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 14 章(1 / 1)
夏桀带着妹喜从末喜处出来,临出门前,妹喜特地回头看了眼末喜脸上的表情。原本娇羞的神色被狰狞替代,看妹喜的眼神充满不甘。
冬雪覆盖了整个夏宫,青石地板上有一层薄薄的积雪,夏桀宽大的手掌紧紧地握住妹喜的手,暖融融的气息覆盖她整只手。他走的很慢,像是在散步,妹喜的步伐比他慢上一步,在一边看他的侧脸。
路边扫雪的宫人看见他们走来,全都早早的跪在湿凉的地板上,卑微的如蝼蚁一般。
脚底软鞋渐渐被雪水侵湿,冰凉入骨,妹喜不吭一声。走进凉亭。里面生了暖炉,夏桀把妹喜置于膝上,伸手脱掉她脚上鞋子,一双玉足早已冻得冰凉一片,灼热的手掌紧紧地握住她的双脚,一只手执起桌上酒壶倒了杯酒放在她的唇边,妹喜就着他的手,一杯醇厚的酒水顺着喉咙下滑,暖了些身子。
夏桀把剩下的酒水全数喝掉,紧紧的贴在她的脖子边,温热的气息不住拂过她的锁骨。
宫人全数退下,放下红色帐幔,遮住里面风光,水池方向并未放下帐幔,而是放下一层薄薄的轻纱,一个暖炉放在那个方向,风吹进来时正好带着股暖意,半暖半凉。
外面不知何时又开始下雪,雪花瞬间占据了整个天地,妹喜被夏桀紧紧抱在怀中动弹不得,不知外面情况,就连那个只放下轻纱的水池方向她都无法看见,她的目光全部被固定在桌案前不远处的香炉上,里面的荷花香清冷,和她一样的淡漠。
亭子不远处的桥梁上站着一个穿着素衣广袖的男子,如竹子般清雅,一双眼睛看透红色轻纱,那张午夜梦回时不住出现的容颜此刻就在他的面前,可是他们之间却隔着一个池塘,一层薄纱。
薄纱骤然被风吹起,冷风吹到她的身上,她下意识转头看薄纱的方向,与此同时,那个素白的身影已经下了桥梁,不知所踪。
伊尹一步一个脚印,踏在薄薄的雪花上,素色的衣摆侵湿没什么感觉,一双睿智的眼睛看淡一切,广袖被风吹起,袖间竹箱散于空气之中,长长发丝在风中飞舞。
商汤坐在门口,面前摆着两个竹子做成的酒杯,伊尹走来坐在他面前,喝下慢慢的一杯酒,放在桌子上,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握住杯子,关节渐渐泛白。
商汤无视他泛白的关节和压抑的情绪,直接道:“你见到了。”
伊尹松开紧握的竹杯,揉了揉额头,“嗯。”
“如今,她是大王的王后,你们之间的距离岂止是天涯海角可以诉说。”商汤拿起酒壶,在伊尹的竹杯中倒上满满的一杯醇香的酒。酒的醇香混合着竹子的清香,香气扑鼻。
雪越下越大,转眼路上又是皑皑一片,宫人顶着雪花在路上不住的扫雪,双手冻得发红却没有时间去管。
伊尹望着外面的漫天大雪,似自言自语,“我该怎么做。”
素白一片的景色充满迷茫,凄清的冬日里寂静无声,只有扫帚在地上沙沙扫地的声响。不多会儿,雪停了,别了多日的阳光,以它微微的光线照耀大地,在浅浅的阳光下,雪花泛起晶莹的光,点点闪烁。
屋檐的铃铛被风吹的不住晃动,叮叮的响,素色的人坐在榻上,一双俊逸的眼睛里全是沉痛,阳光没有敌过云层的厚度,渐渐地被遮掩,那点微弱的暖意随着云层的遮掩渐渐散去,她站在垂门边悄悄看他,妖媚的双眼全是疼痛,刻苦铭心的疼痛。
她转身无声的走开,身边没有一个宫人。不远处的苍松后,玄色高大的身影远远看她,广袖下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因商国越发强盛,夏桀深感威胁,借故将商汤囚禁与夏台。
末喜在殿中坐立难安,她得到消息,商汤被囚禁在夏台无法回国,她想去看商汤,可是她如今是夏桀的夫人,腹中还怀了他惟一的孩子,怎么说她也没有资格前去看商汤。
更何况因为她这个身孕,宫中许多人全都看不上眼,总是想找机会害她。还有妹喜,她绝对不会相信妹喜会放过她和她腹中的孩子。
若是她没有身孕,她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去见商汤,夏桀虽好,虽然在她心中留下不一样的感觉,但是夏桀怎么说也是她曾经喜欢过的人,将要嫁的人,虽然最后她没有嫁给夏桀,但是这份情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宫廷幽静,外面的天色渐渐发暗,屋中暖气融融,她在殿中焦急行走,身边宫人不发一言,像个柱子一般没有丝毫色彩,她想了又想,决定选择在晚上的时候去夏台见商汤。
