希望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那般耀眼出色的女人。那时候飞飞放弃继续读书在所有人都反对的时候只有她是表示理解的,就是因为她的理解飞飞才会那样的义无反顾。尽管我不了解姜若谨,也不见得有多喜欢她,但是从飞飞的描述里我知道她绝对不是没有分寸的人,相反她一定是凡事拿捏合宜的人。
他望着我,眼里有疑惑。
我说,你一定想问,我怎么知道是因为宋扬哥哥的关系吧。秦少迟,你们都说我没长大,可是我也是女人啊,我也有敏锐的直觉啊。
他微微的笑着,看得我一阵心疼,他落寞的微笑在我的心里是伤疤。
我低下头接着说,我还知道她是因为宋扬哥哥的关系才离开舞蹈团的,一个拿舞蹈当生命的人,甘心离开舞蹈,是因为她当年也爱的很深吧。宋扬哥哥我不是太了解,但是我妈妈总说宋曦的性子其实跟他差不了多少,也就是说他也是个无情的人,不,不是无情,就是不能专情。所以,若谨姐姐再美丽再出挑也只能是过客。
你知道么,女人啊,不管有多么的爱身边的人,多么的重视身边的人,可是一旦曾经深爱过的人有了困难还是会不顾一切的去帮助他,无论是否曾经被他伤害的很深,做不成爱人也是亲人啊,亲人有了困难怎么可以坐视不理。
我说的很慢很慢,抬起头来看他,咧开嘴笑笑说,你看我不也是么。
他轻轻抚摸我的头,笑,淡淡的笑,说,暖暖,你成熟了。
我笑说,是吧,你现在终于看到啦,急转个弯吧,我就在这呢。
他还是温和的笑温和的语气,无奈的说,你啊,还是长不大。
我说,少迟哥哥,我长没长大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若谨姐姐是长大了的,是不会轻易冲动的人,她肯为你收起美丽的翅膀,安心待在你身旁,为你做饭生孩子,就是因为她爱你,她很爱很爱你才会为了你十月怀胎生你的孩子和你的血液交融。
他说,我是担心她后悔了。
我说,你去问她啊,把话说清楚。你跟她吵架啊,你去规规矩矩的跟她吵架啊,把心里的委屈担心都说出来,统统说出来让她知道你也是有脾气有占有欲的人,你要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你爱她,你去问她为什么这样做。我相信若谨姐姐肯定会给你个合理的理由的。
他说,我就是怕她的理由会太合理了。
我说,你就是胆小鬼。为了这个你就撇下一句话就跑啦,大家都以为你们吵架了呢。
少迟哥哥,我爸爸早就说过你是将才,是肚里能撑船的人,这样的人很伟大,也很累吧。你要是累了完全不必去坚强不必去谦逊不必随时随地让自己保持温文尔雅,累了就是累了,谁惹你了你就去跟谁发脾气,宣泄一下,你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一个人琢磨,怎么行,你会把自己累夸的。你这样说好听了是君子谦卑,说不好听了就是闷搔。
他笑,出声的笑。
我说,你总算是能够正常点的笑了。
他说,你怎么知道我撇下一句话就跑来了。
我说,实话告诉你吧,我跑去质问过姜若谨了,我问她,她究竟做了什么能够把一个四平八稳的人气到离家出走的地步,她太了不起啦,我崇拜她,我得跟她好好学学。
少迟捏捏我的鼻子,说,你啊,一惊一乍的毛病总也改不了。
我说,改不了就不改了,反正你们也不跟我计较。
他沉声说,若谨,她说什么了。
我乐了,说,想拿我传话,没门。想知道么,自己问去啊。
然后拍拍屁股回房间了。趴在床上给鸣远打了电话,把来龙去脉给他一一的讲清楚,我不希望我们之间也有误会,我们俩都是藏不住事的人,到时候真出点什么事,肯定等不到援兵和解早一拍两散了,上次就差点,吃一堑长一智是这么说的。
出我意料的是,他说,其实我知道,你决定去上海的时候我就想到了,我一直等你跟我说呢。
我说,陆鸣远,你行啊,挺能沉的住气的啊。
他还得意的说,你才发现啊。
我说,我现在发现,不晚吧。我觉得跟你这种人在一块生活太危险了,我决定变节,反正隔壁有个现成的。
他吼,你敢!
我不慌不忙的说,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
天竟然晴了,我坐在少迟的大奔上很感慨,上一次坐这车是听他说“你把我忘了吧”,当时肝肠寸断。现在故车重游却是苦口婆心说动他把他带回上海交给他老婆的。人生啊,真是滚滚向前,一旦落伍就会被无情的压过,所以我要努力保持跑在最前端。
一觉醒来已经在高架上了,我说,你先把我送到学校吧,我想回去看看。
等到了学校,看他柔和的表情里还是有些犹豫的,他啊,表情掩藏的再好,极累的情况下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我说,要不你下来陪我走走吧,好久没一起走走了。
我知道他那么好脾气的人是绝对不会拒绝的。
天气晴朗得让人连心情都松软起来,我们并肩走着,我说,少迟哥哥,以前我央着你陪我走走,都是带你兜大圈的,就为了可以多跟你待一会。你看现在,我都带着你穿越草坪了。其实绕路也是表达爱情的方式,现在不绕路了,就什么都放下了。谁都可以把过去的东西放下,你要勇敢。
他笑,说,暖暖你真是长大了。
告别了秦少迟,一个人慢慢的走,熟悉的校园,我曾经奔跑在其间,十八岁的昂扬和二十二的迷茫,四年的青春时光。
正在无限怀旧的抒发小感叹,手机就不懂事的响了起来。是鸣远。
他说,你是不是想我了啊。
我说,你少臭美了。
他说,你不是想我了怎么会那么开心啊。
我说,谁说我开心了。
他说,把草地都踩了个遍还不开心啊。
他怎么知道我把草地踩了个遍?!他来了,他来了!
我回过头就看到他冲着我笑。张着双臂,在温暖的阳光下好像蒙上了一层金色,闪闪发光。
我扑过去,抱住他说,你怎么来啦。
他说,变节的人不欢迎我么。不欢迎就算了,反正我是来看我哥的车的。
我说,欢迎欢迎。梓临什么时候成你哥了,明明是我哥。
他说,啧,你连自己的生日都记不得还计较这么多。
我的生日?啊,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笑,心细如丝的秦少迟居然把我的生日都忘了,他该有多慌张啊。
所以,姜若谨说,她爱秦少迟,爱到不能再爱,不是骗我的,将心比心的事情,少迟那样对她,她怎会不爱他呢。
鸣远问,傻笑什么呢。
我说,咱把梓临的车开走吧,反正他车多。
于是,我们俩个人跟小孩似的坐在草地上开始密谋光天化日下的偷车计划。
二十三岁的生日,来着这样措手不及。
这样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