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跟随(1 / 1)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李岚衣心里没得一凛,强撑起笑意:“阿霖你说什么我没听懂。”
笑意虽是强撑的,但眼里却没有笑,惊慌也不过是一闪而逝的东西,反倒透出几分凛然,像是警告一般,由不得叶霖去放肆的。
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杀手,李岚衣最是擅长应付突发状况,叶霖方才一脸欲言又止时她已猜出不对,再听叶霖这话,也晓得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当下见他还要说话,李岚衣蓦地抬手在自己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摇了摇头:“不必说了。”
叶霖顿时怔住。
李岚衣只是若无其事的捋一捋鬓边碎发,淡淡道:“我不管你无意中听到些什么,只是你既知那是我不想为人所知的,如今便将它从脑中挖去好了。如若不然便莫再提起,我不想听第二遍。”
丢下一句话,李岚衣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要走,叶霖到底是眼疾手快,一把就将她拦住,痛心道:“岚衣!”
“若是玉安知道你命不久矣,他该怎么想?”
李岚衣脚步一顿,漠然道:“那便不让他知道。”
“你和谷姑娘那些话,我都听到了。”叶霖道,“诚然我能不让小白知道,你又能瞒多久?”
自然瞒不了多久的。
李岚衣闭一闭眼,才道:“我不晓得,只是若是无解,打从一开始就教人绝望,又是何必?”
她回眸看他,乌黑的眼眸弯出一丝笑意:“瞧瞧你自己,可不就是这样的?”
她说得轻松,叶霖却是半分笑不出来,可也不知道此时该是如何,挣扎了半晌才道:“你还有多长时间?”
李岚衣略一抬眸,才想说问这个有什么意思的,可也晓得叶霖知道这份儿上,不说反而是折磨他了,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道:“具体还有多久我也不晓得,只听说若无解药,从中毒至毒发不过一年……”
从大明宫宫变至今已经足足三个月!
叶霖只是想想便心惊肉跳,几乎要脱口而出:“你……”
李岚衣只是毫不在意的笑着:“所以要保密啊,叶大少爷。”
叶霖才要说话,便听到不远处一阵脚步声,二人便十分默契的闭口不言,一齐走出去时,便看到青琬同白玉安一道走来,二人神色皆是凝重,已不复过去那般嬉闹时的场面,也正因如此,越发晓得那样的日子是一去不复返的。
唯一不变的,大抵是白玉安看见她是,那骤然柔软下来的眼神。
“阿岚,你怎么出来了?”带着些责怪的语调,白玉安走到李岚衣面前上下打量一阵,确定没什么不妥后才道:“你的身子还没将养好,再几日我们也得前往马嵬驿,你才得趁着这段时日修养的。”
李岚衣嘿嘿笑着,倒是不惧在人前亲热,拉着他的手笑道:“正因着要启程,才顺道去找谷姑娘要些调养的药物,要不拖了后腿可是愧对天策府的名头了。”
“你就闹腾吧,可是还有哪不舒服的?”一面说着,白玉安倒是不放心的又给李岚衣把了一回脉,这回李岚衣倒是听话顺从得很,一面笑吟吟的由着他修长的手指扣在自己腕口,一面问:“没什么不妥吧?”
白玉安方一皱眉,李岚衣还没什么表示,叶霖却已经将紧张之色显露无遗,闹得在一旁的青琬很是狐疑的看着他,最后忍不住补充了一句:“叶大少爷可也要把一回脉?”
叶霖连连摇头,目光收敛克制了不少,但仍是盯着白玉安。
半晌,才见白玉安吐出一口气来:“伤已经大好了,就是还虚了些,你可得好好儿照看自己的身子才好。”
李岚衣依旧是笑吟吟:“我就说我的身子好得比常人快,偏阿霖不信,总以为我还是当日伤着的情况,没得瞎紧张。”一面说,一面朝着叶霖顽皮的一眨眼,眼睑张合间那一丝暗示之意便掩去,只有叶霖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白玉安此时悬着的一颗心也放松下来,唇角松了松,自然而然的漾出一丝笑来,看得人心荡神驰,青琬不禁取笑道:“果然还是岚衣有法子,我同小白一道儿长大,就不曾见过他有这样的表情。”
李岚衣反唇相讥:“可不是?我和青渊大哥相识数年,也不曾见他对那个女子和颜悦色来着,阿琬果真好手段。”
青琬闻言便是笑啐了声:“哪没有的?可知他对小阿紫便是……”话才说到一半,便怎么都说不下去,方才缓和些许的气氛登时生出几分悲凉来。
再是面上挂着笑,心底里的伤到底是盖不了的。众人沉默片刻后,青琬才叹了口气:“小阿紫那丫头……没福气。”
脑海里掠过的便是那日清悠抱着唐紫月的尸身失魂落魄的模样,再想着唐青渊日益消瘦的面容,心中便是狠狠一揪。
疼得很。
李岚衣也是好一阵子说不出话来,闻言苦笑道:“也是我们没福气。”又道,“不说这个了,阿琬你们过几日便要走,我们也许就得告别了。”
这等时期,一旦分别极可能意味着再无相见之日,青琬也是一阵心酸,上前抱住李岚衣几乎没哭出来:“什么告别,告什么别?我们都还好好儿的,以后也得好好儿的,我还等着你和小白的娃娃认我作干娘的!”