夜色昏暗,末喜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小腹隆起。她披着灰色披风,独自在院子里行走,小心避开来往的宫人,前去夏台。从有这个想法,到制定好这个计划,末喜一共花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这三个月里,她日思夜想的要去夏台去找商汤,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她找到了今晚的这个机会。
夏桀似乎越发的昏庸,整日里抱着妹喜饮酒作乐,末喜怀了孩子他根本就不在意,连看都不知道去看一眼。这让末喜原本一腔热枕的心冷了下来,对夏桀失望无比,对商汤的感情随着这份失望越演越烈,到了无法自拔的一步。
夏台门口,守卫不是很严,夏桀对他的看管并不怎么注重,似乎只要他人在夏台就足够了,其他的他懒得去管。
守卫昏昏欲睡,妹喜躲在大树后面看了许久,决定光明正大的走过去。这么做难免要冒些风险,但是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用这种最危险的法子。
香风走过,睡眠中的守卫打了个喷嚏,末喜吓得快走几步躲在围墙后面,小心等了许久没有再听见外面的动静,不由得松了口气。
夏台只有门口有守卫看守,这是末喜近三个月来打探到最有用的消息。但是为了小心起见,她还是细心察看周边环境,免得遇见一个宫人在庭中走动。
周围一片静寂,除了风声,再无其他。不远处宫室发出微弱的光晕,窗户上倒映出一个人跪坐看书的影子。末喜躲在两人合抱的树后,眼泪顿时不争气的落了下来,想上前去见他一面,碍于自己的身份,碍于自己腹中的孩子,一切都变得那样艰难。
似有所觉,商汤起身拉开窗户,看见末喜站在不远处,哭的梨花带雨。末喜沉寂在自己思绪中,一时不查,被商汤看个正着,想躲已经是来不及了,只尴尬的站在那里,双手下意识的拖着腹部。
商汤走出去,站在末喜面前,手抚上她的鬓角,一如当年那般柔和道:“你怎么来这里了?是一个人?”
末喜心头一颤,心底的委屈再也憋不住的想要发泄出来,她一把搂住商汤的腰,哭着喊了句,“履哥哥。”
商汤一僵,末喜感觉到,也是僵直的松开抱住商汤的双臂,惴惴不安的看他,为自己刚才大胆的举动感到羞辱。
风过无痕,两人僵直对立,谁也没有说话。许久后,商汤握住她绞在一起的双手,“末喜这些年过的可好。”
遮住月的云层散去,皎洁的月光照耀大地,照耀在末喜越发圆润皎洁的面庞上,将她隐藏在衣服下隆起的腹部照的清清楚楚。“好不好主要看心里是怎么想的。”
末喜成熟了很多,这是商汤惟一的想法,若是以前的末喜,她一定会呱呱的把自己心底的委屈全数说出来。如今她只用简单的一句话来回答她的委屈,末喜说的也对,好不好主要是看那个人是怎么想的。
末喜已经有了孩子,是夏桀惟一的子嗣,将来她可以依靠这个孩子过更好的生活,只是。。。
商汤眼神深邃,脑海中转过很多的念头,每一个都是从自身利益的角度出发,这辈子他只能对不起末喜,他已经别无选择。
远处走来两个人人影,分别是伊尹和仲虺二人,两人原本在后殿商讨事情,听见前院传出说话声,觉得好奇就走过来。末喜感觉到有人,下意识的想躲,好在来人是伊尹仲虺二人,这倒是免除了危机。
伊尹看见末喜的那一刻,眼神忽的一闪,转眼没了踪迹,看到的人还以为是错觉。仲虺见过末喜,知她是夏桀的夫人,以前是商汤的未婚妻,只是现在两人关系实在是尴尬,怎么会三更半夜的前来见商汤?商汤现在的处境一点都不好,她来这里岂不是给商汤带来麻烦?想到此处,仲虺对末喜的感觉开始变差。
商汤见来人是伊尹二人,心头松了口气,对末喜道:“此地不宜久留,你赶紧离去。”
末喜心头有千言万语想对商汤说出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下了逐客令,心头一悲,眼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商汤见状,连忙安抚她,商汤的安抚,使得末喜心头好受一点,也明白今晚她是无法对商汤述说心肠了。
外面火光冲天,商汤几人第一想法就是把末喜藏起来,可是末喜是五个月的孕妇,行动不便,商汤和伊尹一人架着一边,走到半道上被撞个正着。
末喜看见夏桀的那一刻,腿一软,若不是商汤和伊尹的搀扶,肯定会跌在地上。
妹喜跟在夏桀身边,看清商汤身边的那一个人的那一刻,充满惊讶,僵直原地,半晌没了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