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失而复得(1 / 1)
小白……?!
李岚衣有些怔愣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内心波澜万丈,可面上除了些许呆滞,倒是没显出半分来。倒是白玉安面色平平,看着李岚衣有些失神的模样,只道:“鄙人奉摘星长老之命,前来指导姑娘舞技,日后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这样一番冷冷淡淡的话,却恰恰好让李岚衣及时反应过来,微微垂了头道:“白司舞。”
这便算是见了礼。
苏曼莎眸色如常,好似全然不晓得方才二人间那点微妙的氛围,只道:“司舞初来,华锦你将他带去观戏苑偏房安置。”说罢转身便离开,倒也不多留。
苏曼莎素来不多言,但同时也意味着她说的话对于下属而言是绝对。李岚衣倒未想到苏曼莎还会给这样一个独处的机会给他们,甚至还来不及反应,苏曼莎已经携着那个婢女离开了望仙台。
纵然如此,二人便是独处,也断不敢在望仙台说话,李岚衣面上微微一凝,才对白玉安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白玉安颔首,二人才一前一后的离开。
……
……
这一头,苏曼莎却已经以极快的脚程来到含元殿。
安禄山早已久候,这段时日他焦虑忧思,肝火旺盛,肝火旺而致使目浊视物不清,更因心底恐惧猜疑,对身边的亲近的人愈加亲近,但同时不信任也被加倍放大,从前被他怀疑过或是不大喜欢的下属,大多不是被虐杀便常被打得半死,已是人人自危的局面。
只在这等局面之中,最为得宠的,却偏生是安禄山的枕边人,一个小妾段氏,另一个,非摘星长老苏曼莎莫属。
“滚!没用的东西!给我拖下去斩了!”
贴身伺候的内宦李猪儿正给安禄山斟酒,谁料安禄山看不清楚,自己打了个喷嚏,酒盏没拿稳,已然全部倾倒在衣襟上,本就是阴晴不定的安禄山自然便发了火,直嚷着要李猪儿的性命。
李猪儿在安禄山身边服侍多年,这几日早看透了安禄山的脾气,除了跪在地上连声讨饶,哪还有别的话能说?
此时苏曼莎袅袅娜娜的来到殿前,一阵香风袭来,她已经施施然坐到安禄山腿上,一面风情万种的给安禄山重新倒了一杯酒,一面曼声道:“妾身还道是何事惹得皇上大动肝火的,原不过是个太监给皇上倒酒惹恼了皇上,皇上也晓得这公公总是阴阳不调和的,何必计较,伤了龙体便是不值当了。”一面说着,素手纤纤已经顺着安禄山的裸=露的胸口一路滑下去,艳艳红唇便贴在安禄山耳边,吐气如兰:“依妾身看来,醇酒配皇上,才是绝配呢。”
美人的声音酥媚入骨,饶是安禄山双目不清,在苏曼莎这等动作下少不得也心情愉悦起来,笑道:“曼莎说的是,何苦为了这贱奴气坏了朕。”说罢朝着李猪儿的方向又是一喝,“滚下去!”
苏曼莎适时的递了个眼色过去,李猪儿眼看性命得保哪还有不从的,当下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含元殿。
“曼莎,你可是想死朕了!”安禄山眼看着安心的美人儿就在身边,忍不住一把搂住亲香亲香,苏曼莎强忍了恶心之感,一面将安禄山安抚好了,一面低笑道:“皇上若是担心外头那些个乱臣贼子,可就放宽心罢,妾身替皇上物色了个新的姐妹,技巧和容色都是一绝,定能替皇上……分忧解难。”
安禄山眼前一亮:“当真?”
这些天来他食不安寝,夜不能寐,自己手下能用之人越发的少,眼下得了个好的,自是比什么都好。
苏曼莎曼笑道:“妾身还能骗了皇上不成?是个好苗子,如今正在好生调-教,就等着给皇上献舞贺寿,皇上可得好好儿养好眼睛,才能瞧瞧这姐妹有多美呢!”
