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故人(1 / 1)
“你来跳?”李岚衣闻言亦是一愣,看着白玉安满脸期待的模样,一双墨色的凤目水光莹莹,看着甚是诱人。
……有点像不知是哪个师兄在将军冢养着的阿飞呢。大尾巴摇啊摇的,一双黑乎乎的眼睛就这么湿漉漉的看着你,可爱的很。
李岚衣顿时觉得若是此时拒绝他,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了。
因而笑眯眯点了头,就差想伸手过去摸一摸他的脑袋,说几声“乖”。这些当然只能想一想,要真实践了,指不定下一秒白玉安就得炸毛。
虽然看他跳脚也很有趣……不过,今儿还是放过他罢。
她轻咳了下,忽的想到些什么,先前他与叶红绡说他答应过要给她跳一支舞,可她的记忆里,却并没有这回事。
她的记性不算好,记不得人脸和名字;但也不算差,至少发生过的事情,她不会不记得,可白玉安这事……她是一点头绪都无。
张了张口,想问,可是又问不出口,这不摆明了自己那天去听墙角了么?那些近乎于表白心迹的话,她虽是误听,但在他说出口之前,她还是假装不知道好了。
也好在他尚未张口,否则后面的任务凶险,她不能答应他,却也不想伤了他,会陷入两难境地。
只是虽说不问,心里却不是不在搜肠刮肚的想着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怀疑的种子埋了下来,只等日后再解开。
彼此都没有张口,一直到天色沉得不能再沉,而这样被浓烟乌云遮盖的天幕,是无法分辨星子的。李岚衣虽得解禁,但到底也以身子为重,少待一会便起身离开。白玉安虽舍不得她,但看她安好,心中已经无不满足。
“那个……我现在任务还没完全解决,所以今儿见到我的事,能保密么?”才起了身,李岚衣回头道。
白玉安也是知道轻重的,点头:“你还有多久能回来?”
“大约半月罢,之后还得向你学舞呢。”
得了个准儿,白玉安心下稍安,至少这一段时间是不会出什么事的。
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太过弥足珍贵,每一日都需珍惜,他一分一秒都不想错过。
……
……
战火蔓延,一早就已然烧到东都。天策府作为大唐的最后一道防线,无可避免的也被战火侵染,可随着战事时间的拉长,狼牙军蚕食天策的意图也愈发明显。几路狼牙军渐而聚集包围上来,彼此都是行军布阵之人,天策府何尝不能明白这是什么状况,因而短短半月时间,在外的大多天策将士已经往东都赶来。包括远在长安的冷天锋,护驾前往马嵬驿的李承恩,都会来准备扛这一场硬仗。
李岚衣的伤养了个把月,早就好的七七八八,开始随白玉安练习一些舞蹈的基本功。只是武功舞技道法相似,李岚衣很快就能融会贯通。而随着天策众将的归来,众人不免都意识到了紧迫性。李岚衣纵然欢欢喜喜的去见了李承恩,却并不过分撒娇,也不打扰军务,见了礼便出来了。
出来便出来,白玉安也就在外头等着,倒是没想着遇到一个熟人。
“小玉儿?”
清清脆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白玉安先是一愣,接着颇有些不可置信的转过身去,在目光触及那个玲珑娇小的粉裳女子后,登时便转作不可置信,愕然道:“师父!”
李岚衣也看过去,就见那女子袅袅娜娜的走来,身量小巧,眉眼却是飞扬,因保养良好,看着也不过双十年华的模样。又听白玉安喊她师父,只能跟着行礼:“晚辈见过前辈。”
“我还当是瞧错了,没想到真是你。不错,看来我不在这几年还养得挺好。”小七先是笑吟吟打趣几番,漂亮的眼眸慢慢儿滑过来,落在李岚衣身上:“这位是……”
“晚辈天策李岚衣……”有些迟疑的用眼角余光扫向白玉安,便见他心领神会,淡淡道:“这是我师父,小七。”
李岚衣再不记事,也来来回回听人谈起过当初来天策府的便是小七,不禁瞪大了眼:“小七姐姐!”
这一声称呼叫出来,小七自不然得多看李岚衣两眼,再看到白玉安看向她的眼神劲儿,心下顿时恍然:“李丫头!是你!”
