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万里无云（1 / 1）
八重背着一个小包袱，静静地站在神社的鸟居下面，看着在那个一眼望得到边的神社里，静静地坐在台阶上看天的女子，而后顺着她一动不动的实现，抬头望了一眼天。
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如果此时有人仔细看一眼八重的话就会发现，她的头发已经有些散乱，皮肤和在京都时比起来也被晒黑不少，身上的和服沾染了肉眼看不见的灰尘，让原本素雅的颜色显得很暗淡。
看得出来已经走了不少路，只有脚上的草履许是新换过，尚且看起来还很新。
而与身上的风尘仆仆相反的是，她的眼神出乎意料的亮，亮得仿佛有信仰的人站在了所信仰的神面前一般。
她将小包袱从肩上拿下来，妥帖地放在了鸟居下面，而后从里面翻出了一把小小的匕首，在袖子里细细藏好，然后深吸一口气，又将它吐出来。
做完这一切的她愉快地笑了。
“日本的神明真多。”她开口，同时向着神社里唯一的那个人走去，“多到我找了那么多神社，最后才找到你。”
她出声的第一时间吉田由乃就转过了头来看向她，彷如死灰一般的眼神里骤然爆发出一股子狂热来。
“你来了！”她惊喜地尖叫，“我以为我再也没机会了，可你来了！”
“是啊由乃姐，我来啦。”八重一派天真地笑了起来，“听说你被秘密地关在神社里了我还担心来着，没想到只找了几个县就找到你了，你说我是不是很幸运？”
“如果说你幸运的话，那岂不是我也很幸运？”
“你？幸运？”八重歪了歪头，“你为什么也会幸运？”
吉田由乃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摇晃了一下之后才站稳——长期在神社内，除了每个月送生活必需品的人之外不见人迹，也并不需要她运动的生活让她整个人都变得彻底显出了病态，不规律的吃饭和睡眠让她的身体机能也出现了一定程度上的衰竭，各种意义上来讲都比不上好好地在望月家里养了半年多，还千里迢迢长途跋涉来到此处的八重。
然而她却仿佛感受不到身体素质上的差异一样，仍旧笑得很是开心。
“毕竟我以为再也没机会杀了你这个叛徒了，没想到，在这里坐着而已，你还会自动送上门来。”
“我可不是送上门来给你杀的啊。”八重冷笑一声，不再维持脸上虚假的笑意，而是从袖口里翻出匕首来，向着吉田由乃冲去。
“今天死的一定是你。”
八重的速度飞快，只一眨眼功夫便已经冲到了吉田由乃面前，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八重按在了地上。
然而她左手持刀，就只能用使不上力的那只右手按住吉田由乃，亲手造成了她这只手残废的吉田由乃又怎么可能再被这么无力的手按住，一翻身便反压住了八重，伸手试图夺刀。
“怎么可以再让你夺走我手里的东西！”八重狠狠地咬着牙关，攥着手里的匕首不放，趁吉田由乃不备一脚将她踹下神社台阶，而后直接扑上去一刀刺入她的肩膀。
她的刀在来之前就已经被磨得很快，肩膀上的血肉就像泥巴一样被轻易刺穿，而后她又拔出刀，迅速地刺了另一边肩膀。
吉田由乃惨叫一声，疼痛挣扎得更厉害了起来，却因为太久的不规律生活而显得很无力。
她发现自己竟挣脱不开八重的钳制。
终于成功刺中吉田由乃的八重这才笑了起来。
“这一下，还是你教我的呢。”她说，“我怎么能让你死得这么快？当然是要先毁了你的行动力，才能继续我想做的事情……”
她说着又迅速起身，拔出插在吉田由乃肩上的刀，划断了吉田由乃的脚筋。
做完了这一切的她终于松了一口气，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手上沾染的血擦在脸上，画出一道血红色的痕迹来。
她站起身，看着躺在地上尖叫的吉田由乃。
“现在你是不是也知道躺在地上只能苟延残喘的滋味了，好受吗？”
接下来的剧情几乎是一场虐杀，吉田由乃的尖叫几乎摧毁了八重最后的神智，下一秒她就拽出了舌头，匕首一旋，世界便清净了下来。
——“我等今天等了这么多年。你，和你这个孽种，你们两个蚕食着别人的生命才活下来的蛀虫，今天一个都逃不掉。”
——就是这根舌头么，恐吓了我的孩子。
连根斩断。
——“那孩子真是惨，死的跟切腹一样，不知道那女人怎么下的了手的。”
——就是这只手么，当时拿着杀人刀的手。
连根斩断。
——你踩着他和我的就是这只脚吧，掐过他喉咙的好像是这只手，这是听着他和我的求饶都无动于衷死也不肯放过我们的耳朵……
——啊啦，还剩一只眼睛，你为何竟然含泪了呢？你想说什么呢？你想死吗？不不不，我怎么能杀你呢，你可是我重要的由乃姐姐啊，是你说的，你是我唯一的家人啊，我当然要将你安顿完全……
吉田由乃已经没了声音，被戳瞎的双眼紧闭着，整个身体偶尔发出微微的颤抖，四周散落着手指和各种看不清也令人不想看清的零件。
八重却仍旧不肯放过她，一刀一刀刺在她的各个部位。
却在想刺下一刀的时候，被人从后面握住了手，那人试图夺走她的刀，被她恶狠狠地转头，一刀刺下去。
他并没有躲开，只是伸手挡了一下，刀直直地刺入他的手臂上。
而那人则不顾手臂上的伤，伸手按住了八重的肩膀，让她转过身来面对自己，
“冷静点，看着我。”他说，“是我，我是望月，能认出来吗？看得到我吗？”
“望月……？”
“对，是我，放下刀吧，她已经死了。”
“死了……？”八重皱眉，转过头去看着被她已经弄得破破烂烂，只剩下血和碎肉的吉田由乃，“她怎么可能死？我还没来得及杀她她就死了？我不信……”她一边说着，一边再次挣扎起来，“我不信，我要亲手杀了她，她不可能现在死……”
“她死了！”望月趁她失神迅速夺下刀扔远，转而自己捏住八重的手将她带着去靠吉田由乃的鼻息。“你自己试试，已经没有呼吸了。”
八重愣愣地将手指在吉田由乃的鼻子下面停了很久，然后转头看向望月。
“真的死了……”她的神情一下子惊慌了起来，“她死了，那我怎么办。”
吉田由乃死了，她这下算是真正失去了目标，之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她暂时还没找到方向。
然而望月却并不能理解她这句话里的含义，只是深吸一口气，环顾了一下四周。
“我帮你。”
“什么？”
望月卷起袖子，咬牙切齿。
“我说我帮你！我现在已经不再是警察了，所以这些事你跟我说啊！让我帮你啊！”
——我说过的喜欢你，你是不是从来半个字都没听进心里去啊！
后半句，他并没有说出来。
也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在即将要进行抛尸的杀人现场，即将进行的就是毁尸灭迹，实在不是什么好的告白时机。
八重愣愣地看着他，花了一小会儿时间理解了望月所说的话，最后点了点头。
“恩。”她一边说着，一边攀上了望月的手臂，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是望月从没见过的开怀，“望月。”
她叫他的名字。
“嗯？”
“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