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严肃认真（1 / 1）
八重最后一次回到京都的时候，已经冰凉且毫无知觉。
这里一如既往没有欢迎她的人，当然也没有讨厌她的人。
不过即使有，已经死去的人也是不会再感觉到快乐或是悲伤了，她的结局通常来说无非就是被几个认识她的人确认了身份之后供吉田由乃的家人参观一下，最后草席一卷扔乱葬岗子里去。
如果警员们心情好的话，或许她还可以有一个小土坑，防止被野狗拖走吃掉。
当日小正也是这样处理的，他们母子虽然没有一起走，却难得可以葬在一起。
这是通常的情况。
然而运她尸体回来的几名警员，在入城之后，遇见了一个人。
“哟，藤田。”领头的人发现了前面正在往警局走的人，紧赶两步拦住了他。
那人住了脚，转过头来看着他。
“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这名警员拍了拍藤田的肩膀，“不要这么严肃嘛，大家都是刚出差回来，怎么样啊，你那边的案子。”
“就这样。”藤田点点头，“虽然拖了一点时间，但是现在已经结束了，所以我才能回来。”
“说的也是啊，不过你这家伙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无趣啊，话题根本进行不下去嘛。”
藤田五郎一脸愧疚地看着他。
“抱歉。”他说，“我不是很容易接下话题……那么，我不在的时候，出了什么事连你们也要出差么？”
“别提啦，杀人。”警员夸张地挥了挥手，“犯人给了个千里之外的地址让我们去，结果去了之后只见到具尸体，都不晓得是不是犯人，只好运回来认认，毕竟这人在京都生活了很久，应该有人认识她。”
“她？”藤田五郎捕捉到了同事话里的细节，不禁皱了皱眉，“女的？”
“是啊女的，啧啧，看着文文弱弱的女人，杀起人来那手段……”
他说着说着，冷不防路上突然不知哪里冒出了一颗小石子，运尸体的车颠簸了一下，盖在上面的草席因为颠簸而掀开了一个角，露出了里面的半张脸。
藤田五郎于是不经意地向后瞥了一眼。
只一眼就愣住了。
“八重？！”
同事还在喋喋不休案件内容，正巧讲到犯人的名字，听见藤田五郎这么说，一下子兴奋了起来。
“对对对就叫八重你怎么知道的？说到这个名字我还说呢，这犯人的名字念起来真是拗口，入江八重，明明姓和名都很正常，怎么就读起来这么别扭……”
藤田五郎挥了挥手示意他稍微停一下，自己则径直走到了板车面前，伸手掀开了裹着尸体的草席。
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眼前。
没错。
就是她。
虽然并不亲近，但他也算是参与过这孩子的成长过程，看过这孩子长大，见证了一个孩子怎么从乳臭未干的小鬼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上一次见面还是她脸色苍白地躲在望月身后呢，没想到这一次就变成了尸体躺在他面前的草席里，脸色倒是因为涂了粉的原因，比上次好了很多。
藤田回头，找到了刚刚一直与自己聊天的同事。
“她，杀人？”
同事点点头。
“是啊，手印都按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反应过来，拉住了藤田，“你认识她？”
“我见过她。”藤田又回头看了八重一眼，修改了说辞，“嗯，我认识她。”
“确定？她的身份你能作证吗？”
“能。”
“那就方便了，你的话我最放心了，那这样确认了身份就能跟受害者家属交代了，哎，说实话这也不是她的错，如果当初之前那起案件能将犯人绳之以法的话就没这起案件了，谁让对方是特权阶级呢。”
藤田闻言狠狠皱眉。
“什么情况？”
战争刚结束，各种小偷小摸虽然多，但是像这种杀人大案却少得可怜，更何况这其中还牵扯到了天下八卦中最多的各种元素，惹得平素一向理应以严谨形象示人的警员都忍不住八卦了起来，眼见着离警局还有一小段路，他将整件事的始末从半年前一直说到了现在，甚至连街头巷尾传言的半年前吉田由乃杀人动机都说的有鼻子有眼，眼前这个八卦对象是藤田五郎这种除了工作之外很难挤出半句话的闷葫芦这件事也不能稍减他一些八卦的热情。
而藤田五郎的眉头越听越皱，最后在听说了发现她的地点的时候，拧成一股绳的眉头才终于稍舒一些。
直到听完他都没有发表哪怕一句话的意见，而八卦说了一路，说完差不多也刚到警局，双方隶属不同案件，要去不同的上级处复命，分开之后也就不再需要藤田给什么反应了。
他一向是个公私分明的人，这种事并不会影响到他汇报工作的状态，甚至可以说，反而令他更加精神集中。
或许这也是他颇受上司赏识的原因之一，几乎每次办案回归之后都会得到上司的赞赏。
以前他每次都会在汇报完毕之后就离开警局，然而这次他却并没有走，而是继续留在了上司办公室。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么？”
藤田点点头。
“我想申请一件事，希望您能应允。”
上司瞬间变得饶有兴味起来，原本趴在桌上的动作瞬间变成了向后靠着的听故事的姿势。
“说说看？”
“隔壁的那件案子，我想见习。”
“你对那个有兴趣？”
藤田点点头。
上司却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头。
“可那个案子已经结案了啊，凶手也归案了，又是隔壁组的工作，现在要插手得欠很多人情啊……”
“那么，就让我做后续处理吧。”
“你想怎么处理？”
藤田沉默了一下。
“对不起，我无法告知原因，但我与……犯人，是曾经的旧识，我认为我应该安葬她。”他顿了顿，“我觉得她应该有自己想要归去的人身边。”
“可那个女人是犯人，就算死了也是我们羁押回来的犯人，这一点不会变。”上司提醒他，“藤田，这是你第一次同情犯人……如果我说不行呢？尸体的处理也并不归我们管。”
“我只是做我认为应该做的事情。”即使遭到拒绝，藤田五郎依旧是一脸淡定而笃定，“如果您拒绝，那么我会在警局处理完毕之后重新用自己的方法处理。”
“你是说？”上司饶有兴味地抬了抬眉毛。
“挖坟迁墓。”
这种明显不尊重死者且严重违法的事情，由藤田五郎说来却根本无法感觉到哪怕一丝罪恶感。
上司讶异地瞪了他半天，最后困扰地揉了揉额头，哭笑不得地长叹一口气。
“好吧，看在你业绩惊人的份上，我替你去跟隔壁组交涉一下……下不为例啊。”
“谢谢您。”
藤田五郎端端正正地对着上司行了一个礼。
“谢就算了，以后给我继续端正好了工作态度继续努力就行了，别松懈了让隔壁组超越了啊，我可为了你欠了个大人情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