“好好好,曼莎真真是朕的福星!”安禄山心下大喜,不由将苏曼莎紧紧搂在怀里,却不知楼兰少女冷金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寒意和哂笑。
……
……
李岚衣一路引着白玉安往观戏苑走,一路无话。
其实倒不是不想说话,彼此间久未相见,自然是有一肚子话要说,可是总不是适合的时候。李岚衣静默无声的将人带到门口,踟躇着才要作势蹲福告退的,又听白玉安道:“我这还有些事不懂,劳华锦姑娘同我来一趟。”
李岚衣正等着白玉安这句话呢,当下也没多犹豫,前脚跨进门,便见白玉安慢条斯理的拴上门闩,李岚衣才变了脸色,一句“小白”还来不及出口,腕上一道蛮力就将自己狠狠拽过去,微张的唇很快便被另一双唇覆上,温热湿濡的触感传来,李岚衣瞪大了眼,第一反应几乎是要推开眼前这人,可手方一抵到他肩上,登时便着了魔般酸软无力,轻轻的推拒,倒似欲拒还迎的作态了。
没有任何技巧和温和可言,几乎就是凭着本能生涩行事,白玉安无师自通的将舌探进李岚衣微张的檀口,一遍又一遍的追逐纠缠,竟是让二人都觉得唇齿生疼,一直到彼此习武之人都呼吸急促,才气喘吁吁的松了口,饶是如此,白玉安依旧紧紧的搂着李岚衣的腰身,他不敢唤一句“阿岚”,生怕教外头的人听出端倪,但拥着她的双臂却是止不住的颤抖。
失而复得,没什么比这个更让人欣喜若狂。能再见到她活着,有呼吸体温,能触碰,他的那些矜娇和自尊,早已不值一提。
李岚衣也不敢吱声儿,可眼泪也还是忍不住就淌了下来,这么长时间她以为自己足够坚强,以为自己不会再流泪,可再见到白玉安,一切都只是一纸空谈,心里所有软弱的部分通通暴露出来。
小白……小白……
心心念念太久,她反手将他紧紧抱住,到底她从来不否认自己的感情,张口只细若蚊蚋的一句:“傻……”
傻瓜!笨蛋!为什么要进来?!她已经做好舍身成仁的准备,却不代表她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进来陪自己送死!
白玉安并不说话,只臂上用力更甚了。
有多少话说不出口的,甚至很多时候,他想过,她殉国,他便承她遗愿,诛杀安贼,还大唐一个太平盛世,故而随着残军潜入长安内城地宫,只未料她是活着的。
可既是她活着,还在龙潭虎穴之中,他哪能由着她一人?
从前她一直因着任务,他只能默默跟着她,甚至很多时候并不知她到底要做什么,只以为自己一直陪着她就好,可终于等到他发现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落入冰冷的河水时,才真真悔恨不已。
以为只要一直在身后为她守住背后,等她任务受伤归来,只没想到如何与她一道共进退,才致使那生离死别的场面的。
既是悔不当初,如今她有恰恰活着,白玉安断然不容许自己再犯同样的错误,本来天策军所剩无几,硬拼已是不成,正好安禄山不单失了民心,连军心都摇摇欲坠,曹雪阳正盯着时机要再寻人完成李岚衣未完之事,便听白玉安说起李岚衣未死之事,当下心中了然,更是惊喜万分。
也正因着曹雪阳同白玉安等人讲明前因后果,想知李岚衣最可能是在没有暗线相助之下依然混入大明宫中,才让叶红绡到底没能闹起来,白玉安也才整整一年没去寻人。
李岚衣不知道,白玉安即使先前没见到她,却无一时不在挂念,大明宫里的埋入新的暗线接洽完毕后,为了不打草惊蛇才没告诉李岚衣,却是时常将她的消息带回营中,一等到有机会,白玉安就义不容辞的要入大明宫。
曹雪阳倒是有些忧虑:“这本该是我天杀营将士所为,白公子你……”
白玉安敛眉低首:“不能伴于身侧,与她同生共死,玉安心中难安。再者玉安不才,只舞蹈尚能上的台面,由我去还能不露破绽,还望曹将军体恤。”言罢就是重重一叩首。他一生骄傲,除了恩师小七不曾跪过他人,如今却跪在曹雪阳面前,连叶红绡都是满面惊愕,半晌才咬牙与他一同跪下,亦是重重叩首:“求将军成全!”
叶霖看那两人,还有什么可说的,自也是随着一道跪下了。
也到底是这段时间来曹雪阳与白玉安一道,心知他行事实际缜密慎重,滴水不漏,在天策一役后愈发沉稳,交给他也不失为好人选。
这才叫曹雪阳松了口。
再说回李岚衣这头,二人相偎小会,仔细检查了四周没有旁人后,才终于入了内室说话。得知曹雪阳生还的消息,李岚衣纵然没有喜极而泣,但面上的欣喜却是拦也拦不住,喜色盈梢的,白玉安看她的模样,又道:“不止曹将军,师姐、阿霖和红绡,唐氏兄妹都还安好,你不必挂心。”
李岚衣叹道:“他们都好才好,如今故人能多活一人皆是难得,我只盼如今不要再有无谓的牺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