李岚衣含泪回抱了青琬一下,却什么都不说,只道:“阿琬,你和青渊大哥要保重。”
青琬泪眼汪汪,却还是忍不住打趣道:“你这话说得,我和那唐木头可是在大部队里走着,人多力量大,哪像你们就这么一双鸳鸯比翼飞的?马嵬驿可不是好地方,你们该比我们更小心才是。”
李岚衣抿唇一笑,才要回话的,一旁沉默许久的叶霖却忽的开了口:“谁说只他们一双鸳鸯了的?阿琬这么说,也太不将本公子当人看了。”
叶霖这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半晌不说话,一张口却说了这样一句,换得众人齐齐将目光放到他身上,白玉安更是满面愕然,讶然道:“阿霖你是疯了?你这一走,红绡该当如何?”
叶霖倒是理直气壮了:“我不疯,我本来就是听师姐的话来盯着你的,先前去大明宫那次是我失职,这会我哪还能教你再跑的?便是师姐也挑不出我一句不是来。”
白玉安一张俊脸已经绷了起来:“阿霖你要晓得顾全大局,只在我一人身上是什么道理?红绡任性便罢,你也随着她一道?!”
叶霖也丝毫不落气势:“去马嵬驿便不能宰那群臭狼了?我也不是关键人物,怎的就不能走?皇上也在那,我随你们一道便是不顾全大局了?我既要去,自会同曹将军禀明,若那时将军不允,我便不去;将军允了,玉安你可就无话可说了罢?”
眼瞅着两人就要杠上的,青琬才想着上来打圆场,可还没说话,先是李岚衣道:“既如此,阿霖便先去请示将军再说罢。”说罢又一抬手捏住白玉安绷得僵硬的脸蛋儿,佯作嗔怒道:“倒是小白你好本事,我才听谷姑娘说过你这伤不能有幅度大的表情,你可是嫌弃自己这张脸太好看,非得将疤痕留大一些才舒坦?”
白玉安才终于缓和了脸色,尽管语气依旧不善,却比起先前好了不少:“比之你身上受过的伤便是九牛一毫,你倒好意思责怪我了。”
李岚衣登时柳眉倒竖:“你也得瞧瞧我哪道伤是在脸上了的,纵然我不嫌弃你,你也合该爱惜自己才是,这道伤……”
是因她而留下的。
“得了得了,就看你俩没羞没臊的打情骂俏,非得羞死我俩不成,走走走,叶大少爷我俩站这也太亮堂了,得去找个舒坦的地儿才是。”青琬笑啐了声,才拽着有些发怔的叶霖往曹雪阳处去,才教白玉安反应过来,没得后退一步,面上火烧火燎的,转眼连耳根都红了个透彻。
李岚衣才不管这些,直接扑上去就在他通红的耳垂上咬了口,带着三分邪气道:“大明宫都入了,小公子如今可是小爷我的人了,这会子再害羞晚也不晚?”
白玉安脸上红彤彤的,看着她一副无赖的模样,本该是更害羞的,双手却还是十分自觉的将人搂到怀里来。
引得李岚衣好一通笑。
……
……
也不知叶霖用了什么法子,竟是说服了曹雪阳放人。
起初与白玉安所说便是得了曹雪阳的应允,因而事到如今,白玉安自然无法说些什么,只能有他去了。可叶霖这边张了口,再让叶红绡也安分下来便是不能的,自然还得让曹雪阳允了她与他们一道儿的。
也是曹雪阳早先料到事态会是这样发展,除了答应,也没其他多余的话。
一行四人,在三日后榻上前往马嵬驿的征途,也是这时,李岚衣才发现自己到底高估了自己的毅力,也低估了毒性发作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