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将军百战死(8)(1 / 1)
肩上一暖,有人替她披上了披风。
南思未回头,却是伸手,反手按住了那人落在她的肩上的他的手。
她未回头,只是道:“你说,他会胜吗?”
“这是毋庸置疑的。”
南思低头,喃喃:“可不知为何,我心中总有些不安。”
“因为你昨晚没睡好。”
南思:“……”
南思微微侧过头去,看面前的男人。说时候,有时候她当真好奇,他哪儿来的自信?自信她就吃他的这一套。
翎城正对了南国将士们离开的方向而立,高高的城楼上,他墨黑的身形显得俊朗无双。
他说:“该发生的总要发生,你再担心也无济于事。倒不如坦然以对,享受当下,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
“你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啊。”南思叽咕,却是轻轻将脑袋搁去了他的肩头上。她想,就让我靠一会儿,就一会儿。不论他是我的谁,我靠一会儿总是不犯法的。
“错了,有一半时间我都在睡觉。莫被你脑中既定的想法框架住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新生的青少年。”
南思“噗嗤”一声,就笑了。
远处,陆长青的身影已看不见了。
唯愿世事安好。南思想。
“走吧,你该回去了,我的陛下。”翎城自然而然牵起了南思的手。
南思停步,歪头看他,“你当真甘心对我称臣?”这是南思最不能理解的地方,当初,这皇位本该是他的。这是南思藏在心底难言的话,却不知怎的,在这个大风起的城楼上的午后,她就脱口而出了。
翎城深深看住南思,“到了我这个年纪,你便会明白,有些人有些事已无需去改变。纵然改变了又如何?那不会是我想要的。况且,如今我有更想要的人。过去的那些,我想,我已放下。”煦煦的日光自他身后照射过来,此刻,他的整个人看在南思眼中,是会发光的。
很久很久以后,南思方明白,他所谓的放下,是多深沉的一个动作。
南思:“终于承认其实你已是个老年人了吧。”
翎城:“直言一个人的年纪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南思背着小手倒退着走,“我就不会啊,你可以直接问我几岁的,我一点儿也不介意。真的。你问我呀,你问我呀。”
翎城眯眼:“我以为,强调我的年龄是你一种焦点转移的方式。”
南思:“?”
翎城:“也就是说,其实你对我已情根深种,却又不愿面对这样一个事实。所以,便只好抓住一切贬损我的机会毫不留情打击,借以缓解你心中日益蒸腾的……欲望。”
南思:“你闭嘴!”
旋身的时候,南思看见有纯白的衣袍一角迅速消失在城楼的拐角。
方才她与翎城的互动,都被人看了去,听了去?
南思一路沿着楼梯飞奔而下,只来得及看见肖府的马车疾驰而去留下的一串尘烟。
“怎么了?”翎城也紧随了下来。
南思的眉头蹙了一蹙,她深吸一口气,“没事。”她只是觉得,自那日皇陵归来,肖澈便有一些古怪。
说不出是哪里的不对劲,只觉得他已不是原来的他了。
纵马驰骋时,犬戎人绝对是大漠里的狼。
谁也未料到,犬戎人的动作会那样快。他们屡出奇兵,日夜作战,动作快、狠、准,杀人从不留情。南国北方的重镇竟都在极短的时间内葬送在了犬戎人手中。
与犬戎人作战,抵抗得最厉害的乃徐州太守徐司。徐司亲上城门督战。只可惜,将士们还是一个一个死了。将士死完了就百姓上!到了后来,文官徐司亲自指挥作战,率领徐州城内的百姓抗敌,誓要与徐州共存亡!
可犬戎的铁骑到底踏破了徐州城的城门。
当日,徐司被犬戎人野蛮杀死,他的头颅被割下,风干的头颅高高悬挂在城楼上。据说,徐司的双目一直是睁着的,家国被侵,他死也不能瞑目。
徐司的悲壮事迹立刻传遍南国上下,有人唏嘘,但更多的州县却是在犬戎人兵临城下时,干脆放弃抵抗,开城门,投降。
毕竟,人都是惜命的。如徐司那般将家国看得比生命更重的人,百年内能有那么一两个,已是不易。
况且,犬戎人当真凶残,对于那些不抵抗的行为,远在帝都的南思立时发了旨意公告天下:不论你是谁,为南国流的血,南国不会忘记。短暂的躲避也是为了保存更大的实力。如今,南国正遭逢蛮人入侵,南国上下定要齐心协力,还南国百姓一个清静自在。
旨意一发出,南思当即坐倒在了御案后。从什么时候开始,南国的形势变得这样严峻了?
其实,若细细思量,南国的动荡绝非一日而就。
就在不久的几年前,肖家意图篡位,南思飘零在外。
往前,便是她的父皇殚心竭虑,维持着皇位的稳定,王朝的长盛。可早年的藩王之乱,四王联合逼宫,诸多种种已大损了南国的气韵。
再往前便是到了翎城那家伙的时代。那个时代更是打仗不绝,他有追出关外千里地,将犬戎人打得满地找牙的丰功伟绩。伟绩虽好看,却是要劳民伤财的。
南思感慨南国命运多舛的同时,就有一个想法冒出来:其实,若论同犬戎人作战,没人比翎城经验丰富了。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她不打算让他老人家去打仗的。
陆长青的十万大军停在南江口的南岸。南江口的北岸,犬戎人正在陈兵。
一条南江隔绝了两国的军队,可这条南江是属于南国的!
是夜,军帐内,陆长青正研究着作战方案。
突地,外头一声异动,夜色里,有羽箭横空而来,穿过帘帐,直直钉入了桌案的下方。
“将军?!”
陆长青看了那箭矢一瞬,“无事。”挥退了被惊动的外头的将士。
羽箭的前端系着一根长长的坚硬羽毛,羽毛上有书小字,这是犬戎人特有的传信方式。
陆长青死死瞪住那一根羽毛,到底是拾起将它拿在了手中。
字虽小,字主人的狂妄之气却是跃然“纸”上。
“陆将军可还记得你我曾经做的买卖……”
陆长青猛地闭上了眼睛。
是夜,有一骑快马出了军营,传令兵直奔帝都而去。
传令兵身上所系乃陆长青给翎城的亲笔信。
“主公亲启:属下最该万死,有一事隐瞒了主公。属下当日得知主公这些年来恐深陷塞北犬戎人的腹地,犬戎人言可提供主公的消息,属下便于他们做了一些交易……如今主公归来,属下腆着老脸本想斗胆瞒下此事,却不想,犬戎人以此来要挟。主公对属下的栽培,属下莫不敢忘……属下定当一举击溃犬戎人……”
远在帝都的翎城收到此信后,当即变了面色。他猛地自书房桌案后起,“不好!长青恐要中计!来人……”
可帝都与南江远隔千里,陆长青难收到他家主公的只言片语。