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殇(1 / 1)
手指无意间碰触到冰凉入骨的东西,木偶似的低了头,那一瞬间,记忆浮现。是一颗许愿石,拇指大小,用红线穿着,仔细一点,会发现上面刻着的一生暖暖。这是她的生日礼物,不过是半月前的事情。那天,父亲已经入了狱,她偷跑出去,求了管理的人,见到了父亲。她离开时,躲在墙后面,看见那个和蔼的男人流着泪一遍一遍求里面的人,她想过去,想抱抱他,但是,她知道,这时候,不能过去。他一直想做个好父亲,所以,现在不能过去。但他到死都没有听见她亲口告诉,路雄是路白芷最好的爸爸。
再忍不住,跑了出去,跑到大门外,不可抑制的哭了出来。过了很长时间,感觉到有人在拍自己的肩,她抬起头,是他!
转身投入他的怀抱,哭得不能自己。
傻孩子,哭什么,今天你生日,哭了就不漂亮了。
她不管,只管哭,一直哭……
父亲叹口气,将她背起来。
父亲说,哎,我闺女都长大了,快背不动喽,以后啊,找个高大的人,能够照顾你。
她说,我不,我就要爸爸。
父亲笑了笑,玩笑的说,我不能陪你一辈子啊。
说完,将她往上面颠了颠,半晌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感觉到手上微微的湿意,心,猛一震动,生生的疼。
爸爸。
她默默的叫着他。
像是心有灵犀,父亲哎了一声,又说,我早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走,带你去看看……
好。
那一天,父亲带着她再一次去了游乐园,再一次吃了棉花糖,带她去取了礼物……
仿佛后面跟着的两个穿着警衣制服的人不存在。
终究,夕阳西下,染红了天,难得的晚霞,照在父亲的脸上,更加的和谐。
那两个制服人走上前,她拉着父亲的袖子。父亲蹲下来,像是小时候做过无数次那样摸摸她的头,似安慰,似不舍……
白芷,你一直是我的骄傲。以后,好好的生活。你母亲就那么个个性,其实她心里疼爱着你呢,不会比我少。她身体不好,你照看着些,哎,你看我,又啰嗦了,小白芷是不是又不耐烦了,好了,回去吧……
她一句话不说,眼泪哽在嗓子里,嗓子疼的厉害,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只是唇动了动,没有声音,没有声音……
怎么会没有声音呢,怎么会=……怎么会啊
当那声爸爸终于发出来时,夕阳下,只留下了他的背影,渐渐远去。
此后,没再见过他。
不行,今天是最后的机会,最后的机会……呵呵,她曾经以为一辈子那么长,今天才发现,失去,不过是弹指间,快得她不知如何是好。
抬起头,看着母亲,正要说话,铃声响了。
她起身,想要去抓住电话,无论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借着这个电话出去。
母亲察觉到她的动作,你,坐下。
然后,去接了电话。
她屏住呼吸,仔细的听着里面的声音,不知道是谁。但她听见说找她,迫不及待的扑了过去。
不知道里面说了什么,也不知道是谁,她只知道,现在,她一定要出去。
妈,我同学住院了,父母不在家,让我过去帮忙照看照看。
哪个同学?母亲问。
何岸。我之前提过的,我们班现在的第二名,进步最快的。这个,她没有说谎。
母亲看着她,好半天,在她快要坚持不住时,松口。早点回来。
一路跑去,跌跌撞撞的拦了车,已经不知道叫司机快一些,那人大概是炫耀自己车技好,一路狂奔。可她仍然觉得不够,太慢了,太慢了,快些,再快些……
咫尺天涯的距离,她赶到时,已经天涯。
子弹像是穿梭的利剑,穿透了父亲的太阳穴,流下不多的血液,到达脖颈时,凝成块。
她就那样站着,看着不太高大的父亲此时像是珠穆朗玛那样,缓缓跌落,每一个动作都放缓,似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一点一点的冷下去,没有半点温度。
后来,她才想起那个电话是何岸身边的人打来的,甚至她想起那人说,何岸中毒了,在医院,让她去看看。她不知道,何岸一直在医院,内疚。很久以后,才发现,她不知道的事,何止这一件。
她,他,还有他,都是可怜人。这辈子,大概再也走不出这场被人恶意编制起来的局里,一步一步,赶尽杀绝。
今晚,冷到极致。
离开窗边,关了灯,黑暗的空间里,躺在床上,暖气与被子加起来,还是无法使身体热起来。缩成一团,据说,这样,会更暖和,更安全。
答应了的事,不能太马马虎虎。之前的衣物已被尽数毁掉,现在,只有几件她随便从打折市场拿回来的衣物。请了假,苏可可问东问西,那小孩,居然问她是不是运动过量,起不来了。她笑嗔,说,是。
苏可可顿时没了声响,大概是吃惊得找不到说话的调儿了,她满意的挂了电话。
难怪叶汀深老喜欢捉弄她,原来这种感觉如此好。
瞬间,眸暗。
怎么就管不住自己呢,难道那玩意儿不是长在自己身上的么。
叫了程绿出来,自然被寻根问底了。
听她说完,程绿不赞成的摇头,说,白芷,不能这样。
不知道怎么说,只有不说话。
程绿接着说:白芷,他,是朋友,可以。但是,不要不公平。
不公平?
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程绿,问,格瑞,这是什么意思?
叶……
说了一个字,程绿烦躁的扒拉了几下头发,说,走吧,去买衣服。
哪还有什么心思看衣服。
镜子前,看着程绿选的礼服穿在自己身上,很合身,程绿向来知道什么最是适合她。嘴角,展露笑颜。
将乌黑的长发盘起来,挽成髻,左右看了看,还不错,素净的一张脸,似乎,缺了点什么。
毕竟是正式的酒会。
缺什么呢?耳环,她没有耳洞,无法戴。项链,她不习惯。恩,化点淡妆吧。
起码的尊重得有。
抬起手,看着空空如也的梳妆台,才想起,她几乎不化妆,有时见客户,也是抹点粉底就去了。必要时,有程绿帮忙。现在,程绿不在身边了,好像没有办法了。
算了,就这样,时间来不及了。
果然,刹车声响起,白芷出去。
何岸一身白色的西装,看起来精神抖擞。
走过去,看着何岸夸张的表情,白芷开玩笑。
“你做得太过了啊。”他那表情,真是太过了,不可否认,穿着小礼服,踏着高跟鞋,好看一二分是有的。但她没有化妆,没有毁容,能惊艳到哪里去?
“是吗?我可觉得自己没有完全表达出来。”
说完,发动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