“是我。”李岚衣笑盈盈的,在这个年代得见故人不易,在战乱之中得见故人更是难上加难。心里也是万分欢喜,“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小七姐姐,这么多年不见,小七姐姐可是越□□亮了。”一面说着,一面又欢喜的扭头去看白玉安,“没想到小白你也是小七姐姐的徒弟,早些我说起来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这句话一出来,气氛顿时就有些怪异了。
白玉安才要张口分辨,小七已经道:“早些?你不知道小玉儿是我的徒弟?”
李岚衣点头如捣蒜:“小白没告诉我呀。”
小七这才越发觉得不对劲了。
她张了张口,还想问些什么,却被白玉安飞快的打断:“师父想必很久没见过师姐她们了,如今她们尚在前线忙碌,不若弟子与您同去?”
这样明摆着的转移话题,小七也不是那么没眼色的,自然懂得从善如流的道理,这里头的事儿,白玉安迟早也会给她一个说法,故而点头道:“也好,我的确是很久没见她们了,走罢。”
白玉安这头应下了小七,又看着李岚衣:“你先回去,晚些时候我再去寻你。”
说罢便离开。
李岚衣何其敏锐,早在小七那股子迟疑里觉出些什么,越想越是不对劲。总觉得……总觉得自己好像是早就该认识白玉安的。
不止是小七,就连叶霖、青琬、乃至叶红绡……都是这么认为,既如此,她确确实实该是先前就见过他,只是连小七都知道,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小白就是小时候的那个孩子。
初初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但越想越觉得不无可能,因为他一开始就给自己一种很熟悉的感觉,除此之外,他也说过,他欠她一支舞。
对了,先前没注意,可初回天策时,曹雪阳见他丝毫没有意外,甚至还提过小七的名字,只是她那时没有多想,是以并不在意。现在想来,更是符合了。
除了记忆力那个已经模糊了面容和姓名的孩子,她并不记得到底还有谁欠她一支舞。她记忆力不算好,总是会遗忘,可也不算差,至少那些发生过的事情,她比谁都记得清楚。
……是你吗?
自己其实已经下了定论,剩下的,只需要去求证便是。白玉安那里自然不能,她还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思,也还不想捅开这一层窗纸。那么小七,乃至曹雪阳等人,都是可以考证之人。
李岚衣站在原地静默无声,只是手不由自主的伸到袖袋里摸出那枚流苏结,悄悄握紧。
……
……
而这一头,白玉安便将事情略略同小七说了。
小七不比白玉安,还得面面俱到的照顾着李岚衣的心思,听完白玉安一番话,只恨不得拿剑柄敲他的脑袋:“我说什么?为师离开秀坊前,你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丫头,如今瞧着你还是心心念念她,秀坊里这么多姐妹,你就没一个瞧对眼的?”
白玉安愣了愣,还想说话,却又被小七打断:“七秀坊出来的,无论男女都是死脑筋,非得一棵树吊死……”想起孙飞亮,想起曲云,又想起自己,却是越发说不出口,只能叹道:“你和她有这么一层缘分在里头,你不挑明白,先在她心里头占一席之地,难不成还等着别人进了她的心,你才想得什么叫后悔?”
白玉安垂眸道:“何必,以前她……也拒绝过我。”
小七一声轻哼:“那才几岁,现在又是几岁?你和她一道有四五个月了罢?她对你什么心思,你感觉不出?”
白玉安只抿了嘴不言语。
小七气的跺脚:“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了,我小七敢爱敢恨,喜欢不喜欢的,直说便是了,怎么偏生收了个闷葫芦的徒弟!小时候还有些胆气呢,这会子可是愈发窝囊了!”
对着自家师父,白玉安难得是没少说话的,只能苦涩道:“她都知道,但她不愿意,我便不想令她为难。而且……她心里有人。”
枫华谷那一夜她同叶霖的对话,长安城里冷天锋字里行间透出的警告意味,他一刻不敢忘怀,至少他知道,在战争结束前,李岚衣绝不会松口说出一个“好”字。
而那横尸遍野,流离失所的悲惨景象,也不容许他这样任性妄为的去搅乱对方的心。
小七看着白玉安低眉顺目不发一言,心里却是想起遥远的过去,那个倔强的少年默默站在一旁,看着曲云和叶晖恩爱甜蜜,心中便是再苦不堪言,也从不多说一句。只后来曲云离开,他也是一言不发,毫不犹豫的便随着去了南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和师弟一样,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